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龍形吊墜

卻說天光大亮之後,大蒙已從街道上買回一籠早餐,整齊擺上桌麵。隻見兩位叔叔房門緊閉,都還未曾起床,便逐一敲門呼喊催促。

那兩人懶洋洋起床出門,各去後院井邊洗漱幹淨,走來大堂用餐。

洛安親眼目睹了這件奇事,自然心有疑問。眼睛不時往風伏林身上看,似在主動等他先說出來。

風伏林哪裏知道昨夜那件怪事?滿麵從容鎮定,隻顧吃用食物。抬頭一看,卻見洛安正在怪眼打量自己,也不說話,眼神裏藏有許多疑惑。

風伏林問:“洛兄為何這樣看我?”

洛安回神發笑,吃了幾口肉包後,對他旁敲側問:“伏林,你在部落裏可有心儀的女孩?”

風伏林說:“以前是有,現在沒有。”

洛安問:“那你們之間可有聯係?或許,她已經前來彤城找你了。”

風伏林哂笑:“洛兄這是什麽怪話?大清早的,故意拿我取笑?”

洛安笑著揮手,又問:“你來彤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就沒認識一個女孩?”

風伏林搖頭:“沒有。再說,能有哪個女孩,看得起我這塊材料?”

洛安見他不說實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若非自己親眼所見,險些被他的假正經給欺瞞了。心中不悅之下,便又轉問大蒙:“小夥子,與洛叔說句實話,你叔叔可有認識的女孩?”

大蒙聽得一臉茫然,看著兩人麵貌,搖了搖頭,意說沒有。

洛安把手比劃:“黃頭發的,長得很高很漂亮,像個西洲女子。你見過嗎?”

大蒙搖頭笑說:“我沒見過。”

洛安氣湧心頭,把手拍桌,認真指問:“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莫非你們都不對我說句實話?如此欺瞞哄騙,根本就不把我當自己人。”

叔侄見他突然發怒了,不禁麵麵相覷,滿臉都是驚愕,卻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以為他有什麽煩惱心事,需要借機發泄,因此都不作聲。

洛安怒氣稍退一些,耐心勸說:“伏林,咱們可是結義兄弟。當時說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咱們連生死都能綁在一處,還有什麽事不能推誠相見?你們如此對我欺瞞,是不是太不把我洛安當一回事了?”

風伏林苦笑一聲,茫然自思片刻,把話疑問:“莫非小弟做過什麽忘恩負義之事,才讓兄長如此憤怒斥責?”

洛安揮手:“那倒沒有。我隻是想說,你有什麽事,都該與我好好坦白才對,不能有所隱瞞。**,這再正常不過,根本就不需要遮掩害羞。”

風伏林懵了一會,點著頭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兄長笑話。我是處男之身,哪有碰過女子?我也不認識什麽女子。這是事實,沒有一句謊言。”

洛安見他說得從容不迫,毫無半分猶豫。聯想到他為人真誠耿直,性格有些懦弱羞怯,並不是個撒謊的人。心中已有七分信了,又想到昨夜所見所聞,甚至納悶不解。他托額沉思,嘴裏一片聲叨咕。

風伏林苦笑:“小弟如此剖心坦誠,句句屬實,洛兄還是不信?”

洛安搖頭揮手:“不是不信,隻是感覺這事太過怪異。當時我便心存疑惑,你才來彤城不久,日常又很少出門走動,怎麽可能結識西洲女子?”

大蒙疑問:“洛叔,什麽叫作西洲女子?”

洛安指說:“就是西洲來的女人或姑娘。”

風伏林也問:“西洲在哪?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兩個字。”

洛安用筷沾水,在桌麵上畫著地圖,耐心解釋:“我們共同居住的這塊土地,整體叫作東洲,四麵被海洋圍繞。然後根據東南西北方向,劃分四條地理界線。依次叫作東土、南境、西原、北地。如今我們身在東土雪國,縱橫千裏之內,都叫東土。東邊是以淵海為臨界,北以千裏黑峽為臨界,南以南闊江為臨界,西以昆侖山為臨界。大概就是這樣。”

叔侄兩人聽得恍然大悟,又問:“那我們昆侖山,座落於西原,還是南境?”

洛安說:“總體上劃歸南境,不過也有部分山脈峰嶺,延伸到了西原地境。趕明日,我去借來一副東洲地圖,你們一看便知。”

兩人點頭輕笑:“如此最好。可別在世上活了大半輩子,卻不知道自己住在什麽地方,那可就是白活一場了。”

洛安指笑:“誰讓你們都是山裏來的?若不出山瞧瞧,哪裏知道外麵有多麽廣闊?”

三人吃罷早飯,皆無事可做,便喝著茶水閑聊。大蒙耐不住好動,辭別兩人後,自個出門遊玩街道去了。

洛安見他脖項垂掛了一塊由骨頭雕刻而成的龍形吊墜,中間鏤空,塞填一顆黃琥珀石,約有珍珠般大小。在晨光照耀下,有些反光刺眼。便討來查看了一遍,發覺質地比較堅韌,不知道是何動物骨頭。

風伏林不等他問,主動解說:“這是那條巨龍的角骨,被巨箭射落在了深坑裏麵。後來被我撿回家來,就雕刻打磨,做成龍的形狀,以作紀念。”

洛安驚奇地說:“龍骨吊墜,這倒是件好玩意。不知裏麵這顆鑲嵌的琥珀黃石,又是何物?”

