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抬棺人

俗話說,人分三六九等,我們吃陰間飯的,卻也是分天門與地戶。

這天門分為三個流派,乃堪輿,超度,棺材鋪。此三檔,都是陰行當中高大上的存在。

至於這地戶,倒也是分為三門,包括:紮材,送魂,陰八仙。

可以這麽說,他們看風水的,賣棺材,超度陰靈的勾當,都是陰行當中比較體麵的職業。

這紮紙人,吹嗩呐,和幫人哭喪的一夥,卻是不怎麽體麵。

我叫公佟,是一名抬棺人,小名無道。

咱家是個抬棺的世家,在鎮上有個鋪麵子,叫做八角窟,在這方圓百裏,倒是作的名氣。

我爺爺生子有四,後來又不知怎的收了四個義子,此來便是有八個兒子,我們這鋪子也是在這八個兄弟的手上越做越大,這名氣也是日漸加大。

聽我爺爺說,他打算讓每個兒子都生八個兒子,這樣子就能湊齊六十四個孫子了,隻是後來計劃生育大亂了他的計劃,隻得是生一個來。

而爺爺好像不怎麽看好我,總是不許我和其他弟兄出去抬棺。

再後來爺爺去親戚家給我四爺抱來了個小子,這一頂,我就成了老九。

每次我問爺爺為什麽不讓我和兄長們去抬棺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會大變,然後說一句“這些是你甭管,爺爺替你安排”就沒了後文。

隻是後來有次大哥喝醉了,當時跟我透露了一句,說什麽我是一個易人,幹抬棺這活兒容易招邪祟。

隻是說了這句話,他便也再沒有透露什麽,我也不敢問。

易人我有了解過,這個易,上邊是個日字,下頭大致是一個月字,總的來說也就是陰陽的意思,而這個易人便是陰陽人的意思。

我聽我娘說過,三歲之前每一個夜晚,但凡我出門,那是必須會哭個不停。

事實上,我隱隱約約記得,確實有這麽一回事,我總是能夠見到一些奇形怪狀的人走在街上,想必那就是遇著鬼了。

不過到了七歲,我這詭異的症狀就好轉了,記得那個時候我也開始記事了。

七歲之後,直到十歲前,我總是有夢遊的習慣,很多時候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墳地裏頭,更有一次我居然在離村百裏外的一座荒廟醒過來。

有這麽些奇怪的經曆,導致我從小膽子比同齡人大的多。向來人們都叫我虎膽公老七,後來嫌麻煩,就把這虎膽和老字給去了,成了個公七。

雖然說這個公七有點諧音公雞的意味,但是耐不住好記,我也蠻喜歡的。

到了一九八七的時候,我也長成了一個小夥子,隻記得那年咱抬棺這活兒特別多,我父親那八個兄弟都跑關外賺錢去了。

要知道,東北這地兒的冬天,那是慘淡得不能再說些什麽,什麽饑荒凍煞死掉的人都數不過來。

不隻是我父輩忙,爺爺也是帶著八個哥哥們忙來忙去,這村抬完抬那村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死,能熬過冬天的老人那是少之又少。

他們忙他們的,至於我就隻得看守鋪子。

看鋪子其實也沒什麽事幹,無非就是出售一些死人錢,紙馬,壽衣花圈什麽的,有時候有人來問吹喇叭的事兒,我也會順帶幫忙聯係喇叭的夥計,能給我帶來百塊好處。

雖然這百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我們幫別人介紹活,別人有時候也會幫忙帶點活給我們。

記得臘月二十八那天,天陰得特別厲害,下起了白毛大雪。

當時我正窩鋪子裏用爐子烤著紅薯,消遣著。

這時候外頭來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子,正好停在了咱鋪子外頭。下來的是一個穿紅襖的女人,拿著一把黑傘就朝鋪子裏頭走進來,直到了我麵前。

“你家人呢?”她上來就把傘放一旁 對我問道。

我有些慍怒:“我不是人?”

“我是說你家管事的。”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咱家管事的了?”

說實話,這女人雖然長的漂亮,但是很明顯,她對我很不屑,因此,我對這人也沒什麽好感。

“成,管事的,我們火葬場那頭有個活,有個棺材落地了……”

她剛說一半,就給我打斷了:“咱家人都出去了,不成我給你個呼機,聯係下我爺爺?”

“不成不成,那棺材活緊得很,落到了院子頭,八個大漢都抬不起來。”

“那估摸著是棺材裏頭屍液露出來,這年頭天寒,估計是凍在地上了。”

“你就說能不能去吧?”女人有些不耐煩,“給支個招,一千塊怎樣?”

嘿!一聽有錢賺,我眼睛一下子就給亮了,這我五哥靠著給別人抬棺,都掙錢買了一金城鈴木,那色澤光鮮得很,實在是把我饞死了。

我也一直想買,隻是還差兩千。

奈何我爺爺一直不許我出去抬棺,還經常警告我說不準偷偷接私活,假若是被他發現的話,不僅要被用家法,還得被關禁閉三年。

“問了幾家嗩呐兒,都說你們八角窟沒有抬不起來的棺。”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拿出拿出兩打票子,扔在了櫃台上,道:

“兩千,走嗎?”

事實上,我雖然沒有出去接過活,但是對於抬棺這事來說,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連爺爺也說我是咱家天賦最高的,經常和我講論一些難題。

這麽一聽有兩千,我登時便動心了,正當我猶豫的時候,那女人好像急了,伸手就要抓回那兩打票子:“算了,這棺材我們亮銀堂抬不起來,你們八角窟也是不行。”

我一聽得亮銀堂這三字,眼睛瞬間就亮了,要知道,這亮銀堂可是我們的同行啊!

聽爺爺說我們八角窟和亮銀堂有些恩怨,好像在這一代裏頭,他們還壓著我們八角窟一頭,畢竟他們主業是開棺材鋪的,屬於天門一列。

因此,這亮銀堂也經常用這個點兒歧視我們八角窟。

當下,我眼疾手快,一把就按住了那兩打票子:“你們是林家的?”

“嗯,林瑤,當今林家掌櫃。去嗎?”女人聽到我說出林家,徑直點了點頭,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