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艱難的賭局
“你認真的？”李祥冷笑一聲，對於孫富有的話保持懷疑態度。
“考慮考慮吧！我的話可不可信，並不會影響你的決定吧，我尊敬的李警官。”說著，連刀帶肉放進了李祥麵前唯一的空盤子裏。
李祥低下了頭，看著空盤子裏的肉，陷入了沉思，從一進門開始，整張紅木餐桌，從中對半分開，桌布也隻是鋪了一半，更可恨的是，一半山珍海味，樣樣俱全，另一半隻放一個空盤子，甚至連桌布都沒有。
李祥又抬起頭，一副糾結的樣子，左手放到餐桌上，四個手指有規律的拍打著餐桌，“噔.噔.噔.噔……”眼睛也在不停地打轉，好像在盤算著什麽。
“李警官，這牛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啊。”孫富有善意地提醒到，不過，還是有些困惑，這對於正常人來說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碩大的黃金城，康德區最高級酒店的所有權，果真需要思考嗎？
李祥正在打轉的眼睛，忽然發現了這裏竟然有天窗，可以清晰的看到盧什市夜晚的星空，依舊群星逐月，原本隻剩一半的月亮，因為月食僅剩下了一角，相信在片刻過後，將完全被黑暗吞噬。
“這六百年，還真是什麽都沒變呐，星星和月亮依舊掛在天上。”
李祥低喃著，糾結的模樣也消失殆盡，不過依然眉頭緊促，敲擊餐桌的手指也停下來，看向左邊站在鋪著桌布分界線處的孫富有，有些擔憂的說到。
“我怕我不值這一座黃金城呐。”
“如果是李警官，那當然值了。”
感覺有戲的孫富有，急忙打著圓場，這一頓飯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將李祥收買，就是用兩座黃金城，孫富有也會毫不猶豫。
說出了這番話，看到李祥緊皺的眉頭舒展，臉上洋洋得意的樣子，孫富有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想法，一座黃金城絕對可以收買李祥。
孫富有已經放鬆了警惕，眼神也和善了一些，從一開始對李祥施壓，就是為了擊潰李祥的心裏防線，剛剛接觸這個時代的李祥，是最脆弱的，這個時間是收買他最完美的時刻。
李祥看著眼前的餐盤，拿起了插著牛肉的餐刀，緊接著緩慢地抬起手，遞到了嘴前，動作卻沒有停下，繼續緩慢地遞到了鼻子下……
孫富有那和善的目光，消失殆盡，看到李祥的動作，目光也冷淡了下來，按著餐桌邊緣的的手指，用力地緊扣著餐桌。
“這牛排，有點涼了。”李祥一臉嫌棄地看著牛排，沒有理會滿臉黑線的孫富有，反而將目光移到孫富有的餐盤，指著那塊大牛排，“你的那塊可能還沒涼透…”
“你這是什麽意思？”孫富有聽到這句話，咬牙切齒地看著李祥，鼻頭上浮現出因氣憤生起的皺紋，孫富有就像是一條齜牙咧嘴的惡犬，餐桌上也多出了幾道新生的指甲印。
李祥沒有理會孫富有的質問，抬起腳，一步一步接近著原本屬於孫富有的晚餐。
仿佛每邁出一步，孫富有鼻頭上的皺紋就多一道，每邁出一步，孫富有心中的憤怒就吞噬一絲理智……
李祥突然停在了桌布分界處，正巧與孫富有立於一條直線上，緊接著伸長了脖子，麵無表情的伸出右手，在各種山珍海味上煽動手掌，閉上眼睛，眉頭緊促，嗅來嗅去，表情也越來越失望。
“你他媽什麽意思！”此刻的孫富有就像火山爆發一樣，憤怒地看著李祥，嘴角也在不停地抽搐。
李祥沒有被影響，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睜開了雙眼，看著猶如惡狗護食般的孫富有，盯著他那雙著了火一般的眼睛，麵不改色地說了一句，“孫總，你這邊的飯菜也都涼了啊。”
李祥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臉色更沉重了一些，因咬緊了牙齒的頜骨也更加突出，右手緊抓桌布，目光與著孫富有這條惡狗對峙，右手奮力一掀，整桌子的飯菜，劈裏啪啦地碎在地上，狼藉一片。
“我看你也別吃了！”
李祥與孫富有如同兩座正在噴射岩漿的火山，勢必要掙個你死我活。
“哈哈哈哈！好！好啊！我來請你吃飯，你倒是把我桌子掀了，你真是好膽色啊！李警官！”
這時的孫富有竟然怒極反笑，五官漸漸扭曲，哪還有紳士的樣子，一邊右手上下擺動食指，指著李祥，一邊慌張地低頭摸索著什麽……
“哢嚓…”餐桌下傳來一聲響動，失去理智的孫富有，依然在癲狂地笑著。
瞬間，舉起一把銀白色的老式沙漠之鷹，對準李祥的腦門，癲狂的笑容也從臉上褪去，如同看待死物一般冰冷地看著李祥，“你現在就給我死吧！”
李祥麵對著槍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胳膊也在顫抖，槍口抵著腦袋，這種事情，無論經曆多少次，李祥依舊很害怕，這一次，他要賭，他賭李富有不敢開槍！
“你敢開槍嗎？”李祥額前一粒汗珠滴落在餐桌上，臉上沒有任何輕浮的表情，而是極為認真地對孫富有提問，就像是在問一個簡單的邏輯問題，你敢或是不敢，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
