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理療法

淩晨兩點多,伏在桌案上的雲思棋終於鬆了一口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進修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她剛剛終於把導師交代給她的論文改好了,趕在八點前把最終稿交上了。

雲思棋哼著歌,剛想下班回家一覺睡到大天亮,就被門口站著的一高一矮全身濕透的兩個人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裏的咖啡杯摔到地上。

唐善拍了拍身邊喬易的肩膀,兩個人幾乎同時說了一聲:“姐姐好。”

然後就非常有默契地走進心理谘詢室,一人栽倒在一張躺椅沙發上,好像兩具剛剛從水裏撈上來的屍體。

“我下班了。”雲思棋皺著眉頭看著唐善,心說這個小子真是越來越不請自來了,懷揣著自己的明信片,連個電話都不打,要知道她可是需要提前預約的心理醫生。

唐善一躺下就閉上了眼睛,終於感覺到放鬆了一些。

他原本想帶著喬易在自己家待上一晚上,可是全黑的屋子很快就讓唐善不適應了,他仿佛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個女孩的影子在屋子裏亂竄。

實在沒有第二個去處,他隻好帶著喬易冒著大雨找到了這裏。

雲思棋看著這兩個男孩,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人往出敢,於是從消毒櫃裏找出了兩條幹淨的毛巾扔在他們臉上:“我可是要收費的。”

說完,她就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大半夜的,搞得好像什麽特殊服務一樣。

“姐姐,救救我吧。”喬易沙啞著嗓子說到:“唐善哥說你是最好的心理醫生,肯定會看好我的病的。”

“這孩子誰啊?”雲思棋問唐善。

“鄰居。”唐善的回答言簡意賅,他實在是太累,連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直接翻了個身子,不顧衣服還是濕的就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雲思棋無奈,隻能走到一邊,把剛剛才關掉的輕音樂再次打開,又開了一盞稍微暗一些的燈光,這才坐在一邊:“說吧,怎麽回事。”

“我煩。”喬易眼神空洞:“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我想知道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家庭。”

“有過自殺的想法嗎?”雲思棋問到。

“沒有,惜命如金。”喬易搖了搖頭:“我其實還算是個樂觀的人,不過今年運氣似乎格外不好,差點被親媽抓走救她的新兒子,我感覺長此以往下去,我離自殺可能就不遠了。”

“平時有監護人嗎?”雲思棋把手裏的筆放在了胸口的口袋裏。

喬易搖了搖頭:“從十六歲那年開始,我就被趕出來自己住了,外婆給了我一張有存款的銀行卡,說那是她給我攢的錢。不過後來外婆就被媽媽送去了養老院,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養老院,就沒有再見過。”

雲思棋聽了這話,原本還很官方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她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喬易,看了一眼在旁邊一動不動的唐善:“要是你有什麽需要的事情,可以隨時來找我,你這個年紀需要有一個傾訴的人。”

喬易接過水杯,點了點頭。

“小朋友的事情我理解,你又是怎麽回事啊,實習生?”

唐善聽見雲思棋的問話,有些難以支撐地睜開了眼睛:“這幾天陪宋隊辦了個大案子,實在太累,案情又太複雜,死了好幾個人,我有些不舒服。”

“撒謊。”雲思棋音量稍微有些提高了:“你根本就是在害怕。”

唐善原本合上的雙眼一聽見這句話迅速睜開了,他呼吸一滯。

小瞧雲思棋了,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個時候看出他撒謊。

“看你這個小體格也知道,你就是害怕啊,看見了好幾天屍體,不敢一個人睡了吧?”雲思棋得意地說到:“之前宋彌剛剛入職的時候也總來我這裏聽聽輕音樂聊聊天,更別提你了。”

還是高估她了。

不過宋彌也經常來雲思棋的谘詢室,這是讓他沒有想到的。。

唐善不再搭話,隻是安靜地聽著雲思棋和喬易聊天,似乎她說了很多讓喬易排解心結的辦法,可是那些事情唐善都沒有興趣。

他隻想趁自己還沒暴露之前好好睡一覺。

也許是雲思棋的音樂和屋子裏的香薰真的有助眠的作用,唐善第一次睡覺沒有做夢,甚至連一點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沒有想,全身就像疏通了一樣舒服。

第一次覺得身體可以這麽輕鬆。

等唐善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依舊很安靜。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照了進來,暈染著光散落在地上,帶著一股暖暖的陽光味道。

雲思棋沒走,她帶著眼罩仰躺在椅子上,雙手握住放在小腹的位置,發出十分均勻的呼吸聲。

輕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香薰也被吹熄了,屋子裏的香氣有些沁人心脾。

喬易還在睡,他抱著一個長枕,睡姿隨意,沒有任何戒備。

身處在這種環境的唐善有些呆住了。這一切對他來說好像都不太真實,在他刻板的印象中,自己應該還蜷縮在那個半地下中,從黑暗和孤寂中清醒。

要是沒有發生這一切,要是自己真的隻是這群人的朋友就好了。

唐善站了起來,打開了窗戶,把外麵新鮮的空氣放了進來。

昨天晚上的雨停了,街道上還是濕漉漉的,應該是剛剛停了不久。

雲思棋的心理療法似乎真的起到了一點作用,唐善微微勾起著嘴角,看著下麵匆匆忙忙的人群,心中的反感和閃避感居然消退了一些。

“好冷。”喬易突然在睡夢中呢喃了一下,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搓了搓凍得發冰的胳膊看了看窗戶邊站著的唐善。

雲思棋也被這細小的動靜吵醒了,她一摘掉眼罩就看到了喬易有些不正常發紅的臉色,還有他微微有些沉重的呼吸。

“糟了糟了。”雲思棋趕緊衝了過去,用手摸了摸喬易的額頭,然後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昨天晚上我就告訴你把濕衣服換下來,你偏不聽,現在感冒了吧,趕緊起來去醫院!”

喬易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了雲思棋柔軟冰涼的手掌,頭腦越來越不清醒,於是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栽進了雲思棋的懷裏。

喬易雖然還是個孩子,單畢竟也是個不矮的大小夥子,這一下差點把雲思棋給撞倒,她咬牙切齒地轉身看著還在欣賞景色的唐善:“過來搭把手,把人送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