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歸山
解南石雲淡風輕的解釋，卻讓雲琅心潮澎湃。是劍閣啊！竟然是劍閣！天下門派之首，憑手中長劍平天下不平之事的劍閣。
他竟然就要成為劍閣的弟子了嗎？
而解南石的話還沒有說道：“為師是如今藏鋒之主，也是劍閣第七十八代閣主，解南石，你既是我唯一的弟子，便也是日後藏鋒首席弟子，望你能勤勉修行，早日承擔起首席的責任。”
一瞬間，雲琅連手中的韁繩都握不住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眼睛變得那麽滾燙：“可是我沒有根骨。”
原來成天念叨著自己要成仙長生的雲琅一直知道自己的根骨不好，那句句念叨不過是年少不肯認命的最後一絲倔強罷了。他早就斷了成仙的念頭，隻想要變強一點，能和兩個師父一樣，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為了避免馬車翻車，一直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宋域從車裏鑽了出來，不動聲色的拿走了韁繩，自覺承擔了趕車的重任。當然這並不影響他繼續當一個傾聽者。
解南石的聲音難得停頓了片刻，隨即溫柔下來：“為師會想辦法的，而且劍閣從不以出身和根骨評判一個人。”
這聲為師震得雲琅兩眼發熱，除去感動，更多竟是惶恐與不安。他跟著宋域離開清河鎮，見過永熙州、見過錦鄢、見過如今的藏鋒，眼界早已不是那個閉塞得連異鬼長什麽樣子都沒怎麽見過的，清河鎮沒人管的孩子可以比擬的了。
他很清楚，沒有根骨想要修行是何等艱難。就算解南石收他為弟子，他難道還能仗著師父的名頭作威作福？說到底，修行還是在個人。他也不是怕自己修不出個名堂，但卻怕因為自己修不出來，反而害得解南石丟人。
那就是恩將仇報了。
解南石似乎知道孩子心中所想，淡淡說道：“天下大道，殊途同歸。沒有根骨固然修煉會更加艱難，卻也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劍閣便有先例。第十三任閣主經脈狹窄難以修行，甚至先天體弱，起初連劍也拿不穩。”
雲琅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他相信解南石不會騙人。
“但他通過修劍，最終成為劍閣之主。在位雖不過二十載，劍法之超然卻令如今的劍閣弟子依然拜服。甚至有弟子私下約定俗成，凡有劍考，便要找這位祖師爺拜一拜。”
雲琅的嘴角勾了勾。這個故事令人神往。可解南石略去了太多修行的艱難，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緣能夠到達那樣的境界。
解南石仍在娓娓道來：“他獨創了一招劍法，名為彌月，劍出時如月滿中天，斂盡霞光。”
解南石頓了頓後麵的話沒有繼續說，雖然那人隻會這一招，終其一生也隻出那麽一劍，那人用一劍救了一城人卻唯獨沒能救下他自己。
“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外麵的小少年，語氣中都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
“為師隻希望你快樂、長生。”
宋域握住韁繩，目光下意識看向身後，雖然車簾已經拉開，但車廂還是將那人遮住大半，看不清裏麵人的神色。
但他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落寞，恐怕那位打破常規精彩絕豔的閣主，並沒有活到壽終正寢的時候。
宋域認真的回憶了一下解南石的形容，非常認真的將話題岔向了另一個方向：“這一招，我能學嗎？”
解南石剛剛的那點落寞和傷感，被宋域這一句打的丁點不剩。語氣中都難得的帶了幾分不耐和調侃：“前輩是經脈狹窄，你是壓根沒有修煉的經脈。”
宋域長歎口氣，忍不住在心裏再次將《見神》遊戲公司罵了個遍，簡直耽誤他成神體驗。
雲琅恢複了狀態，重新接手了趕車的工作。宋域樂得放鬆，不過考慮到車內某人可能會近鄉情怯，幹脆也沒再進去打擾。
雲琅按照解南石的指示驅使著馬車前行，宋域被顛的靠著馬車昏昏欲睡，就在意識模糊時，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宋域差點被甩下馬車，還是旁邊的雲琅下意識拽了他一把。
宋域睜開眼睛，就聽旁邊雲琅聲音迷茫的說道：“師父，前麵是……懸崖？”
前方就是萬丈懸崖，從這裏能看到懸崖對麵蒼茫的雲海，和一座隱約可見的仙山，隻是遙遙看著就覺得頭暈目眩，仿若一把利劍絞入識海，震得心神俱**。
“不是說隱世了嗎？怎麽還能看到？”宋域好不容易平複了心神，忍不住的嘟囔。
