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

海沙子在老常家禍禍了一遭,臨走時還給張作霖留了一張紙條,大意是:我知道你小子很牛,但是老子不慣你這毛病。你不是要保一方平安嘛,好啊,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現在我把常家老太太帶走了,你要是有種,就帶錢來贖人。

這可把張作霖給氣壞了,老子剛打開市場,你就來踢場子,不行!

於是他帶人連夜追趕,務必要趕在海沙子回到綹子(土匪的窩點兒)之前攔住他。因為張作霖預料到海沙子不會留活口,常家老太太要是進了那個狼窩,恐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可是當他帶人追到二夾溝(地名)的時候,卻犯了難了。

這地方是個三岔路口,眼前的兩條路無論哪個,最終都能通往海沙子的綹子。要是選錯了,那就來不及了。

因為海沙子的綹子裏起碼有上百號人,就憑自己手底下這十幾號人,打上門去要人,那是純粹找死。

所以,必須在半道上就得截住海沙子的人馬。

很快,張作霖手底下的小弟就在其中一條路上發現了人馬踩踏過的痕跡。這條路應該就是海沙子的返回路線。

東北土匪

張作霖經過仔細的分析(畢竟他也是當過特務的人),很快就判斷出,這是海沙子的陰謀:那條人馬踩踏過的路,一定隻是個誘餌,真正劫持常家老太太的那撥人,走的是另一條路。

經過片刻的猶豫之後,張作霖當機做出決定:讓田小鳳帶幾個人去追常家老太,務必把人救出來。他則帶著剩下的人,去追海沙子。

明明已經知道這條路隻是一個誘餌,那為什麽還要往下吞呢。

這是個相當矛盾的問題。

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張作霖已經決定幹掉海沙子。

無論特務張作霖,還是保安團的張作霖,都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在他的觀念裏,這個叫海沙子的居然敢在他的頭上動土,要是不收拾掉的話,以後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敢來撩一下,那這個保安團就別幹了。

田小鳳不支持張作霖的安排,她堅持要跟著他,用她的話說: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東北女人對感情很看重,認真起來連長白山都擋不住)

張作霖拗不過她,隻得讓她跟著。

張作霖的判斷果然沒有失誤,他帶人追蹤的這條路的盡頭,是海沙子和他的二十幾號人馬。

雙方人馬就此撞到了一起。

其實海沙子對這個結果是有預料的,隻是他沒想到張作霖會追上來的這麽快。

一時間,所有人都舉起了槍,準備火拚。

可是這個時候,張作霖發現局勢對自己十分的不利。

對方有二十幾個人,而他隻有七八個人,就算一命換一命,最後站在這裏的還是海沙子。

但是張作霖畢竟是張作霖,他是個不肯吃虧的人,賠本的買賣肯定是不能做。

於是他計上心來,決定智取。

他先是故作大度,讓自己人把槍放下,然後跟海沙子客客氣氣地說:你的大名我早就聽說了,實際上我還是挺崇拜你的。但是我畢竟也是混黑道的,現在你跑到我的地盤上來綁票,讓我的麵子往哪兒擱。

海沙子決定不給他這個麵子,就回答說:我知道你很牛,但是我也不怕你。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把路讓開,讓我走。要麽,我先弄死你,然後再走。

這就有點兒不講道上規矩了(其實黑道上也沒啥規矩,反正就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張作霖就說:行啊,那咱們就比劃比劃吧。我聽說你是個神槍手,那咱們就一對一單挑,誰仗著人多,誰就是癟犢子。

其實像這種明明打不過還要硬撐場子的激將法,實在是低級得很。

可是海沙子畢竟是土匪,也沒受過什麽教育,生平最恨人家叫他癟犢子。所以被他一激,一下就給答應了:我弄死你個犢子!

