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紀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們還是和當事人當麵談談吧。”宋彌揉了揉腦袋,對著門外喊了一句:“帶進來!”

唐善錯愕地轉過頭去。

門開了,隻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被人攙扶了進來,她臉上已經沒了昨晚的囂張和冷漠,全然換上了一副驚慌的麵孔。

而昨天那個在她身邊的年輕人今天也在,依舊是在旁邊扶著老太太,仿佛有十足的耐心一般,甚至都不抬頭看宋彌和唐善一眼。

“奶奶,給我們講講這個故事吧。”宋彌搬著椅子坐在老太太對麵,帶著一副平靜的微笑看著老太太:“講講你們一共殺死了多少人?”

老太太的嘴唇一直在顫抖著,她伸出幹枯的手,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她混濁的眼睛裏沒有什麽光亮,似乎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了,所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沒關係,想不起來可以慢慢想,或者我來幫你想。”宋彌清了一下嗓子,拿起了手裏的神婆照片:“認識這個人吧?”

老太太看了一眼照片,然後迅速搖搖頭,可是似乎也意識到沒有辦法再繼續撒謊了,於是糾結了一會兒之後又點了點頭:“這就是我說的那個神婆。”

“不,這個神婆和您的關係可不一般。”宋彌看了看手上的照片,又看了看老太太:“她可是知道十年前全部秘密的人。”

“我根本不認識她,當年是她利用我。”老太太的聲音有些抖,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當年所有的委屈:“我去請她幫我解決我兒子和他那個朋友的事,神婆告訴我,他的朋友是我兒子命中的煞星,讓我……讓我把她給的藥加到他的茶飯裏。

不過後來神婆又找到了我,說我害了人,必須要把事情都做幹淨才行,其實都是她指示我做的,我要是不這麽做,早就要坐牢了……”

如果忽略這段話的內容,單看老太太這副樣子,那絕對會有人覺得是宋彌和唐善在這裏屈打成招,老太太柔柔弱弱的,仿佛她才是這些陰謀種的受害人。

把自己撇得再幹淨,也難逃害人的事實,更何況還是那麽多人。

“你的兒子為什麽死了?”

“報應……報應……”老太太捂著自己的臉,在接下來的幾分鍾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你是怎麽把他們偽裝成疫病的?”宋彌的錄音筆和錄像帶閃著紅色的光,成了這個屋子裏唯一能看出是動態的物品。

“當年村子裏發糧食,我就抓幾把神婆給我的白色粉末扔在麵粉袋子裏,這東西聞著像堿,吃了就必死無疑……我再讓阿紀拿著粉末潛入他們的家裏,給屍體上也塗上,皮膚就會潰爛,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疫病……”老太太指了指身邊的年輕人說到。

宋彌和唐善這才注意到這個像是跟班一樣的年輕人,二十多歲的樣子,長著一張和村裏人都不一樣的小白臉,乍一看像是個城裏的學生。

“你說十年前你讓他潛入死者的家裏?”宋彌有些驚訝地問。

老太太點了點頭。

這下驚訝的不止宋彌一個人了,唐善也忍不住對這個阿紀多看了兩眼。十年前的他也就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居然就要被派去做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被逼出什麽心理疾病來。

“她說的是真的嗎?”宋彌轉頭問阿紀。

叫阿紀的年輕人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一塊被強堿腐蝕過的痕跡,大概有兩根手指寬,看上去已經非常久遠了,沒有十年的時間也偽裝不成這個效果。

應該是他不小心弄到自己手上的。

“阿紀是你什麽人?”唐善盯著阿紀展示的傷,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抽痛。

“阿紀是我的刀。”老太太想了半天,隻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言外之意,隻是她撿來的一個可以利用的孩子而已。

唐善看著阿紀麵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一種特別不友好的猜測。

也許老太太的兒子死亡並不是一個意外,或許老太太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是意外。

她指使十幾歲的阿紀去做壞事,最怕的應該就是阿紀會走漏風聲,所以她不會保全這個孩子的。

而她能想到殺掉阿紀的方法,就是用這種強堿,把阿紀也偽裝成疫病。

可是應該是沒有想到,本來想下在阿紀飯食中的強堿,被自己的兒子誤打誤撞給吞食了。

這不是報應又是什麽呢。

唐善冷笑了一下,對這個老太太的好感更是直線下降,此刻她不僅僅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更是一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貨。

隻是可憐了阿紀,為一個多年前想殺他的人如此賣命。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老太太似乎比剛才平靜了許多,似乎這些話說出來之後,壓在她靈魂上的枷鎖已經被去掉了一層。

“為什麽不殺邊老四?”

這是宋彌和唐善都想知道,卻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的一件事。

老太太搖搖頭:“說起這個,我也覺得奇怪。當年神婆交代過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殺死邊老四,還用我做過的事去恐嚇我,我也就遲遲沒對邊老四下手,隻好殺了他的妻兒。”

“你親自動手的嗎?”唐善問。

老太太沒說話,這次倒是阿紀看了一眼唐善,眼神雖然平靜如水,但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阿紀再一次做了這把刀。

宋彌對著唐善揮了揮手,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支新的錄音筆遞給他。

唐善接了過來,對著阿紀說:“跟我出來一下吧。”

宋彌的意思是讓唐善單獨審問一下阿紀。

阿紀依舊是那副神色,似乎這樣較為緊張的局勢也讓他毫無所懼,隻是在征得老太太的同意之後才對唐善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出來。

唐善隨便找了一間空屋子,在辦公桌前麵坐了下來,按開了錄音筆的按鈕:“說說你怎麽殺死邊老四的妻兒的。”

阿紀沒有坐下,他站在唐善的眼前,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訴說著當時的場景:“用斧子劈死了,那個孩子,還有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