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金絲籠

兩人躲開糾纏不休的吳念兒,一路往花街柳巷方向踱步走去,談話間,兩人悄然漫步花滿樓門外。阿杜二話不說推門而入,風子謙緊隨其後進入花滿樓。

眾人聽見動靜,不約而同張望來人。

走最前頭的男子五官清秀,一身藍色長衫襯托他儒雅風度,他如冰山般不苟言笑,朝眾人徐徐而來。

相比之下,他身後男子顯得耀眼奪目。

男子下頜方正,目光清朗,劍眉斜飛。一身淺綠色直襟長袍外罩白色薄紗,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腳踏金絲鹿皮靴,給人第一印象氣宇軒昂。

於媽做賊心虛,惴惴不安。

“今日天氣不錯,於媽為何頭冒虛汗?”風子謙話中有話。

“公……不…準姑爺…”於媽說話斷斷續續。

風子謙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嗤笑一聲。

吳家的準姑爺可不好當!

“準姑爺駕臨花滿樓,不知所為何事?”於媽小心翼翼的試探口風。

風子謙嗬嗬一笑,喃喃說道:“本公子第一次來花滿樓尋歡取樂,最後雖然鬧得不歡而散,可是第二天吳家小姐就來風家鬧事,於媽覺不覺得此事太過湊巧?”

“姑爺莫不是以為是奴家唆使的?”於媽裝傻充愣。

風子謙嗯哼一聲,調皮挑眉。

“絕無可能!”於媽膽敢對天發誓。

他並未直麵戳穿於媽,反而無所事事走到八仙桌旁,若有所思拿起桌上茶碗細細打量,於媽以為順利蒙混過關,偷偷長舒口氣,誰料砰一聲巨響打破她的幻想。

小小茶碗摔得四分五裂,於媽不禁一陣惡寒。

“本公子最討厭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若讓本公子遇見,茶碗就是他的下場!”風子謙指桑罵槐。

於媽點頭如搗蒜,不敢忤逆。

風子謙左顧右盼仍是無功而返,不明所以的他詢問於媽:“嫣兒去哪了?”

“嫣兒姐害病了。”

“害病?”風子謙疑惑不解。

不過幾日時間,嫣兒怎會突然害病?

女子說道:“大夫說嫣兒姐害了風寒,可我們姐妹心知肚明,嫣兒姐患得是心病,藥石罔效,人也越發消瘦了。”

“嫣兒姐臥榻數日,日日寢食難安也就罷了,還每每不進藥石,再如此頹廢下去,隻怕用不了多久就……”女子不敢再說下去。

……

惋惜聲不絕於耳,風子謙陷入沉思。

得了心病尚可慢慢開導,但染了風寒卻不能疏忽大意,畢竟以現在的醫學水平,需要多日療養方能漸漸痊愈。

“阿杜你去後廚熬藥。”

阿杜頓感詫異,但還是奉命照做。

隨即又讓女子領他去嫣兒的房間,女子們互相觀望,遲疑不定,隻見沉默不語的於媽使了個眼色,她們才不情不願帶風子謙去樓上。

進門刹那,他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仔細一嗅,風子謙不悅皺眉。

麝香的味道!

目光平視,隻見嫣兒心不在焉跪地而坐,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紅潤,纖細瘦小的身體好似風輕輕一吹便會倒似的,如蔥段白皙纖長的雙手輕輕撫摸琴麵,神情恍惚。

“嫣兒姐,你看看誰來探望你了。”女子妄圖轉移嫣兒的事先。

嫣兒充耳不聞,修長小手魂不守舍彈了彈琴弦,琴聲清脆悅耳,嫋嫋回音。風子謙揮手示意她們離開,獨自開導嫣兒。

風子謙坐在嫣兒麵前,模仿她的動作撫摸琴麵,訝異道:“我們花滿樓的大頭牌,怎麽跟個深閨怨婦似的愁容滿麵?”

嫣兒聞聲看他,愕然道:“公子怎會來此?”

“自上次匆匆一別,我總覺得自己跟姑娘十分投緣,一時安耐不住,故而貿然來找姑娘談心。”

“公子又尋奴家取樂。”嫣兒愁眉不展。

“於媽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嫣兒姑娘為何遲遲猶豫不定?”風子謙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按常理,如果青樓女子機緣巧合獲得良機,可以無所顧忌離開青樓。那麽她一定毫不猶豫收拾包袱,趕緊離開是非之地,可…偏偏這個嫣兒反其道而行之。

難道…還有他不為所知的秘密?

“即便蒙公子相助離開花滿樓,於世人眼裏終究還是殘花敗柳,與其漂泊在外遭人閑言碎語,倒不如死心塌地留在花滿樓,再不濟亦是個容身之所。”

“小人之言,何必當真!”

“公子無需多言,奴家有自知之明。”

風子謙笑逐顏開,饒有深意緩緩道來:“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難得自然饋贈山清水秀大好美景,我等焉能白白辜負。與其待在花滿樓做個金絲雀,籠中鳥,嫣兒姑娘更應該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風子謙不經意吟誦的詩句,引得嫣兒側目而視。

幾句勸解之語,直入心扉。

隻見嫣兒紅唇微微蠕動,嘴中似乎念念有詞,在風子謙滿心期盼下終於一展笑顏,她目視前方男子,出言嬌嗔:“公子滿嘴甜言蜜語,不知蒙騙了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嫣兒不敢高攀。”

“世人皆道我一聲蠢才,那些個大家閨秀,名門千金更離我十萬八千裏,嫣兒姑娘叫我如何蒙騙?”風子謙笑盈盈托著下巴觀望嫣兒。

嫣兒嫣然一笑,那笑容如一縷春風吹在他的心田,風子謙情不自禁看癡了。

“公子…”嫣兒柔聲呼喚他。

聞聽耳畔傳來宛如黃鶯般悅耳聲,風子謙立即回過神來,見嫣兒盯著自己看,風子謙不好意思笑了笑,連忙轉移話題:“話說令你魂牽夢縈的公子,姓甚名誰,所屬哪家名流士紳?”

“縱使與公子言明,公子又能如何?”

“若他品行賢良,滿腹才華,我必會想方設法撮合你們,但若截然相反,我自然不會眼睜睜見你跳入火坑。”

嫣兒臉色一沉:“恐怕公子要失望了。”

“此話怎講?”風子謙丈二摸不到頭腦。

“他家世顯赫品性賢良,應數世上難得有情郎。”嫣兒有意無意瞟了他一眼,繼續感歎:“隻惋惜他身份尊貴,眼光獨到,奴家自知人微言輕高攀不上,與其憧憬沒有善果的將來,不如一開始就放棄!”

“如果自恃身份便看輕了你,那麽他也不是什麽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嫣兒早些放棄或許是對的。”

嫣兒笑意全無,直言不諱:“逗留已久,公子該移步回府了。”

他們談的順其自然,嫣兒怎麽就突然翻臉不認人,還下了逐客令,難道是他說錯了什麽嗎?

風子謙心下一急,起身一個踉蹌無意對上嫣兒那靈動雙眸。

這時阿杜端著熱氣騰騰的中藥來了,他抬眼一看木訥當場,不知所措。

他走?

還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