“因為我在這裏。”解南石不知何時走下了馬車，遙望著不遠處的仙山。因為他在這裏，所以藏鋒現世，是為了迎接它的峰主。
聽著很熱血、也很中二，宋域遊戲體驗感再次被拉滿，聲音裏都帶著期待：“所以這個懸崖我們要怎麽過去？”
“此地沒有懸崖。”解南石說完，在宋域和雲琅詫異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了懸崖，然後直接踏了上去。
宋域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看到解南石如同踏空一般停留在懸崖之上，心髒也跟著砰砰直跳。
這個遊戲世界沒有修仙小說那般神奇的禦劍飛行，解南石短暫的踏空行走也是憑借體內靈氣驅動，沒辦法長時間停留在半空當中。
所以如今這個畫麵才顯得更為震撼，仿佛白衣仙長懸空而立。
宋域小心翼翼的踩上去試探了一下，果然這看著懸空的地方，其實可以踩踏到結實的大地。
宋域覺得好玩，在上麵蹦了蹦，還沒蹦兩步就被解南石一把抓住了手臂。
解南石無奈：“跟著我的腳步走，這裏確實有懸崖，亂蹦的話真的會掉下去。”
宋域並不想在懸崖上蹦一場沒有安全繩的極，當即老實下來，回頭發現雲琅那遇到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趕車的馬任憑雲琅怎麽拉扯都嘶鳴著不肯走上懸崖，如今雲琅的手勁兒已經變大了許多，仍然拽不動這匹受驚的馬。
馬倒是可以收入係統的禦騎裏，但這麽大的馬車宋域卻沒辦法當成一個物件收入到空間中。這裏雖然有陸地，但是按照解南石的說法旁邊也是真實的懸崖，這馬這般抗拒如果強行將它拉上來的話，難保不會出什麽意外。
“要不……”宋域剛想說算放生吧，就見解南石已經反身折回，從雲琅手中接過了韁繩。
那原本還暴躁不安的馬在他的安撫下，很快平和了下來，竟聽話的任由他牽著踏到了懸崖之上。
“所以動物也有鄙視鏈嗎？”宋域看了看一臉無辜的雲琅，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直接跳上了馬車。
這懸崖看著就深不見底，臨空走雖然帥氣，但是也有點刺激過頭了，還是坐在馬車上比較安穩。
懸崖兩邊看起來相距甚遠，解南石又走的仿若閑庭信步，宋域原本以為還要走上一段時間，卻又仿佛眨眼之間就抵達了彼岸。
霎時間雲開霧散，藏鋒就在咫尺之間，近看這座仙山山勢綺麗，正麵是陡峭高聳的山壁，上還有一道道劍痕，劍痕最高處已入雲端。
“藏鋒弟子出山之前，都要來此地攀爬，並且在山壁上留下一道劍痕，爬的高的人就會在劍痕旁邊留下自己的名字。”解南石見宋域盯著山壁便開口解釋道，末了又說道：“你不是劍修，不要看太久。劍氣亦傷人。”
宋域看久了確實覺得心魂激**，便收回了視線：“那你離開藏鋒的時候也在這裏留下劍痕了嗎？”
解南石點了點頭。
宋域又來了興趣，讓解南石指給自己看。解南石蹙眉，似有些為難：“那個位置，你肉眼看不到。”
感覺自己又被秀了一波，宋域默默的閉上了嘴。他就不該多此一問。
解南石自然不會帶著兩人走這邊陡峭的山壁，他也沒有再上馬車，而是在前麵牽著馬，不大一會就繞到了藏鋒的另一側——仙門真正的入口。
仙門外守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弟子，他們腰上都沒有配開鋒的劍，而是拿了兩把木劍，在一本正經的看著山門。
“藏鋒隱世之後，這裏處處都布置了陣法，並不需要人看守。”解南石大抵是歸家後放鬆了下來，再次主動開口解釋：“守山門不過是為了磨煉弟子的性子。”
宋域點了點頭，這個他懂。以前加入那個門派也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日常任務，什麽挑水、劈柴、種地，樣樣俱全。
要不是為了讓技能快點升級，他早就甩手不幹了。畢竟這是全息網遊啊，不是電腦屏幕可以一鍵操作，這裏就算可以一鍵……那也是他真的彎下腰踩進田裏，腳踏實地的種地。
往事不堪回首，那一瞬間宋域看著守門的小少年，目光裏都透露著同情。
兩個小少年自然沒有注意到宋域的目光，但他們第一時間都看到了解南石，那一瞬間神色中多了一抹光彩。
要讓宋域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粉絲看到偶像的激動之情。
兩個小少年同時彎身鞠長躬，雙手結成特殊的手印執禮道：“鋒主。”
解南石將手中韁繩遞給其中一名弟子，三人一鳥一同登上藏鋒。他們剛上山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聽到山上傳來三聲鍾響。
解南石駐足抬頭遙望峰頂的方向，這是藏鋒眾人在迎接他們的峰主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