於是,有意思的一幕發生了。

兩個人都離開了自己的隊伍,像美國西部牛仔一樣,背對背開始醞釀殺氣。

然後,在中間人口令之下,雙方向前各邁十步,然後轉身開槍。

據傳聞,在這個過程當中,海沙子耍了花槍,他走到第九步的時候,就已經回頭開槍了。

結果因為心理素質不好,這一槍打偏了。

代表正義的正人君子張作霖,在海沙子的槍口下僥幸撿了一條命之後,決定反擊,然後一槍崩了這個土匪。

於是,一場正義戰勝邪惡、君子戰勝小人的戲碼就此結束。

在這幕大劇裏,任務性格分明,情節曲折緊張,絕對的動作大片的配置。

當然,這都是官方版本。

然而我手裏的資料展示出來的卻是另一個不一樣的版本:開始的一切都是一樣的,分歧就出現在最後一幕。

張作霖用激將法誘騙海沙子跟他單打獨鬥,然後就在海沙子翻身下馬的時候,張作霖卻出其不意地開了槍,直接結果了他。

決鬥,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典型的偷襲)

對於這兩個不同的版本,史學界是有爭議的。但是筆者認為,第一個版本實在是太傳奇,太像西部牛仔片了,這跟曆史上張作霖的人設嚴重不符。

張作霖是誰,幹過胡子,當過特務,這樣一個人你指望他能跟一個土匪頭子公平決鬥,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所以,這件事最真實的過程應該是張作霖下了黑手,陰了海沙子。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反正海沙子已經掛了,他也不能從墳裏跳出來,指著張作霖大罵:你這個卑鄙小人!

現在,搞定了山大王,就該搞他手下的小嘍囉了。

田小鳳見張作霖偷襲成功,端槍就掃過去一梭子,當場就撩倒好幾個,同時那些人大喊一聲:“你們的大杆頭已經死了,放下槍,老娘保證不殺!”

她太了解土匪了,這就是一幫烏合之眾,隻要幹掉領頭的,剩下的人隻要一口氣就給吹沒了。

果然,那些人見自家老大都被幹掉了,就老老實實當了張作霖的俘虜。

海沙子事件就這麽有驚無險的結束了,等張作霖回到家的時候,常家老太也已經被營救了回來。

張作霖也因為這一戰而成名,有勇有謀的名聲一下子就傳來了。更多的村子和大戶開始信任他,樂意雇傭他的保安團。同時,也有更多人開始主動加入到他保安團的隊伍中來。所以說,張作霖的成功,田小鳳有很大的功勞,她可是打江山的元老。

他的隊伍很快就壯大起來,張作霖的實力進一步增強,但是同時也為日後的傾覆埋下了隱患。

因為無論他的隊伍叫保安團還是叫保鏢公司,說到底就是一家公司。

一家公司要長遠發展,就必須有一個戰略方向。但是張作霖的保安團壓根就沒什麽方向,而且招收員工的時候,也沒什麽政治審核。而且那年頭招工也比較難,三條腿的蛤蟆弄不到,兩條腿的人來了,統統給老子留下。

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弟,並不全都是好人,什麽土匪從良啊,混不下去的流氓啊,都有。

可是這從了良的土匪到底還是土匪,這些人搖身一變,從做賊的變成了抓賊的,但是骨子裏並沒有變。無論做人還是做事,走的依然還是當土匪時的路子,幹的依然是敲詐勒索、**擄掠的買賣。

但是張作霖的部下,畢竟還是有底線的。那些交了保護費的村子不好禍害,那就去禍害那些沒交錢的村子。反正東北的村子有的是,就算一天禍害一家,也能吃個三年五載的。

從這個角度講,張作霖的保安團其實和土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沒有官方授權的非法武裝,都是拿錢辦事,也沒什麽原則性,反正有錢就聽老板話,沒錢就幹老板。

但是張作霖又跟普通的土匪不一樣,他有眼光、有遠見,馭下有方,紀律嚴明(請不要把這種紀律嚴明和黨的隊伍比較,這種紀律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壓製和統禦)。

總體來講,他是一個有底線的土匪,一個有責任心的土匪,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土匪。

但不管怎麽誇,他此時的身份依舊是匪。

我們前麵說過了,張作霖是一個很有遠見的人。這種遠見就體現在,他很早就意識到保安團這種不官不匪、不黑不白的身份,遲早會成為他進一步壯大實力的阻礙。

所以,在積極發展保安團的同時,他也在不停地謀求給保安團洗白。隻是長久以來,沒有什麽進展而已。

他不知道的是,這件事很快就會迎來轉機。

隻是這個轉機不是什麽好事,而是壞事,天大的壞事。(預知後事,請看下一節)

