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河點燭

我先是把梅右乾給安撫住,隻跟他講無論遇上了什麽,你就傻愣待在原地,就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在那期間,你要一言不發,把嘴巴給老子閉緊了,如果做不到,我現在就去找個膠帶把你嘴給縫上,這是出於你的安全考慮。

梅右乾微微皺眉,問我這架勢好他娘的專業,是不是會見到鬼,又問我如果見到了鬼,那鬼會長啥樣?能不能一一地跟他講一下,到時候好辨認。

水裏異邪也分為很多種,我也總不可能全認得。我眼珠子轉了一圈,就跟他講,反正一會兒的時候,你隻要做一件事,看著時間表,每五分鍾就報一次時間。

時間?梅右乾滿臉疑惑。

我給他解釋著,比方說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三分,你就報今年是公元幾年,幾月,幾日,二十三點四十三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目光看著梅右乾,他也在看著我。我跟他講,蠟燭燒完之後,會有東西來問你問題,但無論它們問你什麽問題,你隻要回答我祭的是陳雪兒。

我給他稍微舉例個例子。

比如日本的裂口女,裂口女總是戴著口罩問別人我美不美,就算回答美或者不美都會遭殃。所以跟這個情況差不多,最好的辦法就是答非所問,比如馬什麽梅,馬冬什麽,什麽冬梅,這種回答就是最佳答案。

梅右乾點點頭,就依了我的說法,開始低下身來掐著時間表,從現在開始去計時。

這可一切都交給他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梅右乾身上調節陰陽,把梅右乾的陽氣暫時屏蔽掉,這樣子他就融於很強烈的陰氣當中。

因為我跟這個異邪隔著水,我要想傷到它挺難的,單純地靠我的本事竟毫無辦法。比地大的便是天,天就是時間,地上邪最怕知道的就是人世間裏的時間變化了。

至於梅右乾手裏那兩隻蛤蟆有什麽用,其實就是一種貢品,為了保護梅右乾的。水裏邪嘴饞,其中蛙類動物是它們最為喜好的食物之一,麵對如此可愛的小蛤蟆,異邪是沒有抵抗力的呢。

蛤蟆比梅右乾更香,兩者放一起,異邪會先對蛤蟆下手,就能幫梅右乾擋一下突然情況。

梅右乾真就按照我的說法去做了。他每五分鍾就報一次時間,我們離他挺遠的,就隻能聽到細細念。

整個碩大的公園裏,就他麵前點著兩盞豆大的燈火,俄而一陣風起,拂得大地荒草擺搖,還有那麽些的冷意。我蹲在那木棧道上都搓了搓手,忍不住地吸吸鼻子。

我的目光可不能放鬆,這次我放出去的可不是紙人,而是實實在在的活人,自然便大意不得。

要是梅右乾突發一點狀況,比如讓一個邪鬼附體在了他的身上,鎖在他腰間的細線就能有所反應,我就得臨時做出調整,先把梅右乾體內的邪物弄出來。

童子尿,處子血,掐人中,方法應有盡有,我的鬼點子多的是。

江知九垂著眼,雙手交差地放在自己胸前,臉上略感一絲專注,幾乎比我還要精神個許多。

但簡瑤汐可就熬不住了,瞪上了好一會兒後就懶散地打著哈欠,她揉揉眼,靠在江知九肩頭打起了淺瞌睡。江知九則是順勢把簡瑤汐攬在懷裏,像是一對姐妹般的。

梅右乾還真算是認真,他這個人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做起了事倒還明朗,規規矩矩地臥在那頭,大氣都不敢出。

“還……要多久?”見那蠟燭點著火光,不知不覺間已經燒斷了一半,但時間已經渡到了後半夜,就連夜幕都暗下了幾分。江知九眨眨眼,一掃睡意,便問著我。

“再等等,抓鬼可不是兒戲!”我在自己困的時候就猛捏胳膊,隻是效果不太顯著,好幾次都差些睡過去。於是我改成一困就扇自己巴掌,間接著臉都拍紅了,困意也僅是破了一絲。

我便讓江知九扇我,江知九從來沒見過這麽離譜的要求,這天下竟然還有人要討打?

江知九一巴掌過來力段挺大,瞬間把我腦子裏的迷糊全部打出,一會兒倒清明了不少,雲螭眼也開始了專心一致。

等到我焦距著自己的視野,感覺左眼開始生疼了起來,便注意到是梅右乾那兒出了點情況。

“來了!”我搖了搖江知九,江知九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拴在梅右乾身上的細線還是不斷搖擺,各個銅錢相互撞擊,發出風鈴般的呤叮作響。

“你待在這別動,一會兒出了什麽狀況之後,就用力拉這個細繩,”我對著江知九說道:“我先過去看看!”

我見那蠟燭還沒燒斷,梅右乾那兒就已經感到了反應,這未免有些反常,我生怕他出了點狀況,就先行地潛伏過去,探查個究竟。

我摸索到離梅右乾大約七八米外的位置,我就能聽得到梅右乾一直在重複一句話:“我祭的是陳雪兒,我祭的是陳雪兒……”

再看梅右乾麵前的兩隻蛤蟆,早已被陰氣衝暈,肚皮翻上,一動也不動。

“你要找的是什麽人呐?”“現在離桃祭還有多久呐?”“你能幫我抓抓腿嗎?它泡得好癢啊?”“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今兒個,已經何年何月?”一大串奇奇怪怪的問題接踵而至,我的雲螭眼都感到了極為猛烈的煞氣。

那種聲音不是平常間人與人之間的對話,而是潛意識間的壓低語氣,就像貼著你腦袋說的,其中纏著狼嚎鬼叫,有的笑,有的哭,一字一句還好,一大串而來就是令人頭皮發麻。

仿佛麵前是一大片的陰陽怪氣,我有些低估了祭河的副作用。

梅右乾隻是盤坐在河畔上,眼神定在一直燃燒的蠟燭上,他嘴裏始終發著我對他所說的萬能話。

目前為止都沒有異邪出現,那些零零碎碎的聲音不過是陰氣而已,在河裏雜亂了千百年,並沒有形成很強烈的異邪體態,即便是梅右乾在那已經坐了那麽久,卻一直沒能達到我要的效果。

難不成陳雪兒並沒有江知九所說的那樣,成為一個異邪?

那這一趟可就白忙活了,不但沒有找出半點跟江子楚有關的消息,消失班級的線索也被掐斷了。

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見梅右乾也沒啥事,就打算讓江知九拉動細繩,我們班師回朝。

就在我動手的那一刻,梅右乾麵前的兩根蠟燭突然搖曳一陣,猶發得像個鬼臉,旺盛了幾秒後卻神秘地燒斷了。

麵前突發的情況令我腦子一驚,心裏細想一陣,總覺得越想越不可能,莫不成這條河是個“鳳擺尾”?

那也太倒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