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未名喚之古劍

“這是哪個不要命的家夥。”

李長源頓感不妙,抬眼看了看方才緊閉上的房門,等待片刻,此時夜已深,周圍的房客們都已安寢入睡,若是門外有一絲動靜,李長源都能立馬察覺。

所幸,靜謐無聲。

李長源開始回看起手中信紙,

‘小屁孩,雖然這麽做有些不道德,但你的項上人頭,夠得上我一年半載的酒錢,別怪我下手太狠,行走江湖靠的是實力……’

密密麻麻幾行小字,內容無非就是恐嚇,隻在文末處,說明了是在明日武道會上,對方會向李長源宣達生死狀,今夜的傳信,警告著李長源不得拒絕。

“實力?嗬,我也有的。”

李長源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原來隻是個見不得光的跳梁小醜。

走進桌前燭火旁,將手中的信紙燒成灰燼之後,李長源吹熄燭火,上床入睡。

翌日清晨,李長源早早醒來,街道上喧嘩聲一片,早市趕集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紮堆成群的熙熙攘攘,撥開窗朝下望去,好不熱鬧。

“是該出發了。”

為了錢,也隻是為了錢。

李長源不再會想著張文亮那家夥去了哪裏,至少現在的張文亮不再影響著李長源的左右。他若一去不回,江湖不念,他若再見,權當陌路逢君。

才出房門,正巧撞見小二雙手端著一盤餐食。

“誒、嘿嘿,李公子,您早呀,這是先前張公子的吩咐,早餐是要在屋內就用,還是……”

看著小二端著的盤中食物,三個包子與一碗豆漿,李長源隨手拿了兩包子就走,別開身後給小二回了一句:

“拿走吧,沒時間吃。”

“哦,好的,李公子慢走。”

身後點頭哈腰的小二順手將房門關上,端著盤子上還剩著的一個包子一碗豆漿又回到樓下。不多時,李長源已經離開酒樓,去往街道上的一片人海之中。

煙火氣息濃厚,家家戶戶燒柴的濃煙從屋頂煙囪往天上竄的,還有路過的偶有幾家包子鋪,挪開蒸籠時的蒸氣,五穀粗糧的氣味好生引人。

李長源一邊走著,一邊吃著手中包子,第一個是酸菜包,微微有些辣嘴。此時正巧路過先前發生過爭執的包子鋪,當鋪老板忙活之際也瞥見了李長源的經過,但現在的他卻假裝沒有看見李長源,繼續忙著自己手頭上的生意。

李長源心中不由得些許想笑,也些許想念這家包子鋪的味道,才路過走得不遠,吃到第二個包子時:

“唔,肉餡兒的呀。”

李長源可喜歡肉包子了,想當年,在鐵牛宗,每次吃包子都是菜包,菜包的餡兒用的還是附近山頭上挖回來的野菜,無味且紮嘴。每個月能吃上一次糖包都算是奢侈,現在自己手上的肉包,要是放在以前的鐵牛宗,根本想都不敢想。

‘江湖真是個好地方,這南坑城,也是個好地方。’

李長源會心一笑,小嘴吧唧。

一晃眼的功夫便走到露頭會場,這裏早已人滿為患,夏季末,臨近秋季的風高氣爽,也架不住這麽多人同時圍坐於此。稍稍胖一些的看客,比賽還沒開始,他們就已經等得滿頭大汗,後背的汗水都把長衫浸濕一片。

“嘿,來了來了!”

有看客嚷嚷著,環形決鬥場靠近擂台最前麵一圈的位置是專門給參賽者們準備的,但現在縱使後麵十幾排座位無一虛席,參賽者們的專用位上還是空了一半。李長源在前排隨便找了個就近的空位坐下,聽到身後有看客叫嚷,他順著對方目光望去,是昨日的那倆裁判來了。

稍過一陣喧嘩,隨著木錘砸桌的那一聲響——

噹!

會場立馬安靜下來。

眾人靜候,望著那駝背老漢開始要死不活地叫喊:

“咳咳,首先,感謝各位父老鄉親們對此次活動的熱愛,我現在宣布,南坑城武道會第二輪晉級賽,正式開始!”

周圍一片歡呼:

“好耶!——”

“快點開始!”

晉級賽的賽製還是和昨天一樣,采用一對一單挑的方式進行,勝者可以駐留在擂台上,有資格給台下任何一個還沒上過台的參賽者下戰帖。第一場沒有叫到李長源,李長源老實坐在台下觀望。

“第一場,王源,王富貴,上台!”

應聲而起的兩人上了擂台,馬上便開始決鬥。

都是些刀槍劍盾錘的武器,怎麽凶狠怎麽來,台上雙方打得那叫一個激烈,比起昨日,今天的比鬥更是凶險。李長源也看得出來,凡是入了晉級賽的選手們,都迫切努力著不被對手刷下去。

擂台上哐鏘作響的兵器聲,還有身後那些觀眾們絡繹不絕的呼喊聲,簡直比來此途經時的鬧市還要喧雜。

李長源目光掃視場地內一周,發現今日剩下的參賽者不到昨日一半,粗略數了數,不過兩百多人。

相比今日過後,再有兩三輪,就是武道會的決賽了。

“王富貴——,勝!”

身後看客們接連一片嘩然:

“臥槽!怎麽可能?”

“假賽!假賽!”

“絕對有黑幕,黑幕!”

