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狼嶺村(二)

李大壯走了。

我師傅也沒給他個準話,隻說是再看看。

我師傅這話剛一說出口,果然如相書所雲,李大壯臉一變:

“要這樣的話,那這東西我就拿回去了!”

我師傅擺擺手:“拿走吧,我考慮好了再給你個準信!”

我從來也沒見過,給人家送禮,送來了,還要拿回去的人。

也真好意思拿,就見這李大壯也不客氣,提起那包東西,推門而出。

這人前腳走,我後腳就開罵:

“呸,什麽玩意兒,師傅,這活咱不接,光看看那地方誌,就知道此物修煉了何止千百年,肯定不好對付!”

我以為我師傅一向勢利的很,沒有利益的事情絕對不會做。

但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對他大為改觀。

“徒兒,這事兒看要怎麽論?

要是他一家一戶的事情,就衝他這作派,為師肯定不去!

可這禍及地方,眾多百姓的事,為師不知那是沒辦法,知道了,絕不能袖手旁觀!

見利忘義,非我天師門的做派!”

師傅說這話是大義凜然,可把我感動壞了:

“師傅,您說的話,徒兒給你點個讚,可我怎麽平常看不出來,師傅還有這覺悟?”

“呸,小看師傅,趕緊準備法器,咱們夜探狼嶺村!”

……

我沒想到師傅雷厲風行,沒油水的事情也會上。

翻看了那些照片,足足有幾百張。

那可是幾百個死人啊!

一個村子才有幾戶人家,哪能經得住這樣死?

可不就是個無人村了!

一聽到師傅說這樣的話,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熱血沸騰,反而是……

“師傅,要不要我回家交代一下?”

我師傅眼一愣:

“交代啥?後事兒嗎,看你那膽量,至於不至於?

不能回去,現在就得走,狼嶺村那麽遠,現在走,去了也後半夜了!”

“那我留兩封遺書吧!”

“兩封遺書?”

輪到我師傅納悶了。

“我媽正給我介紹個對象呢,那女孩長得可好看呢,我怕她為我守身如玉……”

“呸,臭不要臉,少廢話,現在就走!”

狼嶺村。

一路上的顛簸,自是不必說,這破村可真夠遠的。

汽車繞著盤山公路,一圈一圈往上爬,我感覺都快顛散了架了。

這條公路年久失修,好多路段,都已經坍塌的隻容一輛車可過。

坑坑窪窪,自是不用說,關鍵是一麵是絕壁,頭頂是巨石壓頂,另外一邊,是斷崖。

斷崖下是深不見底的山穀,白天走的時候,下麵雲海翻騰。

天剛剛擦黑,距離前麵的狼嶺村,至少還有,十幾裏山路呢。

公路在此斷絕,是斷絕,修到這兒是不屑於再往下修了。

前麵就是徹底的土路了,隻容一個人能夠通過。

司機已經是很夠意思了,剛才在路上就已經鬧騰過三回了。

我師傅連的三次給加錢,這司機師傅才拿上錢,罵罵咧咧的往前開。

要不說我師傅出家人脾氣也好,要是換了一般人,聽著司機問候祖宗八輩的罵,早火了。

非得打一架才行!

有些時候我就奇怪某些人,既然你已經決定,掙什麽錢了,那你還抱怨什麽?

有用嗎?

罵來罵去有用嗎?

給別人添堵,也影響自己的情緒,說不定,最後還會起衝突,搞不好錢沒掙到,還打了一架,誰躺醫院也不好啊!

我幾次想發作,被我師傅牢牢按住,這才作罷。

到了目的地,司機沒好氣地一拉車門兒:

“下,都下,趕緊下來!”

我和師傅兩個人,也懶得理他那做派,剛下車,正準備取東西,他啪的一下就把車門關了。

“哎,哥們兒,你這什麽意思?”

我一路上早窩上火了,別看對方五大三粗,真打起來他可不是個兒。

好歹咱也練過,那兵豈是白當的?

那司機長相就十分凶惡,滿臉絡腮胡,小眼一橫:

“再加100!”

我當時就火了,指著這家夥鼻子臭罵道:

“你丫是不是找抽啊,前前後後,給了你多少?是,路不好走,可這路費,跑趟京城都能打個來回了!”

我師傅不願生事,連忙攔住我,掏出100塊錢塞給那個司機,揮揮手:

“走吧,走吧,把我們東西撂下!”

那司機罵罵咧咧,這才開的車門,把我們的東西咣的往地上一扔,絕塵而去。

我氣的直跟師傅講:“師傅,咱也太冤大頭了,這都給了他500多了!”

二十年前的500塊錢,很值錢了。

100塊錢買一條上好的褲子,還是名牌,你就想吧,我們這代價多大!

