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殫精竭慮

亂哄哄的政治鬧劇過後，淳於長死了，王立也栽了個大跟頭，平時不吭不響的王莽卻悄悄的爬上了大司馬的位子，此事在朝野上下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其實王莽在宮裏混的這幾年，朝野宮廷反應都還不錯。雖說王莽年輕，但要依著大司馬必由王家來做的慣例，現在在王家第二代中，除了王莽，還真沒有比王莽更適合的人選。

不過王莽雖然當上了大司馬，位列三公之首，看上去風光無限。實際上王莽是這幾屆大司馬中最弱勢的一個。因為他在曆任三公中年齡最小、資曆最淺，在官場人脈最差。所有人都知道，王莽之所以飛上枝頭做鳳凰，無外乎他出身天下第一外戚王家。

王莽得位並不得勢，因為朝中還有一個實力強勁的敵人，這就是丞相翟方進。本來王莽是希望翟方進和淳於長一起倒台的，翟方進為人深沉，手腕高明，是王莽的心腹大患。

翟方進在官場混了幾十年，早就練成精了。這次淳於長出事，確實差點扯上了翟方進。好在翟方進做事圓滑，一個華麗的轉身，髒水一滴也沒有潑到他身上。他不僅漂亮的與淳於長劃清了界限，而且在劉驁麵前表了忠心，最重要的是沉重的打擊了王氏外戚的勢力！

能把官場手腕玩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確實非一般人能做到的，難怪王莽對翟方進有些忌憚。王莽現在剛上位，但勢力單薄，如果現在和翟方進單挑，恐怕還扛不過姓翟的。但王莽也知道，不除掉翟方進，被打下十八層地獄的將是他王莽！

王莽與翟方進之間，好像兩個圍棋高手在對弈一樣。他們都知道，如果稍有閃失，很快就會被對手抓住把柄而翻身落馬。王莽要想除掉翟方進，必須先穩住自己的陣腳。

這就比如下圍棋，本方的根基不牢，連一個“眼位”都沒有，卻想吃對手的大龍，難於登天。弄不好會賠光自己的老本，雖然王莽也是九段高手，但麵對的是已經成精的翟方進，王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王莽知道現在還不是和翟方進攤牌的時候，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打好根基、擺好“眼位”，想辦法籠絡人心，在朝野培養自己的勢力。等到自己翅膀硬了，慢慢尋找機會，一舉殲滅翟方進集團。

王莽雖然當上了內閣首輔大臣，但他依然和過去一樣，謙虛恭謹，一點也不張揚。王莽這麽做當然不是出自真心或本性，而是王莽不想過早的露頭，過於張揚，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除了自身低調不惹事外，王莽還知道人才建設的重要性，自己初當閣揆，身邊沒幾個趁手的幕僚是不行的。所以王莽剛上任，就開始招賢納士，在全國範圍內征召人才，充當大司馬府的掾、史等屬官。

在任何時候，養士都是要花錢的，沒錢誰跟你啊？王莽當然懂這個理，他現在的經濟情況還算可以，有皇帝的賞賜，封國的收入，這些錢王莽自己一般都用不上，全都砸進了人才建設上。

與在政治上進行巨額投資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他的私生活很的簡樸。王莽是個聰明人，深知一味炫耀富貴的話，隻能引發公眾輿論的強烈反感。他很在意自己的社會聲望，尤其是在節儉方麵。在當時奢侈成風的官場之中，王莽的儉樸很的另類，吸引了更多人注意的目光。

有一次，王莽的老娘王渠得了病，王莽有意放風出去，頓時朝野上下都曉得了。大司馬的太夫人身體有恙，滿朝王公百卿自然要派夫人們去探望，這屬於夫人政治。按禮節，王莽的夫人自然要出來迎接客人，寒暄招待。可王夫人卻下身穿著很短的衣裙，連地麵都拖不著。身上穿的居然是隻有下人才穿的布圍裙。

那些貴婦人來到大司馬府，轉了半天也不見大司馬夫人來見，頓時對王莽有些不悅，都在發起了牢騷。我們老公的身份哪個也不比你低多少，怎麽隻派一個老奴婢來接待我們，太不拿我們當腕了。

可當這些女人打聽過後，都驚訝的合不上嘴，她們萬沒有想到，站在她們麵前的這個中年女仆，居然就是當朝的大司馬夫人！她們都無法理解，堂堂的大司馬夫人，怎麽穿的跟一女奴似的，這也太掉價了。

掉價？王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王莽最善於長線投資。他知道現在社會風氣過於奢侈，民間意見很大，如果現在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就可以在社會搏得大量的印象分。不要小看公眾輿論的好感，這可是用錢買不來的，關鍵時刻還能對自己的目的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讓夫人衣著寒酸的見客，這隻是王莽賺印象分的第一步，後麵還有好戲呢。貴婦人們來了，王莽自然要親自設宴招待，這是最起碼的禮節。不過王莽告訴了家人，要經常出來提醒他，說老夫人該吃藥了，請大人回堂侍奉。

家人按王莽的吩咐，頻繁出來請王莽回堂奉藥，王莽每次都要站起來，向大家致歉。這場戲來回演了好幾出，把這幫被人伺候慣了的貴婦們感動的一塌糊塗：瞧瞧人家王大司馬，真是孝子！太難得了！

王莽辛苦演了幾場戲，目的實際是通過這些貴婦把自己的好形象傳播到社會上，果然這幫貴婦人們都中了王莽的計。離開王家後，她們在社會上大力宣揚王莽的美德。消息傳開後，王莽的社會聲望大增。王莽見收到了奇效，心中頗為得意。

兩個月之後，也就是綏和二年（西元前七年）二月，就在王莽春風得意的時候，一個好消息傳到了他的耳朵裏：丞相翟方進自殺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