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逢

高明亮出殯後的第二天是周六,我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我要去看看他,因為分離的太匆忙,他說不定還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來到了幹爹的佛堂,我想借幹爹那牛眼淚用用,因為隻有滴了牛眼淚才能看到我那已經變成了孤魂野鬼的哥們。

說起這牛眼淚,那晚白無常剛走,就被我那小氣的幹爹要回去了,當幹爹看到隻剩下了半瓶的牛眼淚時,還一臉肉痛的直呼我倆敗家!後來幹爹說,他其實早就料到我會去幫高明亮,他知道我手中沒有符,而且也看不到鬼,所以特地把符和牛眼淚放在了箱子裏等著我去偷,然後自己則去高明亮附近暗中觀察著屋子裏發生的一切。

當時在知道了幹爹為我做的這些之後,我一麵感歎著幹爹的周全,一麵感動著這個小老頭對我的愛!有幹爹在真好,他總是在關鍵的時刻衝出來讓我依靠著!

當幹爹聽到高明亮死了的消息時,也不由得一陣唏噓。他說他知道高明亮的這個死劫並沒有過去,隻是往延了一些,隻是沒想到這麽快,這才半年而已,死劫就應驗了!

耳中聽著幹爹的話,心裏想著是啊,高明亮隻是多活了半年而已,而付出的代價卻是永遠的失去了輪回的機會,這真的值得麽?

幹爹看我一臉落寞的坐在那,估計也知道我心裏挺難受的,於是站起身安慰了我一下,說一切都是天意,命中注定的,讓我不要太難過,然後就去裏屋給我取牛眼淚去了。看著幹爹的背影我就在想,天意,天意!這個天是什麽天?意又是什麽意?難道隻因為你是天你牛比,你就有權利隨意支配他人的性命嗎?

幹爹給我牛眼淚的時候,又給了我一個瓶子,看著那瓶黃顏色的**,我一臉的不解,幹爹說那是牛尿,解天眼用的。荒郊野外的還全是墳,如果頂著天眼回來總會看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鬼魂這個東西,你看不到它的話,它也不會注意你,如果它發現你能看到它,那它肯定會纏著你。尤其你這顆心很特殊,一旦讓它們盯上了,總是會很麻煩的!

我接過了那兩個小藥瓶,把它們揣進了褲兜裏。心裏想隻要能讓我看到高明亮,什麽屎尿的,滴啥都行啊!見我揣起了小藥瓶,幹爹又遞給了我一張符,我拿在手裏一看是張天佑護體符,幹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揣著吧,以防不備!”

我雖然不知道幹爹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但還是把符也揣進了兜裏,我深知這符的牛比之處,如果真有什麽意外,這符是絕對能救我一命的!

至於見高明亮的方法,不止是滴上牛眼淚就可以的,幹爹說高明亮是新鬼,大多數時間意識都很混沌,隻有在子醜兩個時辰才最清醒,所以我要見他,隻能等到子時了。子時一到,滴上牛眼淚,然後敲三下墓碑就能看到他了。

整整一天我都在幹爹家呆著的,一直到晚上十點,我準備出發了,在我走到佛堂門口時,幹爹還囑咐我準備回來的時候千萬別忘了解天眼,我在門口朝幹爹說了句:“真墨跡,老東西,”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門,氣的幹爹在後麵罵道:“小兔崽子,過河就拆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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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就是這麽奇怪,白天熱的要命,可是一到了深夜,就會有一些涼了,尤其是一個人走在夜路上,你會感覺格外的冷,今晚沒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雖然手裏有手電,四周也有數不清的蟲在叫著,可還是有一些滲人。

我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泥濘的小路上,心裏麵是小鹿亂撞,為什麽呢?害怕唄!換作是你的話,深更半夜的在荒山野嶺上溜達,四周還有無數的墳,你害怕不?雖然說我也算是半個修道之人了,而且大鬼小鬼也見了好幾次,但我還是會有點害怕,這可能就是因為人對黑夜的恐懼是天生的吧!

