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王後心計

卻說王後河丹,是那鎮江城主河雄月、兵府大臣河思義的胞妹。天生一副麗質芳容,美豔不在靈姬之下。

她本是個簡單直率女子,自從嫁入王族家後,極得國王靈崇恩的寵幸,賜為正妃娘娘,生有一兒一女。為人賢明豁達,恪守本份,並無其他心思。

然而,自從子女出生,又因國王嬌寵,便逐漸欲望日盛,萌生僭越之心。欲為子女謀劃一份百年大業。

此時洛奎、烏泰、靈熙貞等六位城主,早已各歸封城鎮守。那鎮江城主河雄月,卻因國王留商軍務一事,便在王宮留守了月餘時光。

當日正午,王後河丹在後宮一處小閣樓設置了一桌酒席,請來兩位兄長聚飲家宴。兄妹三人落桌暢飲,暢聊一些家國之事。酒過三巡後,各自慢下杯來。

河丹屏退侍酒宮女,麵上忽生憂慮之色,口中哀歎一聲。

河雄月疑問:“好端端的,三妹為何唉聲歎氣?”

河思義也說:“咱們都是自家兄妹,並非外人。三妹有話,直言無妨。”

河丹便說:“大哥常年不在國都王宮,不知道小妹的難處。”

河雄月說:“你說說看,有何難處?”

河丹歎著氣說:“我是後來居上的人,並非王上的第一正室。歡兒與悅兒,也非出自王家嫡係。如此一來,歡兒此生便與王位無緣了。”

兄弟兩個聽到這話,即刻左右環顧房間。見無外人在場,這才舒吐一口悶氣。

河雄月責怨:“三妹如此直言不諱,口無遮攔。如若讓人聽見,傳揚出去,這話好生利害。”

河丹苦笑:“我就說嘛!大哥身為一城之主,一句話便嚇得你不敢出聲了。小妹深居王宮之中,那豈不是寄在虎狼穴中存身?”

河雄月說:“王上一向愛待賢妹,對我河氏一門家族也算恩威並重。你又不曾失寵,卻突然說出這話。不覺得太言過了?”

河丹說:“王上聰明賢能,日常確實待我不薄,我也不敢誹謗於他。可是王上百年之後,寶座終究是要落入外人手中。到時我母子三人,勢必成為眼中釘,肉中刺。這可如何是好?”

河思義疑問:“莫非王上身體不恙,三妹這才有此憂慮?”

河丹說:“人要瞻前,也要顧後。豈能隻顧眼前,不思長遠之計?”

河雄月說:“武太子頗有賢德,溫良敦厚,待人友善,在邊關軍中素有威信。如此才德兼備之人,當為雪國儲君。三妹身為一國母後,自當以身作則,賢明豁達,怎能萌生這等異誌?”

河丹哀歎:“身為後宮之主,我是不該冒然幹涉家國政務。可那武太子畢竟非我血肉,又怎能比得了歡兒、悅兒這般血脈相連?將來豈能善待我這後母?”

河雄月說:“你這隻是猜想,疑神疑鬼,純屬自我臆想。”

河丹說:“有些事情,本來就是不可細思。既然想了,就得想個明白,分辨利害關係,早定防身之策。”

河雄月問:“那你有什麽想法?”

河丹壓低聲說:“我看那武太子酷愛軍務中事,卻對王位不感興趣。如今王上隻有大小兩個子嗣,他既然不感興趣,那為何不讓與歡兒來繼承這個王位呢!””

河雄月駭然驚訝:“如此大逆之言,你居然也敢說出口來,不想要命了嗎?”

河丹勸說:“大哥,咱們還未好好謀劃商議,你怎麽就如此害怕了?”

河雄月本是一位將軍出身,之所以能夠當上一城之主,博得裂土封侯,為國鎮守一方,全是因為當年背叛先王靈師明之故。這二十年來,治軍理政,恪守本分。這等功成名就,享受榮華尊貴,早已心滿意足了,哪裏還敢懷生異誌,無故惹來家門災禍?

當下,聽得自家親妹說出這等大逆之言,要去謀奪根本不屬於自己的王位,氣得把手拍桌,厲聲指責:“如此陰謀詭計,虧你想得出來。你是不是瘋了,竟敢萌生這等邪惡念頭?”

河思義也被這話震住了身心,輕聲詢問:“三妹,你何時有了這種想法?”

河丹歎說:“為人母的,為了歡兒與悅兒著想,我豈能不擔這份心思?”

河思義說:“那你可曾想過其中利害關係?”

