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通常一個人的經曆越痛苦,對未來的期望值就越低,也就越容易滿足,比如清清。

清清很快樂,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哪怕她作為一個女人在一群糙漢子中間顯得那麽突兀,她依然很滿足。

木子很隨和,清清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的底線,想知道自己怎樣才會讓木子不滿,這樣能讓她以後更好的把握以後相處的分寸,可無論她做什麽,木子總是一臉寵溺的看著她,笑眯眯的摸著她的頭說,傻丫頭。比如她清晨故意睡過頭。

“丟了?”木子驚異的問:“什麽丟了?”清清努力做出害怕的樣子小聲道:“銀子,大帥賞的十兩銀子”。

木子笑道:“丟了就丟了唄”。說著順手摸了一下清清的頭走了出去。十兩銀子,木子真沒放在心上,當時順手就遞給了清清,現在找不到就找不到唄,隻是一塊灰撲撲的金屬而已。

清清覺得發生了幻覺,十兩銀子丟了,丟了就丟了?清清每天會收拾木子的東西,他有多少家當清清一清二楚,除了這錠銀子木子的全部身家隻有一件長衫,一匹馬,打開包袱看著這塊銀子,清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

清清贖身的銀子就是十兩,十兩銀子在鄉下能買個十六歲的大閨女,能買二三畝好地。

天氣有些悶,紮完營後都聚在空地上閑聊,大牛和劉四也在,還帶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就是禁軍營指揮使,曹虎。

木子對十兩銀子沒什麽感覺,清清如果告訴他她弄丟了幾萬塊估計他就跳起來了,兩個世界的區別很大。

大牛和虎子拿來了兩條魚,那天的魚湯他倆沒喝到,聽到別人說如何美味早就心癢難耐了,今天捉了兩條魚來說什麽也要解解饞。

木子邊跟他們說話,邊收拾魚,他挺喜歡曹虎這個年輕人的,曹虎個子不高但很壯實,愣愣的滿腦子慷慨激昂,一個勁叫嚷著上陣殺敵馬革裹屍。

鍋裏添好水蓋好鍋蓋,木子笑著對燒火的顧良道:“學會了沒?再做魚湯就得你做了,以後我再教你做幾個菜式,等回去了,你可以開個小飯館謀生”。

話說的很隨意,但這個世界對任何技藝的傳承都很看重,一門手藝意味著一家人甚至幾代人活下去的本錢,顧良站起來要給木子磕頭,卻被木子一腳蹬到一邊,:“好好燒火!”。顧良爬起來再不言語,邊燒火邊抹眼淚。

木子最看不得男人哭,忍不住又踢了他屁股一腳,小聲喝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顧良蹲在地上哽咽道:“哥,從小到大,除了妹妹,從沒有一個人對我好過……”。木子伸手放到他頭上歎了一口氣道:“咱倆能湊到一起,你喊我一聲哥就是緣分,我問過猴子了,這幾個菜式別人不會做,我教了你你也算有了一技傍身,回去後掙了錢娶個婆娘好好過活,不枉你我緣分一場”。

那個四十歲的老男人好吃,也喜歡琢磨吃,做菜還算有點研究,偏偏這個世界對吃隻是瞎講究,做法粗糙的很,大多不是煮就是燉,木子從猴子那裏聽了東京所謂大酒樓的名菜鄙視不已,教顧良做幾個菜不過舉手之勞,也算沒白受他的伺候。

顧良低頭小聲說道:“木哥,我願追隨左右,伺候你”。木子實在忍不了了,用力一巴掌拍到他脖頸子上罵道:“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奴才!”說罷不再理他,去找劉四他們說話。

明天要演武,就在營前那片空地上,劉四已經跟各地領頭的約好了旗號,到時候揮哪個旗哪夥人動都大概定好了。

劉四有點猶豫著說道:“木子,時間太倉促了,也沒經過演練,明天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大帥麵上怕不好看”,劉四有點心裏沒底。

木子問道:“總共有多少人?四哥把人分成幾隊?”

劉四答道:“禁軍廂軍鄉兵,總共三千人,我按地域分了九隊”。

西路軍總共近六千人馬,除了禁軍這三百多人和東京大街上招了些雜役,其餘五千人都是來自各地州府,身份有廂兵,有鄉兵,有當地招的雜役幫閑,還有一部分是牢裏的犯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張老相公的麵子要給,但地方官調動大股軍隊太犯忌諱,所以大多調一都兩都的廂兵,在加上別的亂七八糟的湊數。軍製一都五隊,每隊十人。

知道西路軍是雜牌中的雜牌,可聽到這裏還是忍不住有點頭疼,這特麽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什麽雜牌,根本就沒牌,這要真遇到什麽事,木子敢保證眨眼就做鳥獸散了。

木子忍不住問道:“咱們大帥怎麽把這一大幫子人帶到這裏的,一路上竟然沒人跑嗎?”