我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和自己說“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不害怕”,可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想強迫自己不去想某些東西的時候,你的腦袋就總是和你作對似的,自動播放著那些你不願想起的畫麵!

而此刻我那顆可愛的腦袋給我自動播放的場景就是在林若男家的那天晚上!一身紅袍的女鬼…腦門上長著嘴的模樣…還有那歹毒的眼神…

“啊!!”

就在我集中精神想把這個恐怖的畫麵趕出腦海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摔了跟頭!這一跤摔的挺狠,大腿根崴的生疼,手電也脫手甩了出去。

我坐在那邊揉著大腿根,揉著揉著突然覺得自己挺好笑的,心裏自嘲的想著,“隋水啊隋水,就你這逼樣還要去見你兄弟呢?自己都能給自己嚇死,真特麽慫!”

我檢查了下兜,發現兜裏的隻剩下牛眼淚和符了,而那瓶牛尿卻不見了,我連忙撿起了手電照著在地上找,發現在不遠處,那瓶牛尿正躺在那呢,咕嚕的還挺遠,由於我怕一會用時在把這兩個小瓶給弄混了,於是我掏出了符將那瓶牛尿卷在了符裏,揣進了另外一邊的褲子兜裏麵,然後繼續前行。

摔了一跤後,緊張的感覺竟消失不見了,一直走到高明亮的墳前,我都沒有在害怕過。高明亮的墳在一個小山坡上,由於我們這裏有規矩,未滿十八歲死的,是沒有資格葬在祖墳的,所以高明亮的墳隻能孤零零的在這堆著。墳四周還有些燒紙的痕跡,在墳的前麵擺著些貢品,還有瓶白酒。

我從身後的書包裏摸出兩瓶來之前買好的啤酒,擺在了墳前,高明亮是從來都不喝白酒的,他嫌辣,所以那瓶白酒隻是個擺設,隻有這啤酒才是他的最愛!我看了看手上的電子表,十點五十五了,在過五分鍾,我就可以見到高明亮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墳旁,腦中回憶著我們這半年裏那些開心的時光,情不自禁的哼唱了一首在學校裏學的歌,《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唱到這我竟哽咽了,也許大人們眼裏,小屁孩的友情純粹是扯淡,但是我想說的是,隻有小屁孩的友情裏才不會含有一絲的利益在裏麵,那是最純真的感情!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又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零一了。我連忙掏出褲兜裏那瓶牛眼淚的,滴進了眼中,隨著那股火辣辣的感覺我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當我的眼睛又開始冒起了涼風時!我估摸著藥勁應該是上來了,於是我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此刻看東西又異常的清晰了。

做完這些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敲了敲那寫著“愛子高明亮之墓”的墓碑。敲了三下之後,那墓碑四周突然冒出了滾滾濃煙,然後隻見身穿黑色壽衣,頭戴黑色小帽的高明亮緩緩的從墳裏麵走了出來。

高明亮一看是我,上前一把緊緊的抱住了我,可惜他的手接觸到我身體的時候,穿透了過去。鬼如果不用法力,也是碰不到人的!

見抱不成了,高明亮隻好搓了搓手,傻傻的站在一邊看著我笑。看著眼前的哥們,我早已經哭的稀裏嘩啦的了,我邊哭邊對他說道:“老高,你還疼不疼了?這荒郊野嶺的,風這麽大,你就穿這麽點,冷不冷啊?”

