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緣,妙不可言

童言滿載而歸。石楠給她裝了足足兩袋子吃的,目的就是讓她可以整個假期都不需要做飯了。童言沒有跟她客氣,就準備接下來的日子每天吃飯追劇睡覺,連門都不想出。

這種逍遙的日子過了沒幾天,童言就受不了了。她感覺頭昏眼花,再不出門走走,可能會變成傻子了。正無所事事的時候,同事發來消息問童言有沒有時間看一場脫口秀線下演出。

“我聽說票很難買啊。”童言說。

“是啊。我同學也是好容易才弄到了兩張票,結果她被臨時叫去加班,我家裏突發一些事情,我們隻能把票分別讓了。”

“這麽說我旁邊坐的應該是個隔了幾層聯係人的神奇陌生人?”

“童言,需要我幫你問問是什麽人嗎?”

“不用了,就算是驚喜吧。”

童言很早就想看脫口秀演出了,一直沒有機會,而且聽說票很難買。她買了同事讓出來的票,總算有理由出門了。

路上堵車,童言到達演出場地的時候演出已經開始了。她找到座位後看到坐在旁邊的是個年輕男人,兩人對視一笑,沒有太多交流便專心看起了演出。現場人很多,大家時不時爆發出笑聲,坐在身旁的男人笑起來聲音很爽朗,若不是臉上戴了口罩,童言猜想應該可以看見他大笑時露出的牙齒。

愉快的時光總是容易度過,笑聲中結束的演出讓觀眾意猶未盡。男人拿出礦泉水喝了一口,童言好奇看了他一眼,吃驚喊了一聲:“怎麽是你?這麽巧!”

男人嘴上還叼著水瓶,看了一眼童言,滿臉疑惑。他把口罩又戴在臉上,然後問道:“我們見過嗎?”

童言把口罩往下吧一擼,笑著說:“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你是那個寵物救助站的人吧?那天你們在K城的大街上救助一條流浪狗,你還有一個女孩子,你們兩個人一起。我們遇見過。你還給過我一張你們的名片。”

男人一定是忘了童言這張臉,他不好意思笑笑:“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你了。不過你說的K城寵物救助站倒是真的,我是誌願者,偶爾會去那裏幫忙。”

“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幫忙嗎?”

“我的同學是那裏的負責人之一,有些時候人手不夠,我沒事就會去幫忙。”

“那天我去K城有時,這麽巧就剛好遇見了。”

男人笑笑說:“是啊,很巧。今天也很巧。你跟小元認識?”

“小元是誰?我是梅梅的同事,她說她原本是約了同學看演出的,結果兩個人都有事,隻能讓票。”

“小元應該就是你同事梅梅的同學了。我是她表哥,她今天被叫去加班了。”

“哈哈,世界真小。”童言說。

“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譚鬆林。”

“我叫童言。”

“下次再見麵咱們就是熟人了。”

“是啊。”

觀眾散場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兩人這才起身往外麵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兩個人隻是相互禮貌一笑,說了聲道別就分開了。

童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譚鬆林那天救護小狗的背影,隔著老遠都能感受的溫柔實在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譚鬆林今天身姿挺拔,看起來很有朝氣的樣子,正邁開步子進入了一家書店。

童言也想逛書店,可是這時候進去同一間店未免顯得太刻意了。她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隻等沿路再有書店的時候進去逛逛。也是好久沒有逛街了,這條商業街跟之前發生了不少變化。童言拐進一條很文藝的街道,她竟然都沒聽說過這條街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街道兩旁開了大大小小的咖啡廳,裏麵坐了不少年輕人。相比於外麵主街的熱鬧,這裏多了一絲文藝和幽靜。童言看見一個咖啡廳見兼營圖書,打開門走了進去。角落掛了一幅廣告牌,旁邊的桌子上堆了幾本正在打廣告的書,童言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司徒井的新書。

“這本書翻翻看就算了,別買,浪費時間。”一個小姑娘走到童言身邊開口道。那姑娘身上戴了圍裙,像是店員。

“你們做生意真有意思,還要阻止顧客買書?”童言問道。

“不想你浪費錢。凡是買了這本書的顧客,沒有不罵的。有這個閑錢,買本好書多好?”

