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狼嶺村(九)

我和我師傅這也算是頭一次合作。

壓根就沒想到這貨關鍵時候掉鏈子,把我推到了最前麵,掩護他逃走。

我也不傻,也跟著往上爬。

我師傅急眼了:“你上來幹啥?”

“師傅我也怕啊,你穿上這蛛絲衣還這麽害怕,我更害怕啊!”

“不行,兩個人要是都跑,誰也跑不了,總得有個人在前麵頂著!”

師傅說著話就想推我下去,我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就抱住他的傷腿,疼的他哎喲哎喲直叫。

“師傅你我師徒一場,我跟你的感情可不薄啊,要不這樣吧,咱師徒二人死也要死在一塊!”

我死皮賴臉的拽著我師傅,說什麽也不放手。

就在這說話的當口,背後傳來一聲桀桀的怪笑聲。

我師傅趕緊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伸手指了指我背後。

我明顯就感覺到,下麵有什麽東西趴在我的身上。

我慢慢的扭過頭去,就見那怪物的臉死死的貼了過來,嚇得我剛要呐喊,一隻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那是怎樣一張恐怖的臉啊!

那怪物的眼睛,血紅血紅的,至少也有圓盤大小,透著森冷的眼神。

嘴中更是滿是鋼牙,一張一合,嚓嚓直響。

更不要說,她那萬千長發,根根直立,末端的每個小頭顱都在我身邊環繞。

經過上次的事,我當然知道這些玩意兒可不好惹。

我師傅的腿到現在還一瘸一拐的,外傷雖然好了,可那骨頭還沒好呢。

這小東西的牙口就這麽好,更不要說這老怪物了。

說來也怪,這怪物就趴在我背上,好像沒有發現我,四下裏來回環顧。

至於他那萬千觸手般的長發,末端的每個小頭顱也跟著他的大腦袋來回的轉。

就好像一個一個小哨兵,來回四下打探。

我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兒了,站在那一動也不敢動,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

至於我師傅也好不到哪去,始終保持金雞獨立的姿態,也是大氣不敢吭。

可這姿勢實在是太難受了,幸虧我抱著他一條大腿,他才勉強沒有失去平衡。

兩個人就這麽僵直到這裏,一絲一毫也不敢動。

到現在我們多少明白這蛛絲衣的作用了,我們就在怪物的眼前,它居然發現不了。

這玩意兒居然有隱身功能,真讓人想不到。

就是不知道,對人管用不管用。

時間1分1秒的流逝,我和師傅保持著這姿勢,真的一下也不敢動。

難受極了,真的是度日如年。

偏偏這家夥,一直趴在我的背上不走。

像是聞到了什麽氣息,這才撲過來,可又找不到,讓這怪物十分惱火,又不甘心,待在原地來回的找。

就在這要命的時候,上麵傳來一聲呐喊:

“咋樣,能擺平嗎?”

這不是土師爺的聲音,應該是他的同夥。

結果那怪物猛的一抬頭,兩隻血眼紅光大盛,嗖的一下就爬了上去。

緊跟著上麵就傳來一聲聲慘叫。

怪物被吸引上去了,我跟師傅兩個人,確定了好半天以後,才敢放鬆下來。

感覺剛才那一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我已經大汗淋漓,撲通一下坐在地上,好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我師傅也好不到哪去,坐在地上直喘氣兒:

“好家夥,真厲害!”

我心中非常奇怪,按說師傅,既然斷定此物是黑婆,就應該找到,驅除的辦法,怎麽他比我還害怕呢?

“師傅,咱拿它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我師傅喘著粗氣說道:

“你懂個屁啊,這麽大的黑婆,早就成精了,為師也沒有把握,那些小的,還好處理,關鍵就是這個黑婆精!”

他說完這話艱難起身:

“走,到墓室裏找找去!”

“找什麽,再來一個黑婆精,咱倆人就死定了!”

“不會的,黑婆本性非常凶殘,而且同類相殘,絕不會有第二個,走吧,什麽也不做,也是死路一條。”

師傅說著話就打起手電,小心翼翼的往後麵走去。

我跟著也追了上去,連忙問:

“咱倆人都沒有辦法,莫非這墓中還有能克化它的東西?”

“肯定有!”

師傅堅定的點了點頭:“天生萬物,一直以來就是相生相克,隻要遵循這個規律,總能找到破解之法!”