我師傅懶懶的說道:

“你說你也是,跟我學過這麽長時間相麵了,看不出他已經是個死人,跟個死人你較什麽勁兒?”

“死人?”

我聽了這話不明就裏,明明那人強壯的很啊,而且麵相上也沒問題,絲毫看不出是短命之人。

可師傅緊接著說道:

“以後你也記住,人的麵相相當於自己的風水,也不是一成不變!

全在於那張嘴,嘴既能給自己帶來福氣,也能給自己帶來禍水。

像剛才那人,麵相是極好的,毀就毀在那張嘴上,太惡毒,好風水也讓他毀了,遲早死在那張嘴上,不是死人叫什麽?”

當時師傅說完這話,我還真就沒有在意,以為師傅說的不過是氣話。

可後來的事實證明,一個人的嘴,真的是很關鍵。

所以,如果你不會說話,最好的選擇就是沉默。

解開背包後,拿出我們帶來的法器,我師傅帶的羅盤,而我,帶著一麵銅鑼。

這兩樣東西是有講究的,羅盤也不同於別的羅盤。

別的羅盤上,有天幹地支,八卦五行方位。

我師傅這麵羅盤,隻有一個指針。

說白了更像指南針,但它不是。

至於我帶來的,這麵銅鑼,那就講究多了。

通身赤金,金光閃閃不說,問題是怎麽敲它也不響。

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麽材質所做,說是銅鑼,摸上去也確實是冰涼無比。

奇怪的是就是怎麽敲也不響,最多發出輕微的噗噗的聲音。

這麵銅鑼的正麵,刻著一隻白虎,這白虎的樣子,和我附身的那隻白虎是一模一樣。

至於這鼓錘,完全是骨頭所製,前麵包裹的是紅布,師傅說這是虎骨,還不是一般的虎骨,是吊睛白額虎。

一般的老虎,也有虎眉,但那虎眉是黑色的。

吊睛白額虎,老虎的眉毛和眼睫,通通都是白色,而且白眉粗大。

這種老虎就成了山精了,極其凶猛。

別看每天病殃殃的,其實那是隱藏實力,也可看成,以通曉世間事物,懶得搭理任何東西。

這種老虎專克邪物,用這虎骨製成的鼓錘,搭配上這麵白虎銅鑼,足以嚇退世間一切邪物。

我師傅也正是考慮到,狼嶺村的邪惡應該不一般,這才祭出這兩樣非常珍貴的法器。

看看那麵銅鑼和鼓錘上麵厚厚的包漿,這玩意兒至少也傳承了千年。

我師傅就曾經說過,凡是傳承上百年上千年的古董,其實都是至陰之物。

上百年上千年來無數人的摸挲,那得經過多少雙手,早已吸足了人氣兒。

裏麵就含著人的精魄,要不一些古董大家,一眼就能瞧得出。

按說科技發展到了今天,啥玩意兒做不出來,無論是材料,質地,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樣。

為啥有的物件,讓那些見多了古董的大家,一瞅就是真的。

你要讓他說出裏麵的,子午寅醜,怕是說不出來,全憑那一眼的感覺。

那感覺是什麽?

就是蘊含在器物裏麵的那股精魄,新東西怎麽會有?

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有的人,骨頭輕,八字軟,就服不住這玩意兒,驟然拿到好東西,反而對他是一種害處。

有的甚至能害得人家破人亡。

這在以後的驅魔案例當中,我會跟大家講。

我師傅和我,連夜上山,真正到了狼嶺村口時,都已經過了子時了。

抬頭仰望,繁星滿天。

銀白的月光下,就見村口那棵,四個人都懷抱不過來的大槐樹,枝葉慘白一片,虯如蛟龍的樹枝,像龍爪一般,抓向天空。

關鍵這歪脖大槐樹還是斜的,幾乎貼地而生,那高度,老讓人浮想聯翩。

這要不用來上吊,真是太可惜了。

遠處是,陰慘慘一片的民居,沒有一點點燈光,更是沒有一絲絲人氣。

隱隱還籠罩著一團,淒冷,暗黑的夜霧,真的是雞犬不鳴,偶爾就能夠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夜貓子叫聲。

那夜貓子叫的,還帶回音呢,叫的人頭皮發麻。

其實我要事先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估計我也不會害怕。

問題是我知道了,不光是知道了,每個受害人那慘狀,老在我眼前晃,不自覺的腿就發軟。

可我師父不同,到底是見多識廣,拿著羅盤,往前走。

還是大踏步流星的那種走,不禁讓我心生慚愧,我怎麽能如此膽小呢?

我也學著我師傅的樣子,硬著頭皮往前走。

結果剛走了沒幾步,在前麵領路的我師傅,嗷的一嗓子怪叫:

“媽呀,嚇死我了,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