“這個作者上一本書不是賣得很火嗎?”

“是啊,所以我們才進貨啊,還一下子進了這麽多。兩本書的水平相差太遠了。”

童言對女孩兒說:“我先點一杯咖啡,你這裏的書都能隨便看嗎?”

“沒有包塑封的書都能看。”

“那我就看這本了,倒是好奇這書是有多差啊,能讓店家連錢都不願意賺了。”

“嗬嗬,你這個思路很特別的。想喝什麽?”

“卡布奇諾。”

“馬上好,你先坐吧。”

童言打開書隻讀了幾頁就讀不下去了。文章用了大量華美詞匯,堆積在一起卻讓人讀不出描述了一個什麽樣的場景。明明是現代人,對話中卻頻繁使用成語,裏麵的人物根本不會好好說話。

店員姑娘把咖啡放在童言的桌子上,笑著說了一聲:“慢慢用。”

童言問姑娘:“你讀過他上一本書嗎?”

“讀過。說真的,這作者風格還真是,怎麽形容好呢?分裂式的吧,完全兩個路子。不過作者也算很有學識吧,會用這麽多成語。”

童言把書放下,母親之前也有說過司徒井眼高手低,原來是這麽個眼高手低。讀者都看出來司徒井前後兩本書風格迥異,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可是證據呢?童言需要證據。

正想著書的事,譚鬆林的身影從窗外掠過,童言心裏緊張一下。不知為什麽,她突然盼著譚鬆林能往咖啡館裏看一眼。隻是幾秒鍾的時間,譚鬆林的身影就不見了。這裏也是書店,他為什麽就不多看一眼呢?童言看著窗外,竟然有些失望。她雙手抱著咖啡杯,還在凝望著窗外,努力強迫自己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別跟跑出去追著人家打招呼。抿了一口咖啡,微苦的味道在舌尖散開,童言心裏泛起一陣寂寞之感。

童言病了,不論做什麽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她腦子裏總會出現一個白色的溫柔的背影,這個影子經常會伴著她進入夢鄉。童言在大學的時候談過一次短暫的戀愛,畢業的時候男朋友對於留在S市還是回到家鄉發展有些拿不定主意。男孩兒家鄉離S市很遠,也沒有這裏發達,他想留下來試試運氣,若是能順利找到工作,這邊的發展前途一定是好過在家鄉的。

經過3個月的努力,男孩兒放棄了。童言舍不得這段感情,她甚至有想過跟男孩兒一起去他的家鄉工作,即便當時童言已經在現在的公司裏工作了2個月了。男孩兒說出的一句話斷了童言的念想。他說:“我媽說你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會有問題。”

童言不明白,問道:“會有什麽問題?”

“性格缺陷,過於在乎母親等等吧。”

“我們相處幾年了,你覺得我有性格缺陷嗎?我媽獨立有事業,你覺得她會有什麽問題讓我過於在乎?”

男孩兒無奈說:“我媽這麽說,我也沒辦法。”

“明明是你過於在乎母親吧?”

這段戀情就因為對方家長的一句判斷就結束了。童言覺得很委屈,她不懂,男孩兒的媽媽從來沒見過她,憑什麽僅憑單親家庭長大的背景就要臆斷她有性格缺陷?男孩兒難道都不會為自己說句公道的話嗎?對於兩人的戀情,童言的母親從來沒有插過手,完全順從童言的選擇,反倒是男方的媽媽一邊插手亂說話,一邊再擔心別人順從母親。

童言沒有把分手的原因告訴母親,這樣隻能徒增母親的傷悲。但是從那以後她忽然意識到,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原來從小到大都擺脫不掉偏見。她的優秀,她的獨立,以及母親的含辛茹苦,在別人眼裏都抵不過一個父親的缺席。去他媽的!童言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談過戀愛。

可是自從見到了譚鬆林,童言感覺自己心裏築起的一座冰山被那一瞥溫柔融化了。現在的她不僅是單親家庭長大,還差點成了孤兒。不知道找到根本不同姓的親生父親會不會給自己再減掉一些分數?

“下一次,如果真的有下一次見麵,一定要行動。”童言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