高明亮沒說話,隻是看著我笑,等我哭夠了,他才說道:“小水,我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你是怎麽看到我的呀?你去找你幹爹了?”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努力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去借的牛眼淚。”

高明亮一低頭,看到了地上的啤酒,笑著說道:“還是小水你最講究,知道哥們我好這口,嘿嘿,我媽她們給我整的白酒,我喝了一口酒喝不進去了,太特麽辣了!來,咱倆邊喝邊聊吧”

我和高明亮席地而坐,我用牙起開了一瓶啤酒,遞給了他,可是他卻沒接,用手指了指地上說道:“我不能像你一樣喝東西了,你放在地上吧,我自己來。”

我把啤酒放在地上之後,高明亮伸出手又把那瓶啤酒提嘍了起來,奇怪的是他拿起的啤酒竟然是虛體化的,近乎於透明狀,而那個真的瓶子卻老老實實地在地上擺著呢。

我心裏不由的想起幹爹和我講過的,妖鬼類吃東西,隻食精華不食本體的這一說法,就是說他們吃的喝的都是東西的精華所在,本體是不動的,但是他們吃完的東西,你在吃,就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我把剩下的那瓶啤酒也起開了,和高明亮碰了下瓶,當然,是碰不到一起的,意思意思就行。然後在各自喝了一口之後,高明亮說道:“小水,那天我躺在病**,你握著我的手我都感覺的到。後來我發現自己竟然飄了起來,**還躺著一個自己,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死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然後一臉感動的看著我接著說道:“看著我都死了,你還在那握著我的手不放,真的,哥們心裏老感動了!這輩子能有你這麽個兄弟,值了!”

說著,高明亮舉起瓶子又朝我比量了一下,我和他“碰”了一下之後往喉嚨裏猛灌了一口啤酒,然後問道:“那你在這有沒有看到其它的鬼?有沒有仗著自己死的早的老鬼來欺負你?有的話你告訴我,我幹它們!”

高明亮回答道:“你還真別說,還真有,哥們我入土那天,我家人給我燒了很多錢,到了晚上還真來了幾個小子收保護費,說我要是給了他們,可保我一年平安,如若不給,就讓我魂飛魄散!小爺我活著的時候竟搶別人錢去了,死後我能慣著他們?那幫小子可不抗打了,三拳兩腳就讓我幹那去了,然後他們一哄而散全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這貨是橫死的,快跑啊!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橫死的比豎著死的牛逼多了!”

我見他死後也是欺負別人的主兒,心裏舒服多了。雖然高明亮死了,可是在我心裏,他跟活著沒什麽區別,至少性格方麵並沒有改變。

我倆又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陣我決定要回去了,因為可能是天氣涼,再加上又喝了啤酒,我有點冷的坐不住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把瓶子裏剩的那點啤酒幹了,然後對高明亮說:“老高,你有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哥們我今天來就是準備了了你的心願的。"

高明亮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道:“唉··人都死了,還啥心願不心願的你有時間多來看看我就行了,我自己在這真挺沒意思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那我回去了,有時間我就來看你。”

高明亮點了點頭,把剩下的啤酒一口幹了然後說道:“回吧,我這你不用掛念,橫死的鬼都有怨氣,在這指定不能挨欺負就是了!哥們我研究研究看能不能修煉,要是有法力了我就變個女的讓你爽爽。”

我聽完他的話之後,腦補了一下長成他這樣的女孩是啥樣,胃裏突然忍不住的直往上反酸水,於是朝他罵道:"去你大爺的吧,別惡心我了!”

高明亮聽完嘿嘿一笑說道:回吧,怪冷的。”我應了一聲,從另一麵褲子兜裏摸出了那個裝著牛尿的小藥瓶,剛要往眼睛裏滴時,卻聽見高明亮說道:“你掉東西了,"

我低頭一看,原來掏藥瓶的時候那張天佑護體符讓我給掏掉了,我彎腰剛想去撿,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小鱉犢子,你不是說今晚去你幹爹家住麽?怎麽特麽跑山上來了??"

我一聽是父親的聲音,連忙回過了頭,可是剛一回頭,我瞬間就嚇傻了,身後哪有父親的身影啊,有的隻是一個滿臉白毛的老太太…而那張充滿獰笑的臉,已經快貼到我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