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囚車
董天寶聞言，嗤笑了一聲，麵色突然變得陰沉下來，。
他直接用手指指了指，囚車附近看守的幾名彪頭大漢之後，充滿嘲諷的說道：“別做夢了，你看看這附近全是人看守，很難逃出去的。”
頓了一頓，董天寶再次開口說道：“就算僥幸逃得出去，難道人腿還能跑得過馬腿嗎，遲早會被再次抓住的！”
”更別說，咱們這一些人，根本就不可能齊心合力的……”
張寶聞言，頹然坐下，心中閃過一絲絕望，腦子裏一片空白。
“咱們現在要去哪？”過了好一會，他才無意識地喃喃問道。
“…………”
“邊驛城。”
董天寶回道。
從來沒有出過門的張寶，在父母鄉親們談話中反複提之下，也清楚知道這個城市。
北方重鎮，八方輻輳，商旅雲集，醉生夢死的天堂，刀叢劍林的地獄，天下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曾經他的父母，也向往過到邊驛城去過富足的生活。
“朋友，你說這些壞蛋強人花錢，把我們買過來，送去邊驛城是要幹什麽？
陡然間失去父母和鄉親們，這樣沉重的打擊，讓張寶一蹶不振，此刻的他急需要一個依靠。
而比他顯得成熟一些，並且主動和他說話的董天寶，在此刻就是張寶心中最好的朋友。
雖然他和董天寶隻是剛剛認識，但是沒有經過風雨磨練與世界殘酷折磨的張寶，現在的心智還很單純幼稚，本能地將所有的人，往好的一方麵想。
張寶抬起頭，正迎上董天寶驚異玩味的目光，好像他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引起對方持續的關注。
“………”
“朋友，我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張寶摸了摸自己的頭，有些疑惑地問道。
此時此刻，滿車裏隻有董天寶一人搭理他，他現在身邊一個親人朋友也沒有。
單純的張寶，直接將剛剛認識的董天寶當成了最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人。
“……………”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董天寶這邊，聞言之後，一聲冷笑，語氣輕浮，特別是觀察了張寶那一雙沒有任何傷痕的潔白雙手，語氣中更是帶有了一絲嘲諷的意思。
“怎麽了，這有什麽問題？”
張寶並沒有聽出董天寶話語中所蘊含的深意，仍然還是很單純的問道。
看著經曆如此大的變故，不知日後命運如何，自身生死如何，卻仍然活得如此單純的張寶，董天寶的心中莫名的生起了一股怒火，隨即直竄到了頭頂。
雖然這股怒火，多半與張寶本人無關，但是，董天寶還是決定，要拿張寶做出氣筒。
人心本就是如此。
在自己受氣之後，一般會欺負周圍比自己還弱的人。
“……………”
“沒什麽，到了邊驛城咱們都會被賣掉，可沒人再拿你當心肝寶貝，公子少爺了。”
“我是好心提醒你，從少爺寶貝變奴仆下人，這之中地位的突然轉變，可不那麽容易，奴仆有奴仆的規矩與生存之道…”
“在你眼下沒有其他選擇之前，你想聽我一句勸告嗎？”
董天寶說的話很有道理，張寶認同的點點頭，此刻的他，真的需要建議。
“你要學的卑微懂事，比乞丐還要比卑微，才可以活下去。”
董天寶一本正經地說道，然後臉上露出笑意，那笑意越來越濃，最後則變成了瘋狂的大笑。
其看似年幼，但是卻充滿滄桑的臉上，突然布滿了猙獰之色，雙眼之中更是閃過一道精光。
“…………”
張寶眉頭緊皺，好長時間都沒有明白這句話中的深意，隻是對董天寶放肆的笑聲感到不快，然後慢慢體會到其中的意味。
過了好一會，張寶才明白董天寶話語中真正的意思，原來是在嘲諷自己，但是發作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了。
再加上他也不明白，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這個叫做董天寶的少年，他為什麽要如此針對自己！
在他衣食不愁，從未和其他任何陌生人接觸，有限的生涯中，從沒有學過如何應對這種局麵。
董天寶嘴上占了便宜，更加得勢不饒人，笑聲停歇之後又假裝嚴肅地說道：
“放心好了，像你這種曾經衣食無憂的小孩，長得也還算幹淨，身上也沒有絲毫傷痕，到了邊驛城，肯定有人搶著要你，前途無量啊！
“哈哈，哈哈，你的屁股不會閑著的，好好把它洗幹淨吧。”
這最後一句話，無誤是一句汙辱，張寶終於忍耐不下去了，縱身一躍，向董天寶撲過去，結果卻被中間的孩子無意間絆住。