才別開視線一會兒的功夫,怎麽比鬥就結束了?

‘嗯……發生了什麽?’

李長源打緊看回擂台之上,使劍的王源,竟然打不過掄單手捶的王富貴?不……看王富貴那廝,是有練過的,而反觀對手王源,一眼看穿的體質上,也僅僅是練過。

雖說劍乃萬兵之王,輕、利、奪命無形,但這王源的劍術不知是花架子還是本根沒有劍術造詣,單從王富貴身上的傷勢看去,繁雜的利刃劃痕,看上去傷痕累累,但無一致命,甚至都沒有造成行動上的不便。

盡是些皮肉小傷。

看回躺在地麵上奄奄一息的王源,握劍的手都在不停抽搐著,顯然是受了內傷。

胸上一側高低不平,下腹沒有動靜,右大腿處小有彎曲。明麵上的傷勢,肉眼暫不可見,李長源大抵也能猜到,這王源……恐怕後半輩子隻能在**度過了。不得不說,這個看似大大咧咧的粗漢子王富貴,心底裏的招數都陰險得很,真所謂人不可貌相。

而身後的看客們不明所以,他們看到的,隻有前一秒還在硬撐的王源好似還占據絕對的上風,下一秒卻突然倒地不起。

熱鬧……也隻能是看個熱鬧。

“肅靜!”

那年輕的裁判喝了一聲,喧鬧的觀眾們馬上便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之後,進行第二場比鬥,兩人上台,還是沒有叫到李長源的名字。

每一場的比鬥都很精彩,李長源從中學到了許多,不光是每一種招式的應對方法、閃避技巧,還有各種兵器的運用。不知不覺中,或許李長源自己也不知道,他從這場武道會中,偷師了多少武藝,甚有幾種小宗門的絕學,也被李長源記住了不止一招一式。

……

正午,暖陽高照,風高氣爽。

好些看客家中生火做飯的時間,暫時離場了,陸陸續續走了有幾十人。端坐在席位上的李長源,能嗅到老遠飄來的某家某戶灶台上那些飯菜香氣,不料,肚子咕嚕叫的時候,那邊瞅名單的裁判也叫了起來。

叫的正有自己的名字。

“第二十五場,李長源——”

‘真不是時候……’

李長源正暗自在心底抱怨的時候,裁判後半句喊出了令李長源略感驚奇的名字:

“——王鵬,請兩位參賽者上台!”

‘嘶,王鵬?’

想不到,那個耍劍的流浪大叔也來參賽了,李長源還以為王鵬那家夥隻是路過南坑城,最多也就是來看看武道會的。

未向太多,李長源起身上了擂台。

很快,擂台的另一端,也走上來一個身影,還是熟悉的裝扮,那個鬥笠,李長源在鐵牛宗的時候,就已過目不忘。

看客們忽而唏噓:

“喂,這又是什麽奇葩對局?”

“一個大老爺們兒,看樣子還是個劍客,跟一個小屁孩打。”

“怕不是一拔劍,那小屁孩直接嚇得尿出來~”

“你懂不懂,不懂別亂叫,我壓了一半身家啊。”

“懂懂懂,當然懂~,啊對了,你壓的誰?”

“喏、那個小娃娃。”

“哈哈哈哈,你傻了吧?怕不是嫌錢多,想做善事嗎?”

“都說了不懂別亂叫,知道那娃娃是誰不,他是張公子的摯友,我都親眼目睹過,在那娃娃麵前啊,就連張公子都畢恭畢敬的。”

“啊這……”

十句讒言,九分入耳,但李長源沒有過於計較,相比那些看客們的譏笑言談,走上擂台駐足於李長源麵前的王鵬,他此刻腰間上的佩劍,深深吸引了李長源的注意。

“……不是上次那把。”

此等敏銳的洞察力,讓王鵬驚訝,他取下佩劍抱握雙手之間,微微鞠躬作禮道:

“回李長源前輩,此劍確實不是上次切磋時的那柄,這是在下近期於某處洞府中所得的寶貝。”

“之前那柄劍呢?”

被李長源這麽問起,王鵬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呃,該說這李長源是在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

“……自上次切磋後,接下一拳,已成一地鐵碎。”

王鵬低著頭,這般如實回答道。

望著王鵬雙手中握著的劍,李長源不知怎的,從目光注視到的那一刻開始,胸口就在漸漸發燙,好像是有什麽東西、除了心髒,還有另一個東西在自己胸膛正中央跳動著。

目光無法挪開,這種感覺,逐漸熾熱、逐漸劇烈……

“把你那把劍給我,我可以認輸。”

李長源莫名其妙說出這樣的話,令王鵬感到詫異。論實力,王鵬絕對不敵李長源,現在隻求一勝,好洗去王鵬日後劍修道路上的心魔隱患,而現今,李長源卻將勝利……拱手相讓?

一旁台下,裁判喝了一聲:

“開始!”

王鵬猶豫片刻,眼神映射出一道寒光,言語平和卻又堅定的告訴李長源:

“古劍未名,主亦非我,你若勝,此劍歸你。”

一種無法言狀的力量在李長源胸膛內騰湧,不由分說,那是一柄好劍,李長源的直覺、欲望都在叮嚀囑咐著自己的理智——‘得到它’!

“呼——……好,那就,戰吧。”

“願閣下不留餘力,在下也定當全力以赴。”

“少廢話,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