風伏林說:“我也不太清楚,是從鳳巢窩裏摸出來的。覺得這玩意很稀奇,所以就與龍骨鑲嵌在了一起。日常掛在脖子上,求個禳災辟邪,心安意淨。”

洛安看得愛不釋手,笑嗬嗬說:“這又是龍又是鳳的,都是神獸的遺物,我感覺很有意思。這個物件我很喜歡,今日就送老哥如何?”

風伏林也沒在意,就點頭說:“洛兄要是喜愛,盡管拿去戴上。”

洛安歡喜稱謝,迫不及待掛在脖上炫耀。須臾間,突然感到胸口襲來一股無形壓力,似有一塊巨石緩緩積壓在了胸膛,受力越來越重,呼吸變得困難急促,頭腦也在醉酒眩暈,似乎即刻就能沉睡過去。

他驚慌下,連忙摘落這塊龍骨吊配,身體卻又正常如初。反複數次,都是這種感覺。感覺這吊墜裏似乎暗藏了什麽神秘魔力,讓人不敢靠近。

風伏林自然不能與他同感身受,見他不停垂掛,又不斷取落,似在玩鬧遊戲。便忍不住笑。

洛安疑問:“伏林,你笑什麽?莫非你都知道?”

風伏林指笑:“我是笑你動作滑稽,像個小孩一樣玩耍。如此反複摘戴,豈不讓人笑話?”

三番兩次下,洛安心中已有些許敬畏,不敢再隨意佩戴了。手心翻來覆去,查看這個物件許久,卻又看不出一個詳細,甚是撓頭不解。

風伏林問:“你在疑惑什麽?”

洛安搖頭:“我也說不清楚。戴上這塊龍骨後,我總感覺心頭有股壓迫感來襲。如同胸膛被人用手狠狠擠壓,有點喘不過氣,緩不回神。”

風伏林歡笑:“哪有這麽回事?我怎麽絲毫沒有感覺?”

洛安便把這物件送還原主,不敢再隨意討取佩戴。風伏林接過手來,即刻戴上脖項,正常如初,談笑自若,毫無一星半點兒不快。

洛安看得驚奇不已,便又問起後院裏那名女子的事,如實說出昨夜所見所聞。風伏林聽得目瞪口呆,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原來他在部落裏時,就被同齡族人風小山與風大木,說過同樣的事,一樣的話。當時他還以為這是兩人在合夥造謠,肆意汙蔑中傷自己,為此還險些鬧出拚命事端。

今日,風伏林又聽義兄洛安說起這件怪事,不由得他不認真思考對待。沉思半晌,著實想不起來半分記憶。嘴裏不停唏噓,把手拍打額頭,懷疑自己不是中了妖邪,便是夢遇了神仙。

洛安見他對此毫不知情,反而勾起了好奇心。就拿來紙筆顏料,當場繪畫了兩人昨夜站在後院場地、夜半對話的景象圖來。

風伏林知道洛安不會故意欺騙自己,心中早已信以為真。他就看著圖畫發愣,與洛安細細閑聊那名金黃女子的異事。

卻說大蒙走出屋宅後,獨自在街道上遊玩,又到處去走竄巷子,把路徑牢記在心,以免日後迷路走失。

他正在巷子裏閑走著玩,忽見一個襤褸披發老人,手中拄著拐杖,緩步往前走去。

大蒙見這老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就呼喚一聲:“大祭司。”

那老人止住腳步,慢慢回轉過身,果然是那骨族大祭司風長星。

大蒙驚喜不已,連忙快步趕上,在他膝下叩首三拜,笑說:“大祭司,我又看見你了,真是幸運至極。”

那老人把手撫摸,輕笑著說:“好孩子,看來咱們真有緣分。”

大蒙好奇詢問:“大祭司,你怎麽也在彤城裏麵?”

那老人說:“我有一種預感,我要找的那人,已經來到了城裏。隻是我不知道他的確切位置。”

大蒙問:“那人是誰?叫作什麽名字?”

那老人茫然搖頭,似乎自己也不清楚那人是誰。愣無片刻,便又拄拐往前走去。

大蒙跟隨在他身邊,說起離別之後,在部落裏發生過的一些趣事。那老人並不感到奇怪,聽著大蒙嘴裏喋喋叨叨,麵上隻是微笑。

大蒙一路隨他來到那條臭鼠巷裏,打開房鎖,走入一座黑暗石屋歇息。那老人隻把拐杖輕輕點地,屋中燈火立刻明亮。大蒙看得驚歎。

那老人坐在桌邊喝茶,忽然歎息自語:“既然來了,抱進來吧!讓他們在外候著。”

大蒙聽得這話納悶,便問:“大祭司說了什麽,我不明白。”

那老人也不解釋,起身收拾茶具,空出桌子。過無片刻,大蒙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哀哭,聲響由遠至近。

大蒙走出門看,隻見迎麵走來一對中年夫婦,懷裏抱著一個男童,約五六歲模樣。渾身濕漉漉的,閉著眼睛,毫無動靜,似乎已經溺水身亡了。父母傷心不已,正在哭泣。

大蒙看著眼前這對父母,再去解讀大祭司剛才那句話意,瞬間明白過來。得知他會未卜先知,心中又驚又喜。

他是心性純善的人了,自然不忍心看見幼童喪命。連忙上前把孩子抱在懷裏,囑咐他們在門外等聽消息。

那對夫妻便是為了求救而來,也不多問什麽,連忙交付了孩子,站在門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