張作霖的保安團迅速崛起,終於把手伸到了一個叫中安堡的鎮子上。

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可以穩穩地在那裏當一個地頭蛇,可是他不知道,那裏已經有了一條地頭蟒。

這條蟒叫金壽山。

金壽山,字萬福,奉天海城(今遼寧海城縣)人,時任中安堡一帶的黑道總瓢把子(自封的),是當地有名的土匪。

此人不同於其他土匪,有著較強的組織能力和管理能力,這些都得益於他早年的行伍經曆。

在下海當個體戶之前,金壽山也是吃商品糧的,換言之,他是個當兵的,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小兵,據說已經混到了小頭目的位置。

但是那年頭,商品糧不容易吃,規矩多不說,說不定哪天就死在哪國友軍手裏了。所以,在幹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辭職下海了。

金壽山是個失敗的軍人,卻是個成功的土匪。

其人心狠手辣,膽大心細,很快就聚集了一票流氓、惡棍,拉起了一支隊伍。

金壽山這支人馬跟別的土匪隊伍最大的不同就在於,這撥人是一群有軍事素養的土匪,吹號則來,呼嘯則去,殺人如麻,來去如風。

正式這種過硬的軍事作風,使得金壽山成了遠近聞名、且最為難搞的一支土匪。清政府曾幾次組織圍剿,結果都被他打了回

來。

幾次圍剿下來,非但沒有拔掉這顆釘子,反而給他送去了不少裝備,讓他的實力進一步壯大。

金壽山在搞軍事之餘,還很會搞關係。他意識到,在這個年頭,要想活的久一點,就必須有後台。

所以,他在剛下海的時候,就找到了當時東北的“土匪王”馮德麟,表示:我已經仰慕您很久了,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收下我這個兒子。

馮德麟表示:你無恥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神韻,就留下來給我當兒子吧。

拜了幹爹之後,金壽山很快就站穩了腳跟。

但是不要臉的人通常都有個優良傳統,那就是見風使舵,而金壽山則把這種優良傳統發揮到了極致。

在八國友軍胖揍清政府之後,金壽山就察覺到隻有一個幹爹還不足以讓他混出頭,要是有兩個就好了。

彼時,俄國毛子正在東北興風作浪,搞三搞四。金壽山敏銳的意識到,要是有個外國幹爹,做起事來會更硬氣。

於是他開始托關係,找路子,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又給俄國人當了兒子。

當時的俄國毛子正迫切的尋找代理人(主要是用來禍害清政府和對付日本人),雙方各懷鬼胎,臭味相投,於是俄國人欣然收下這個兒子,還順手把一批淘汰掉的軍事裝備送給了金壽山,以示對兒子的疼愛。

就這樣,在金壽山和他外國爹地孜孜不倦的努力下,遼西一帶終於被搞的烏煙瘴氣,民怨沸騰。

中安堡的百姓和大戶們,更是迫切地需要一支更好的保安團來保護他們的安全(彼時,金壽山的綹子已經轉型當了保險隊。但是他家保險隊基本隻吃窩邊草,把當地百姓禍害的不輕),張作霖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入駐中安堡的。

金壽山一向把中安堡看作是自己的地盤,他就是盤踞在這地方的一隻老虎,隻要吼一吼,所有人都得抖三抖。

可是現在,來了一個叫張作霖的小牛犢子,偏偏要來摸他的老虎屁股,這讓他十分地憤怒,於是他決定幹掉這隻小牛犢子。

可是時至今日,張作霖已經成了氣候,他手裏有人有槍,且紀律嚴明(雖然仍有不少土匪、流氓混跡其中),士氣高漲。如果要硬碰硬的話,自己未必能沾到便宜。

金壽山是個聰明人,他明白自己之所以受毛子幹爹的器重,就是因為他手裏的這票人馬。要是把這撥人給拚光了,那第一個出手收拾他的恐怕就是俄國人。

一山不容二虎,何況是蛇。

金壽山清楚張作霖的人馬不多,可與他的第一幹爹馮德麟的關係不錯,而且身邊有個槍法如神的女人田小鳳,那條線串著田玉本那綹子土匪呢!