河丹說:“事成以後,這雪國靈氏江山,則是為我河氏家族所有。如此百年大業,值得我們試試。”

河雄月說:“倘若事敗,咱們河氏一脈家族,便會落得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日。你一個婦人,不好好輔佐君王,不守王族禮規,竟敢口出狂言,胡思亂想。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河丹還待要說,河雄月焦急揮手:“此事不必再說,大哥不想聽你說這廢話。再過幾日,我便要返回鎮江,你好自為之。”

河丹急切起身挽留,河雄月怒氣衝衝,哪裏肯聽?撇下宴席後,自個大步走了。

河丹歎氣:“大哥如此不通情理,對我母子三人不管不顧,這也太狠心了吧!”

河思義說:“這也怪不了大哥。他是一城主將,身在一人之下,位於萬人之上。人臣尊貴,已達極致。自然不會再有其他想法。”

河丹又問:“不知二哥有何想法?”

河思義尋思許久,搖頭唏噓:“王上一向勤於政事,為人聰明睿智。日常恩威並用,才德折服眾人,臣將無不對他歸心。雪國能有今日之繁盛,皆是出於王上治國有方,並無失德之處。我也覺得賢妹這個想法太過瘋狂,二哥不能苟同。”

河丹焦急地說:“王上恩德,我們自然心悅誠服。可是王上百年之後,歡兒他們,又該如何安身?如不早做打算,必會遭人迫害。”

河思義問:“你怎麽知道他們日後必會遭人迫害?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河丹說:“歡兒與悅兒,與他兄妹隻是同父異母,親情淡薄。成人之後,難免會行走於王位之側。日久天長,豈能善終?”

河思義揮手:“事情沒你說得那麽可怕,不要想得太多。這種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那才叫作自找麻煩。”

河丹說:“咱們是自家人,關上門來說話,外人不會知曉。再者,我也不是為了圖謀私利,還不是為了咱們整個家族?”

河思義輕笑:“咱們河家能有今日富貴,該當心滿意足了。三妹乃是大國正統王後,大哥又是鎮江城主,我也官居兵府大臣,掌管東土十幾萬兵馬調度。人臣職位於此,這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河丹歎氣:“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讓我放心不下。可惜我是後來上位,並非第一王後。倘若不是為了自家骨肉著想,我也不會有此憂慮之事。”

河思義笑說:“三妹太多慮啦!就憑咱們河家的勢力,誰能輕易搬倒咱們?隻要竭誠為國報效,自然就有好的歸宿。”

河丹見自家兩位哥哥都不幫助自己,心中低落不堪,便歎氣說:“但願如此。”

河思義飲一杯酒,站起身說:“這是王上的後宮,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咱們兄妹早晚都是見麵,改日再聚也不遲。”

河丹見二哥也走了,口中又是一聲悶歎,坐在桌邊托額發悶。

入夜戌時,河丹侍候國王丈夫寬衣休寢,躺在**,把枕邊話來旁敲側問:“王上認為,武太子為人如何?”

靈崇恩說:“武兒聰明賢能,溫良恭謙,心性也很豁達,是個不錯的好苗子。可惜他不聽勸,遲遲沒有生養一個王子王孫,孤也是無可奈何!”

河丹笑說:“可能太子一心重於邊關行伍,不太注重王族血脈傳承。”

靈崇恩歎息:“孤百年後,社稷大業,隻能落在他的肩上。真希望他能扛鼎得住,不負孤的心願。”

河丹問:“那咱們的歡兒呢!王上也是疼愛有加,經常誇他聰明絕頂,機靈古怪。都是親生骨肉,王上可不能隻寄愛於太子一人身上,這樣對歡兒很不公平。”

靈崇恩說:“歡兒還小,年幼無知,豈能擔負得了江山重任?武兒勤於王事,多年來為國鎮守邊關,從未有過半句怨言。”

河丹求告:“隻要王上願意,就讓歡兒也學治軍治國之法,不也一樣可以?”

靈崇恩說:“治理王國軍政,不會那麽容易的。當年先王兄就是太過冒險激進,一味好戰,不恤國情,這才丟了江山。孤這個王位來之不易,可不能輕易丟失。”

河丹說:“王上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太過勞累,把咱們歡兒好好栽培教導,日後教他治國之道,擔負社稷重任。憑借歡兒這股聰明才幹,一定可以勝任有餘。”

靈崇恩是個聰明人,已經聽出了王後話中深意,就揮手說:“行了,這話日常不可再說。要是讓武兒聽到了,必會心疑顧慮,到時孤可就解釋不清楚了。”

河丹說:“一句枕邊言語,便要遭致怨恨,這是什麽氣量?”

靈崇恩閉眼揮手:“孤已困乏,還是早點休息。孤要對你做個提醒,話不可以亂說,心也不必多想。安守清靜,可免無憂。”

河丹見丈夫也這般說了,隻能止住了口,不敢再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