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忍死

“死人錢?!”

我心中一驚,不禁瞪大了雙眼,腳下也不由得倒退幾步。

我的聲音似乎大了些,向著屋外走去的墨鏡男腳步突然一頓。

他緩緩扭過頭來。

在燈光下,他的臉色看起來無比鐵青。

“死人?”

一聲沙啞的聲音從墨鏡男的牙縫裏擠出來。

他似乎在質問我,不過在我聽起來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語。

“不是,我沒有說你。”

我有些不自在了,下意識地否認了。

畢竟說一個大活人是死人,這是在咒人死啊!

讓別人聽見,誰會開心啊?

“沒錯,你早就是個死人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爺爺接過了話茬。

爺爺語出驚人,把我的臉打得啪啪響。

“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墨鏡男聞言,喃喃自語一聲。

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身上的皮膚就像變色龍一樣 ,在我的注視一下瞬間變成了紫青色,其上還隱隱有青筋暴起。

我被墨鏡男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這……是犯什麽病了?

正當我震驚萬分的時候,就見,墨鏡男雙臂猛地向後一背,身體也朝後仰去。

整個人瞬間彎成一個圓圈的模樣。

隨後,他竟然一用力將腦袋從**鑽了出來!

就在我本以為,墨鏡男身上奇怪變化已經結束的時候,墨鏡男雙腿突然機械般地舉起來,在他自己身上打了一個結。

這一下,墨鏡男就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異的球形!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驚奇的一幕,整個人像半截木頭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得出來,墨鏡男此時的表情很痛苦,猙獰地咧著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時,倆道青色的**從墨鏡男臉上的墨鏡後麵流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刺鼻的屍臭味。

“她…還…會…殺。”

墨鏡男痛苦的聲音顫抖著傳出來。

但他話還沒說完,身體就再一次扭曲起來。

這一次蜷曲地更加嚴重,更像是一個青色的肉球了。

粗重的喘息聲從墨鏡男的嘴裏傳來,好像有一雙可怕的大手死死地卡住了喉嚨似的。

但沒過幾秒,這聲音就消失不見了。

隨後他的身體慢慢地舒展開,恢複了人樣。

不過他的樣貌,我還是不敢恭維。

青筋暴起的麵龐上猙獰的表情看得我觸目驚心,彰顯著剛剛那一段時間內,他到底承受了什麽樣的痛苦?

“爺爺……這。”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爺爺,“他……死了?!”

“他早就死了,不過憑著一股氣忍著罷了。”

爺爺輕輕地從搖椅上站了起來,他看了眼地上模樣猙獰的墨鏡男,然後對我道:“先給他埋了吧,一會你跟我去向道村看看。”

“我也要去嗎?”

我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爺爺。

要知道,爺爺每次處理這種詭事從不帶我,說我年齡沒到,不宜接觸那些髒東西。

“嗯,你也該去見識見識,你爸走得早,我這一身本事,也得有人學著,不能斷了傳承不是?”

爺爺一邊說著,一邊拖起墨鏡男沉重的身體,就跟拖著一個小孩子一般,絲毫沒有壓力。

爺爺慢慢地向門口走去,走到門邊卻停來了,轉過頭衝著我補上一句:

“你要是不多學著些,以後一個人可怎麽辦呢......”

語氣中帶著無奈,還有一絲決絕的意味。

我不太能理會那種情緒,隻是默默地點點頭,然後跟著爺爺走了出去。

屋外此時已經黑透了,月黑風高。

村裏人也沒有什麽夜生活,早早地就睡去了,畢竟明早還要早起幹農活。

當晚的月亮特別圓,我拿著鏟子跟在爺爺身旁,借著皎潔的月光在村子的後山找到了一處地方,把墨鏡男埋了下去。

期間我忍不住無聊,出聲問爺爺。

“爺爺,你說這墨鏡男早就死了,但之前我看他雖然有些奇怪,但明明還是活生生的,這是怎麽回事?。”

“他那是在忍死!”

爺爺嗬嗬一笑,解釋道:“忍死,說白了就是,人雖然已經死了,還能像活著一樣繼續活動。”

“那我剛才是在跟死人說話嗎?”

我聽著爺爺非常正經的解釋,心中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可以這麽理解,但不完全對。”

祖父鏟下最後一堆土,把墨鏡男徹底埋下了,“忍死,是一種處於生與死之間的平衡狀態,說不清楚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那他豈不是能一直靠忍死活著?”

我異想天開,滿腦子天馬行空的想法。

“忍死並不是什麽好事,久了甚至還會魂飛魄散。”

爺爺一臉寵溺地搖搖頭,“忍死之人,就憑著一股氣維持著身前的慣性,當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也就真的死了,所以我剛才一語點破,忍死自然就被破除了。”

“我去,這麽神奇嗎?”

我不禁感歎一聲。

“這世上神奇的東西還多著呢,所以你得多漲漲見識。”

爺爺直了直腰,想了想,又把我們帶來的倆把鏟子埋進了土裏,“走吧,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傍晚咱去鄰村看看。”

“那這倆把鏟子?”

我看著那倆把鏟子,有些不解和可惜。

爺爺卻是一笑,道:“就當給那墨鏡男的陪葬了吧。上麵有我刻的符文,可以保他踏入輪回。”

回了家,修整了一夜。

時間飛逝,眨眼間就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我有些小期待地跟在祖父身後,朝著向道村走去。

殘陽似血灑在大地上,帶著一股淒婉的感覺。

向道村和我們的村子雖說是鄰村,卻相隔的距離卻不近。

我想要叫個車,但卻被爺爺阻止了。

他說幹這些陰陽之事,在自己地盤上倒還可以隨意一些,若是離家辦事兒,就要多注意,得按照祖宗規矩來,不能乘坐車馬,要一步步走過去,算是給過路鬼神打個招呼。

我和祖父走了很久,直到太陽西落,月光遍地我們才到。

“爺爺,墨鏡男沒跟我們說哪裏出事了,我們上哪裏啊?”

我突然想起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這個嘛,要看羅盤。”

爺爺高深莫測地一笑,像極了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杵在原地,擺弄著從家出來就一直拿在手中的金色大盤子。

我探頭看去,那盤子中央有一個不斷轉動的小磁針,盤子上麵的圖案是由一係列的同心圓圈組成的。

“道西三丈無棱處。”

正在我細細打量爺爺手中羅盤的時候,爺爺突然說出一句我有些迷茫的話。

“啥意思啊?”

我撓了撓後腦勺。

“跟著羅盤走總沒錯,不過在這之前我得算上一卦。”

爺爺擺擺手,示意我現在開始不要多問。

隨後我就看見爺爺從裏懷掏出一把竹扁簽,一個竹筒,在地上鋪上一張白布,緊閉著眼睛跪在白布上麵。

其實說實話,我每次看見爺爺從懷裏動不動就能掏出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時,我都能想起小時候動畫片裏的多啦A夢。

爺爺盤膝而坐,擺好卦攤,輕搖卦筒,卦簽隨著手臂的搖擺而晃動,很快就有三個卦簽被晃動出來。

我悄悄地低頭看了看卦象,卻見是倆短一長。

“血!活!勢!”

三個大字清晰底映入我的眼簾。

“倆短一長血活勢,大喜大凶大殘運!”

爺爺驚道,嘴角和眼角不住地**著。

“這卦象可是亂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