劉四笑著解釋道:“禁軍廂軍不會跑,樞密院有軍籍,跑了家裏人要治罪,鄉兵也不會跑,州府都有文書,再說都知道不打仗,隻是辛苦走一趟,所以沒人會逃,雜役們是為了工錢,回去後還要拿另一半錢呢,至於囚犯,來的都不是重犯,張老相公已經安排好了,這次來的犯人回去後都會放良回家”。

明白了,張老相公想的真是周到,這一夥人都有不逃的理由,偏偏就這支隊伍朝廷上下還一點都不忌諱,因為即使是孫武再世也沒法領著這幫人造反。

木子說道:“我看九隊太多了,四哥可以再湊一下,組個五隊差不多了,辰時開始也有點早,巳時中開始比較好”。

劉四想了下皺眉道:“組五隊可以,隊越少越不容易出錯,巳時中開始是不是太晚了?”眾人一起點頭,辰時是早晨七點,巳時中是上午十點,也太晚了吧。

木子笑道:“晚點好啊,天氣悶熱,難道你們還打算讓張大帥折騰大半天啊”。

眾人恍然大悟,齊聲說秒。張大帥隻是想過下癮而已,你從早晨就開始總不能玩到一半散夥吧,那樣有點半途而廢的感覺,很大可能張大帥也要硬著頭皮玩下去,到時候一眾雜牌非得亂了套不可,而且西路軍一直散漫慣了,到時候必定會怪話連連。

巳時中開始就不一樣了,十點開始,折騰個一兩個小時可就中午了,天氣又有點悶熱,張大帥很可能就順勢讓大夥散了,張公子本來就是文人,對行伍的事最多就是好奇而已,一兩個小時足夠他過癮了。

魚湯好了,顧良和猴子把鍋抬了上來,除了大牛和虎子都已經吃過飯了,每人盛半碗湯慢慢喝著。

劉四說道:“木子,你心思縝密,是個有計謀的,我想把你推薦給大帥,以後或許能謀一個前程”。眾人放下碗看向木子。

木子輕輕吹了一下,沿著碗沿喝了一小口,笑道:“四哥,好意心領,我是個懶散的,不想參與這些事,現在每日裏清閑挺好的,等交了差事你我兄弟回密州去不是更快活?四哥若嫌我礙眼也無妨,天大地大,我跟清清總能逍遙活下去”。

木子是真不想混官場,張老相公馬上要退了,張慶很大可能回去後得個不大不小的閑職到死了,跟他混能混出什麽鬼樣子?再說木子又不是進士出身,到死也就是個小吏,見誰都得磕頭,是個人都能踩一腳,那種生活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該選的嗎?

劉四被木子擠兌了,沉下臉道:“木子這是說的什麽話!兄弟隻管逍遙隨性,萬事皆有為兄扛著”。

木子站起來笑著作揖道:“四哥莫怪,是我失言了”。大牛旁邊叫道:“要我說也不做這受氣的小官,遠不如我們弟兄回鄉裏快活!”。木子點頭稱是。

虎子旁邊有點委屈的道:“幾位哥哥留在京城不是更好?京城畢竟是繁華之地,以幾位哥哥的本事以後有機會必能出人頭地”。劉四大牛和木子主意已定,隻是笑著不再多說,軍中廝殺了十年的兩個漢子,對封妻蔭子的事早已經不熱心了,重活一次的老男人,對於勾心鬥角阿諛奉承深惡痛絕,隻是一心做個鄉間小財主。

虎子飯量很大,木子估計了一下,應該相當於他加清清加顧良。大牛的飯量嘛,至少相當於兩個虎子……。說至少是因為鍋裏沒湯了。

不止是吃的多,速度還快,不止是快,還一點都不浪費,木子親眼看著大牛把一條魚盛到自己盆裏,而現在他麵前沒有一根魚刺。

大牛被木子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咱老牛的飯量可不算大,河北營的周八斤才是大飯量,比我吃的還多”。

木子無語,恍惚之間看到了兩個大米缸,真誠的說道:“牛哥,虎子,以後到我這邊吃東西,你倆還是吃過飯再來吧”。這倆人吃了飯隨便嚐嚐也比普通人吃的多了。眾人大笑而散。

清清在鋪床,先把木子的床鋪好,又趴在地上整理自己的,想了一下把自己的地鋪往床邊又拉近了一點,被褥被拉歪了,又要重新抻平。

木子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清清趴在地上的背影,天熱了,穿得有點單薄,猥瑣的老男人大飽眼福。

坐到**,清清端來洗腳水服侍他洗腳,這是每天的必修課,開始的時候木子很不習慣,要自己動手,可清清更加執拗,露出一副你不讓我洗腳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短短幾天這個老男人就習慣了,果然由儉入奢易啊。

清清抬起頭高興的說:“木哥,銀子找到了,在包袱底下,沒丟”。老男人敷衍的“嗯”了一聲。

各自躺在被窩裏不再說話,清清有點搞不懂,一個怎樣的人會對自己的全部家當毫不在意,丟了就丟了吧,找到了就嗯,不過木哥那句話說得真好,天大地大,我跟清清總能逍遙活下去,看來木哥心裏是有我的,清清把自己的臉埋到被子裏麵。

木子現在哪還記得什麽銀子的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清清趴在地上的背影和洗腳時的領口,沒注意啊,身材很不錯啊……

你看,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就是如此之大,女人會因為男人無心的一句話感動不已,男人則……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