第59章 玉樹庭花

成都府極大,煙華山在成都府最北,同福客棧卻在最南,即使同屬一個地方,走起來,也要耗費一天的功夫。

蕭平浪想一個人走走,他來到成都府的中心最繁華的地方。

大街上的人摩踵擦肩,商貿的,開店的,運鏢的,好不熱鬧。街邊的小玩意讓人眼花繚亂,路邊攤層出不窮,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裏妓院也是挺多的,迎春樓,元陰堂,滿回門,都是男人的極樂天堂。雖是白天,但人仍是不少。樓門前一大群穿的很妖豔的女子在賣弄風情,上身隻有一層薄薄的胸紗,不住的扭動腰肌,往裏拉著客。

蕭平浪微微一笑,心裏想道:“春院裏酒是極好的,進去瞧瞧。”

他大步跨進了迎春樓。

“喲,公子,裏麵請,我們這裏姑娘極好,你想要什麽樣的?”一個鴇母擦著胭脂水粉,拿著一把女圖圓扇,笑咪咪的拉著蕭平浪。

“不用了,我自會找,”蕭平浪還笑道,但心裏卻生了一絲鄙夷,這煙柳之地,決不是他所能適應的了的。

你看那婆子,臉上皺紋都可以夾死蒼蠅了,但臉蛋卻抹的紅紅的,嘴也是,看著好像是妖怪一樣,卻還在那裏搔首弄姿,陪笑拉客。

蕭平浪心裏好不厭惡。

迎春樓下麵是一個大堂,左右各有高樓圍繞,四麵環合,走廊也是又寬又大,上麵擺放著座椅,供人看節目。這裏裝飾的紅紅綠綠,來來往往的嫖客妓女,各不安分,互相打情罵俏,捏著小翹臀,聞著胸口,爽到極點。

大堂北麵是一個四方舞台,後麵是一個戲班子,吹拉彈唱,台上演著曲目,一番打鬥舞步,獲得滿堂喝彩。

漸漸旗鼓盡偃,走上台來的是一個畫著精致妝容,頭戴素紋釵鳳,穿著一身素色戲衣的精致女子,身材曼妙,卻自有骨氣,不像風塵女子。

她輕盈的邁著八回步子,就好像是飄在台上一般,眾位看官的目光立刻被吸引。

妓院一般有兩種人,其一是享受**的嫖客,其二是欣賞戲曲的看官,若是還有一種,那就是像蕭平浪這樣為酒癡迷的食客了。

她張開櫻桃小口,聲音如訴如沐,配著顫音,倒真有孤舟之嫠婦的韻味。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內庭; 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這首《玉樹內庭花》原是陳後主的亡國之作,現如今妓院的歌姬大多會吟唱這首曲子,是為了喚醒當今統治者,一雪“靖康之恥。”

在前朝宋室,人們大多會吟唱風花雪月的詞句,以柳永、秦觀為上,在當今宋室,歌姬們卻大多吟唱具有民族氣節的句子,以亡國之作俱佳。

這首《玉樹內庭花》唱的低沉,配合二胡的蕭索,有哀轉久絕意味,蕭平浪也聽的傷感起來。

“難得此女子還有報國之心。”

柳殘陽出現在蕭平浪的身後,一貫的儒雅平和。

蕭平浪聽到身後有人言語,起身轉立,看的來人後,拱手道:“前輩何人?不妨一同飲酒。”

柳殘陽淡淡笑道:“酒是當然要喝的,”便索性坐下,自己斟下一杯酒。

蕭平浪也坐下,陪柳殘陽喝了三杯。

“小兄弟,方才我看你也有傷感神色,你也識得此曲?”柳殘陽開口問道。

“當然,這是南朝陳後主所做的亡國之詩,適才聽到,感古懷今,不覺觸景生情,”蕭平浪壓著聲音,臉上有些失落。

柳殘陽讚賞的點了點頭,他開口道:“柳殘陽,現任光明左教使。”

蕭平浪抬眼吃了一驚,他有些手忙腳亂,他不敢相信光明左使此刻會出現在他的麵前,這可是魔頭啊!

“你防備我?”劉殘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對於江湖人來說,光明教曆來是魔教的代稱,即使蕭平浪想殺他,他也並不覺的奇怪。

蕭平浪道:“不,我不看重這些,正邪不過是每個人的執念,不是標準。”

“我聽蒼小牧說過,光明教有意與五大劍派化解矛盾,抵禦金人。”

柳殘陽點頭道:“蒼小牧這家夥消息還真是靈通,不錯,六聖會談後,南宮教女便已下命令,這不,我趕在五派劍比之際來到這裏,就是要將你們一網打盡,”柳殘陽笑了。

蕭平浪知道柳殘陽這是戲語,也開口笑了起來。

兩個人又談了一些家國天下的事,相互之間也熟絡了不少。蕭平浪敬佩柳殘陽心中懷有大義。柳殘陽也欣賞蕭平浪的談吐,兩個人相聊甚歡,開懷大笑。

這時一個素衣女子走了過來,她眉如黛娥,嘴如櫻桃,體型曼妙,正是剛才在台上唱《玉樹內庭花》的女子。

“小女子適才聽兩位談論《玉樹內庭花》,兩位談吐不凡,小女子敬二位一杯。”

蕭平浪趕忙起身還禮。

這女子名叫楊婉瑩,是從北方一路到成都府的,一路風餐飲素,靠賣唱為生。

“楊姑娘,蕭某敬你一杯,”蕭平浪敬酒。

楊婉瑩掩嘴輕笑,接下蕭平浪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即笑道:“多謝。”

蕭平浪問:“姑娘家人何在?”

楊婉瑩道:“皆被仇人殺死。”

蕭平浪吃了一驚,隨即安慰道:“節哀順便。”

楊婉瑩道:“國家動**,官員貪婪成性,百姓流離失所,哪還有哀情可以節哀的”。

蕭平浪默然不語,這一刻竟有些失神。

“還是多謝你的酒”,楊婉瑩起身告辭。

蕭平浪站起來道:“姑娘他日若有難處,我蕭平浪定當相助。”

楊婉瑩回身道:“我記得了,”於是轉身出了迎春樓。

見楊婉瑩走了,柳殘陽湊過來道:“我敢打賭,這個女子絕不簡單。”

蕭平浪一臉好奇。他身邊的人永遠能看出別人身後的秘密,而他卻永無所知。

他現在心裏還煩著呢?羅如海一直想取他性命,他們之間必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