孫富有拿著槍，直視著李祥的雙眼，此時的兩人像是在進行學術上的研討，針尖對麥芒，兩者在眼神中廝殺，如同國家級戰爭般冷酷，無情，僵持許久，難分勝負。
其實不然，在孫富有猶豫的一瞬間，李祥就已經賭贏了，即便如此，槍口下的人類，會出現本能的害怕。
李祥了解孫富有這個人，他不是會擺鴻門宴的人，他是一個十足的惡魔，幹什麽都是在背後放陰槍，李祥更加堅信，六百年前，就是被他放陰槍下毒。
這樣的人，為什麽會請李祥吃飯，還要用如此龐大的黃金城來做籌碼，那是因為孫富有在害怕他，但卻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殺他，在這種條件成立下，孫富有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對他伸出橄欖枝。
李祥並不清楚孫富有不敢殺自己的原因，也不知道每次輕鬆逃脫的孫富有為什麽會害怕自己。
但是，從孫富有拿著肉靠近的那一刻起，李祥就確定了自己的贏麵足夠大！之後又故意激怒孫富有，用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去賭一個不明原因的結果。
看著遲緩放下沙漠之鷹的孫富有，李祥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次賭對了！
孫富有雙目無神地看著李祥，似乎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腦海中一直回**著那句話，“你敢開槍嗎？你敢開槍嗎？你敢開槍嗎？……”眼前一片空白，作為正常人的思維已經被打亂。
回想起，六百多年前，李祥一次又一次地打亂自己的計劃，把自己送上法庭，一個個場景，浮現在孫富有的腦海中，經曆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你果然知道我在害怕你，可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孫富有像敗下陣的將軍，明明前一刻還在拿刀架在李祥的脖子上，就那麽一瞬間，李祥僅憑簡單的一招，就反敗為勝。
“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怕我，你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逃過法律的製裁。”李祥看著有些頹廢的孫富有，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你知道嗎？為了對付你，我向董事會申請了六支頂尖的團隊，每個團隊三十人，那可是整整一百八十人啊！”懊惱地說著，攥起拳頭，猛砸向餐桌，惡狠狠地看著李祥，“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被你送上了三次法庭啊！李警官。”
李祥沉默了，自己一個人，竟然同時跟一百八十個人對抗，怪不得，每次都敗下陣來，即便是李祥再聰明，自大，那也不可能是一百八十個人的對手啊。
相比於剛進警局的那一年，李祥就已經在局裏名聲大噪，膽大心細，心思縝密，從小孤僻的性格，也造就了李祥的強大，即便是孤身一人，也可以完美地破案。
可自從接受孫富有的案子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極大地挫敗了李祥的信心，一次又一次，甚至那段時間都有抑鬱症的征兆，孫富有成為了李祥的夢魘，每日每夜都在摧殘著李祥的意誌，直到第一次把孫富有送上法庭，情況才有所好轉……
看到癱坐在地上的孫富有，李祥明白，這一刻戰勝了他，戰勝了自己，他並不是李祥的夢魘，而是六百年前，那恐怖的一百八十號人，這一刻，他是勝利者！
“啊？孫先生，您怎麽了？”瑪瑞聽到了動靜，此時正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孫富有癱坐在地上，頭幾乎埋在胸口，甚至都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李祥則在孫富有的對麵站著，用一種勝者審視敗者的目光看著孫富有。
瑪瑞慌張地跑去扶孫富有，沒想到卻被孫富有一把推倒在地，孫富有陰沉沉地說到，“你去把李先生送回研究所吧！我想靜靜。”
瑪瑞轉臉看向李祥，五味雜陳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憤怒和困惑，但更多的是崇拜，李祥對此也是無奈地擺了擺手，離開的時候，拿起了餐桌上，那包裹著紅布的東西，並留下了一句話，“這副手銬，我遲早會再一次拷在你肮髒的雙手上。”
離開了黃金城，原本陰暗漆黑的夜，因為三月的飛雪變得潔白無瑕，飄雪灑落在街道上，飛舞在空中，仿佛沒有它去不了的地方，沒有它照不亮的黑暗。
李祥站在城外，又有些迷茫地看向天空，月亮依舊還剩下一角，並沒有被月食完全吞沒，而這場三月的雪，更像是有人把月亮磨成了粉，用這些粉末來裝飾六百年後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