所以金壽山決定智取。

所以智取,就是先用軟的,軟的不行再用硬的。

於是他備下了一份厚禮,先送去名貼,定好日子帶著一票人直奔張作霖家。

要說張作霖的情報工作也是做的很足的,他很早就摸清了金壽山的底。從他進駐中安堡的第一天開始,就時刻準備著跟這個土匪頭子打交道。當他看到金壽山要拜訪自己的名帖後,計劃著趁機安排槍手,在宴席上把金壽山搞掉。可是田小鳳堅決不答應,她告誡張作霖,如果真那麽做的話,就會失去江湖道義。人在江湖上混,得按江湖的規矩來。

張作霖也覺得田小鳳說的話,有幾分道理。他雖然不喜歡田小鳳,可這女人跟在身邊,確實有用。隻是有時候想和她親熱一下,身上的那股煙味,令他有些受不了。

兩天後,金壽山來了。

張作霖沒想到對方會來的這麽快,而且這麽客氣。

人家來都來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張作霖以同樣一張春意盎然的笑臉招待了他,並準備盛情款待。

兩人分賓主落了座,就開始客氣,什麽久仰大名啊,聲振寰宇啊,反正就是往死裏吹,吹完對方就吹自己,吹到最後房間裏都沒人了。

最後,還是金壽山是個實誠人,眼見時機已經成熟,當即表示:隻要你跟著毛子幹爹幹,以後咱們就是幹兄弟,大碗喝酒,大塊分肉,好處大大的有。

但是張作霖表示:我們老張家是有爹的,雖然多一個幹的也無所謂,但是我不準備那麽幹。

這下子金壽山不幹了:哦,我來給你送禮,你罵我缺爹,姥姥!

談判就此破裂,之前的互捧全都告吹。

金壽山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雖然沒撈到什麽好處,但總算是全身而退,也算沒啥損失。

張作霖呢,出了一口惡氣,貌似也沒什麽損失,但實際上,這次沒能幹掉金壽山就是他最大的損失。

他本來是可以趁這次機會搞個鴻門宴,弄死姓金的,這樣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當時,張作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無暇顧及其他的事,以至於錯失了這次良機。

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失誤,結果放虎歸山,大禍就此釀成。

我剛才說了,張作霖之所以失誤,是因為正在著迷於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就是盧壽萱。

盧壽萱,奉天北鎮縣(今遼寧北鎮市)人,現在的北鎮才女,將來的大帥夫人。

盧壽萱

此女剩餘光緒六年(即1880年),卒於1974年,終年94歲,是張作霖眾多夫人中最長壽的一個。

史料記載,盧家是書香世家,在當地有很高的威望。

盧壽萱更是飽讀詩書,此女精詩文,擅長繪畫,一手妙筆丹青冠絕當地,而且她還寫的一手好書法,一般的讀書人根本就罩不住。

最要命的是,盧壽萱不但是才女,而且是個美女。

這樣的家世聲望,這樣的多才紅顏,絕對是才子佳人浪漫故事主角的不二人選。

但是可惜,在亂世中,紅顏是一種禍。

她的禍就源自中安堡請來了張作霖的保安團。

其實以盧壽萱的身份,跟張作霖這樣的粗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但是老天爺似乎故意要折騰一把,愣是把本應該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篡改成了土匪與佳人。

這場孽緣的導火索,源自一個叫程敬芳的人。

程敬芳,我也不知道他是哪裏人。反正這就是個打醬油的,大家不必太過關注他的出身。

此人是張作霖隊伍中的一員,在保安團進駐中安堡時,他已經晉升到了隊長,算是保安團裏的一個小頭目。

這個人,能力不怎麽樣,但是眼光卻出奇地準。一到中安堡,他就看上了才女盧壽萱。

程敬芳是個苦孩子,放牛娃出身,從小聽慣了牛郎織女的故事。從他看見盧壽萱的第一眼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定這個人是他的織女。

可是織女她爸表示:你腦子讓驢踢了吧,滾犢子。

可憐的程敬芳並不知道,織女的故事是牛郎編出來的。試想一下,哪個傻缺仙女非得到野山溝子裏洗澡啊,天上那麽大的天河洗不開嗎!