我師父講的這個道理,也存在於日常生活中。

尤其是學過中醫的人,更明白這個道理。

所謂十步之內必有解藥,就是這個意思。

明白這道理的人,莫過於深山老林的采藥人。

尤其是進東北林子裏,采人參的人參客,更有發言權。

大凡名貴中藥,肯定有毒蛇猛獸守著。

比如上百年的參,旁邊肯定有凶猛的老虎蹲守。

至於千年的靈芝,更有毒性極強的蛇類,盤在其中。

挖過參的都知道,人參旁邊的草絕對不能動,肯定是毒草,要人命的。

反過來也是一樣。

山間的斷腸草,極其劇毒,可它的解藥,最多離它超不過十步。

老藥工都知道這道理,往往根據毒物的方位,總能找到救人命的良藥。

這黑婆精生於古墓中,能夠克化它的,一定也在古墓中。

當然這也是我師傅最後的猜測,實在是拿這玩意兒沒辦法,隻好搏一下。

我就跟著師傅,小心翼翼順著墓道往前走。

這大墓其實是很大的,盜洞正打在墓室的上方,才得以直接來到了後墓室。

身後就是高大的墓門,兩扇巨大的漢白玉石門,緊緊關閉,後麵還有,一根長長的漢白玉石條,死死頂著。

真要是盜洞打錯了位置,打到了門後,這兩扇漢白玉石門,就夠他們收拾的。

即便是拿炸藥炸,也未必能炸開。

關鍵是用量還不能太大,說不定炸塌了整個墓室,把他們一塊埋葬。

不能不佩服土師爺的手段,確實厲害的很。

不過現在土師爺不好過,黑婆去找他們了,現在能否活著都是未知數。

關鍵是我和師傅兩個人,怎樣才能逃脫這裏。

兩個人亦步亦趨,我師傅在前麵走,我在後麵緊緊跟隨,這墓室之大,遠超我們的想象。

甬道的兩邊,像是有人俑一類,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們的手電光打上去,都不帶反光的,隻能模模糊糊看見是個人形。

每隔幾步就有這玩意兒,我心中好奇,走過去一看,居然是個陶俑武士。

雙手拿著武器,麵目猙獰,張著血盆大口,身上的盔甲顏色鮮豔,就好像剛剛畫上去的一樣。

至於他手上的武器,要麽是長槍,要麽是短刀。

可木質部分都早已朽爛,槍頭和短刀,都掉到了地上。

隻是雙手還保持著那姿勢,依然守衛著墓主人。

我師傅回頭叫我:

“徒兒快來,看看這是啥?”

我手上拿著唯一的手電,我師傅根本看不清前麵摸到了什麽,趕緊跑過去看。

居然是一口超大的青銅大鍋。

它的名字應該不叫大鍋,應該是青銅方鼎一類,可又不同於司母戊鼎的樣式,呈圓形,兩邊有方耳。

大小和部隊的大鐵鍋差不多,隻是下麵還有四根柱子。

手電一照,讓人膽寒心驚。

此情此景,讓我這輩子也忘不了,青銅大鍋裏,全是人頭。

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個頭骨,有的頭骨上還長著頭發,頭發的長度很讓人就聯想到了這是女人。

再想起那黑婆的樣子,我和我師傅馬上明白了,這就是罪魁禍首。

人死後的靈魂,外形往往跟著人最後的身體走。

我天師門派的人皮密卷的上冊,就曾經記載過,半片靈魂的事兒。

一個人,讓刀從頭頂上,劈為兩半而死,死後的靈魂,也會化為兩具半片人行走。

表麵看上去是兩個,其實一直相伴而行,破解這種邪物的辦法,隻要控製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就會原地不停的轉圈而死。

另外一半死了,這個也活不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辦法,那就是找到他們的屍體,一把火焚了。

這樣的大鍋在墓室裏一字排開,足足有十幾口。

我打著手電,一口鍋,一口鍋的找過去,就找不到,那黑婆精的屍骸。

“師傅怎麽辦,都燒了吧!”

我師傅搖搖頭,

“這些都是可憐人,做那些惡事,也並非出自於她們本心,最好的辦法還是超度!”

我一想也是,這些人也夠可憐的,生前的時候,被墓主人拿來當殉葬品,死後靈魂不入輪回,一直替墓主人守墓。

“那怎麽超度呢?”

我有些好奇的問。

“為師我早就準備好了,這是我教你的第二部經,一定要好好記,以後碰上這種情形,最好還是超度!”

說著話我師傅就在地上打坐,雙手捏了個訣,我也跟著師傅趕緊坐下,豎起耳朵仔細聽。

爐香讚。

這部經說起來也是佛經,但跟佛經還有所不同。

佛經裏麵也有爐香讚這本經,但是不全,隻有上冊。

而我師傅,拿出的這本經書足足有四冊,比金剛經還要多出兩冊。

這種情形我也經常遇到,怎麽也不明白,為啥有時候佛經的全本,在道士的手裏。

當然這跟我們華夏國的曆史息息相關,以後會講到。

說著,我師傅便開始了誦經,說來也怪,剛開始的一聲長調,十口大鍋裏,冉冉升起白汽,聚成了一團畫麵,展示千年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