“………”
下一秒，幾名孩子滾成一團，叫痛聲響成一片。
整個木車囚籠一下子亂了起來，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你再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
“……………”
如此混亂的局麵，惹來幾名騎著馬，粗壯護衛們的注意，不由分說，伸出棍棒向車裏亂捅。
孩子們很快分開，各自都挨了不少打，張寶也一樣，唯一沒有挨打的是一發現混亂局麵，便立刻蜷縮在角落中的董天寶。
“……………”
董天寶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憋著笑，等幾名彪頭大漢的護士，注意轉移之後，離開了這裏，便立刻捧著肚子，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瘋狂笑意的嘲笑中，嘲笑的不僅僅是張寶一人，包括其他所有孩子在內，甚至董天寶他自己都在這其內。
“………………”
張寶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人，但是在其的心中，最憎恨的仍然是那一股將自己全村屠戳幹淨的蒙古人。
董天寶的嘲笑雖然刺耳，但是跟殺父殺母與滅村之恨相比，根本就是無關輕重的，張寶生了一會悶氣之後，直接找了偏僻的角落，半眫了起來。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和其他人交流的想法，他準備獨自憑自己逃出去。
董天寶的戲弄目標，不僅僅是張寶一個人，木車囚籠中所有的孩子，都是其的折騰對象。
……，
他總是沉默一會，之後突然間開口滔滔不絕，或暗示或明講，說的全是當奴隸仆人之後的淒慘境遇，非要把木籠囚車裏的所有孩子全部嚇哭，方可罷休。
偏偏他還有一種本領，會說很多地方的方言。
”……………”
籠車裏的孩子來自四麵八方，他幾乎和每一個人，都能清楚自如的說上話，配合那些聳人聽聞的傳言，豐富熟練的表情和動作。
短短一炷香的的時間裏，十幾名小孩都被其嚇哭了。
“邊驛城可是有名的大城市，那有各種各樣的美食，無數香車美女，數不勝數好玩的東西，當然這些都沒有咱們的份。”
“嗬嗬，嗬嗬，咱們被賣去邊驛城唯一的下場，就是給人家做“奴隸仆人”。”
“運氣好點的，遇見脾氣好的主人還能活下去，要是一旦遇見脾氣不好，性格古怪的，嗬嗬……”
“要知道奴隸和仆人，可是沒有人權的，就算被一時發怒的主人家打死了，也不會有任何人管…”
“就算是，官府衙門都不會有人過問，甚至連收屍的，完整的屍體都不會剩下。”
“比如說：有些主人喜歡吃小孩，尤其是像咱們這麽大的。”
”據說，每年這些奴隸販子，都會挑一批細皮嫩肉的小孩，專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大人老爺。”
“將你買來之後，他會對外宣稱你不聽話，忤逆主人還想要逃跑，然後結結實實捆起來，把你渾身上下洗洗幹淨，一邊嚴刑拷打，一邊割肉吃，一片片的，有的烤有的煮，各種吃法都有。”
“主人吃的時候你還活著，眼睜睜地看，並且因為奴役契約等原因的束縛，就算你真的死了，也沒人會管。”
說到這時，董天寶還恰逢時機的，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伸出舌頭舔了一圈，“把屁股洗幹淨和大人喜歡吃小孩”這兩句話是他最愛用的口頭禪。
“……………”
直到說的口幹舌燥，十幾個孩子被哇哇哭出來之後，他才心滿意足地，閉嘴假寐休息一會。
過了兩天，張寶就習慣了董天寶的尖酸刻薄與喋喋不休，徹底無視了董天寶這個人。
在這兩天中，張寶一直試圖逃跑，好幾次趁著黑夜護衛鬆懈，就差一點就要跑出去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最後卻功虧一簣。
不僅如此，張寶身體上還被打得遍體鱗傷，雙腿還被帶上了鐵鎖鏈，逃出去徹底沒了希望。
他現在的心情就像得了絕症的人，既然已知現在無法報仇，那與大限將至有何區別。
……
張寶此刻，也就再無心求生了，如果說還有什麽盼頭的話，就是什麽時候死亡才會到來。
載滿奴隸仆人的木籠囚車商隊，行進緩慢，白天之後連著黑夜，奴隸仆人們的吃喝拉撒，全在囚車之中，沒過幾天囚車之中就變得臭味兒撲鼻，蒼蠅亂飛，連看守的護衛們現在都不願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