但是窮孩子程敬芳依舊沒有放棄,他還有一個殺手鐧,就是保安團。

亂世之中,保安團的身份之重不言而喻。程敬芳的計劃正是以保安團的威望去強壓盧家答應這門婚事。

為此,他特意請了保安團團長張作霖上門說媒。

最開始的時候,張作霖也沒把這個當回事。他的保安團能不能真的保安全還不好說,但是保媒還是可以做一做的。再說了,田小鳳也支持他去保媒,畢竟這也是拉攏人心的一種手段。

於是,他很爽快的答應了自家小弟的請求,

盧家呢,到底是識時務的,沒敢讓張作霖滾犢子。但是他家也不想跟土匪(在大戶眼裏,保安團其實就是土匪)扯上什麽關係,所以還是婉言拒絕了。

可是張作霖堅持上門了,這一上門可了不得,不但逼得田小鳳拔槍怒對,也傷了原配夫人趙春桂的心。(預知後事,請看下一節)

卻說張作霖去盧家給自己的兄弟說媒,他和盧家的人熟(曾經從土匪的槍口下,救出盧壽萱的父親),人熟就好說話,多了一層關係。

盧家就這麽一朵鮮花,怎麽會插在牛糞中去呢?當然不會答應。張作霖呢,也是愛麵子的人,覺得既然人家不答應那就算了,反正強扭的瓜不甜。

雙方你來我往客氣一番,就打算端茶送客了。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盧壽萱出現了。她從屋子裏出來,手裏握著一卷書,未施粉黛,清純自然,猶如一道刺目的亮光,頓時幾乎亮瞎了張作霖的眼睛。

張作霖登時就驚呆了:這閨女,真(zun)俊哪!

盧壽萱的那種漂亮,不同於山溝子裏的野花,那是一支林園中亭亭玉立、出於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呀!盧家雖不是書香門第,卻也是當地殷實的人家,兒女們從小讀書。有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那種讀萬卷書養出來的獨特氣質,溫文爾雅,淑潔大方,不僅僅是憑漂亮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張團長不是沒見過美女,在江湖上混跡這麽些人,好看的女人也見過不少,可是像這種從裏向外透著書卷氣的美女,他還是頭一回見。

就這一麵,張作霖就拜倒在了盧壽萱的石榴褲(那會兒東北正冷,沒有石榴裙,隻有大棉襖二棉褲)之下了。要是能夠擁有這樣的美女做老婆,就是死也值啊!

很快,張團長就忘了自己的媒人身份,他覺得與其給兄弟保媒,不如給自己保媒。

可憐的程醬油,自此之後就被張作霖一腳踹到了一邊兒,再也沒有出現過。

回去後,張作霖一晚上沒有睡著,滿腦子都是盧

壽萱那魅力無限的身影。第二天一早就直奔盧家,擔心去晚了,被別人搶了去,他這次是要給自己做媒。他一進門就張開嗓門大聲喊:“俺這次是給自己保媒的,俺要娶她!”

盧家人知道這件事後都快哭啦:張土匪這事兒幹的太扯了,土匪也得講規矩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張作霖表示:沒關係,反正我不介意。

盧家人表示:我們介意,我家好歹也是詩書達理的人家,女兒嫁過去給你當小妾(都知道張作霖已經有老婆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但是張作霖大大咧咧地表示:這個好辦,兩個老婆不分大小,都是妻,沒有妾。

盧家人表示:玉皇大帝也姓張,你也姓張,你咋這麽不講理呢。

就這樣,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正方死皮賴臉,非此女不娶。反方死活不從,老娘就是不嫁。

兩撥人馬就這麽生生耗了一天。

眼見天都黑了,張作霖一提褲子,表示:嶽父大人在上,小婿改日再來。

說完,撂挑子走人了。在回去的路上,他告誡手下人,不許露半個字,否則別怪他手狠。

張作霖的兵營裏,還有一個母老虎田小鳳呢!他封鎖消息,就是不想讓田小鳳知道他是去給自己提親。

晚上他找田小鳳喝酒,兩三碗酒下肚,田小鳳一邊抽起老煙杆,一邊關切地問:“盧家人答應了沒?”

張作霖大嘴一咧:“人家是正經人家,看不上俺這樣的土匪兵痞!你說咋辦?”

田小鳳還以為張作霖是拿他自己在當比方,也沒往深處想,就咋呼著給張作霖出主意:“那你就天天去,每天上門堵門兒,俺就不信他們家能熬到啥時候!”

張作霖一愣:“這樣真的可行?”

田小鳳笑起來:“聽俺的,沒錯!俺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