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紂王難道沒那麽壞
樂聲漸停，舞蹈漸漸歇。
占卜用的龜甲被送過來了。
李世民從幻想中清醒過來，努力拂去自己年少時候跳《秦王破陣曲》的回憶，努力拂去還是少女時候的長孫身披霓裳婆娑起舞的身影。
他伸手接過那塊占卜用的龜甲，那是一隻金錢龜的龜殼，硬度適中，上麵有凸起，被解釋為九宮八卦。
他輕輕咳了一聲，為了忍住笑。
抬頭看了一下天幕，這還需要燒？還需要看龜甲的紋路？這用手一摸龜殼上麵都濕漉漉的凝結著水珠，這還能不知道要下雨了嗎？
李世民感受到光滑而涼爽的質感，立即就明白大雨將來臨，他不能想明白這麽簡單的道理問什麽還需要啟動一番古老又神秘的力量。
商周的人畢竟比大唐少積累了那麽多年的智慧。
他把龜甲放在桌上，點燃香燭，集中精神，裝作開認真占卜。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數次，然後用手指輕觸龜甲，裝作一副感受它的能量和信息的樣子。
如此莊嚴肅穆的時刻，他還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因為他早已知道這場雨的到來。根本連龜甲都不需要用，近日雲都呈鉤狀，螞蟻搬家蛇過道，青蛙吵泥鰍跳的，還有人不知道這是要下雨嗎？
求雨這種事，要確定有雨才去求嘛，他在大唐的求雨，每次都是司天台看好了他才去的呀，不然求不到多麽沒有麵子，這就跟打仗一樣，要確定能贏才能打。
此刻，李世民站在商的祭台上，雙手拿著龜甲，仰頭望向天空，大聲說：“周人說我殘暴，說我害死丞相比幹，說我濫用酷刑，說我耽於享樂，說我寵幸蘇妲己，如果這些事我都做了，就讓上天大旱三年作為懲罰，如果沒有做，就讓上天降下甘霖。”
他話音剛落，暴雨傾盆而下。
水珠猶如飛來的箭蝗一般，狠狠的砸再地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猶如春風吹戰鼓擂，下得酣暢淋漓。
商朝的子民在雨中歡呼。
“看來我們大王是被冤枉的”
“我們不該聽那些周人的話。”
“你看他連用巫女祭祀都沒有，怎麽可能不是冤枉的啊。”
人們紛紛議論。
李世民站在高台上，暴雨中，繼續大聲說:“如果這些事真是我做的，就讓天神收走我的生命!”
一陣春雷響徹天宇，猶如天本地催。
他當然沒有被收走生命，也不會被收走，他隻是為了讓所有都知道他是冤枉的。
但是，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人是沒有被霹，大腦卻像一道閃電閃過：“紂王真的那麽壞嗎？所有的人都說他壞他就一定那麽壞嗎？”
隨著春雷的轟鳴聲逐漸遠去，雨勢也慢慢減弱，陽光再次照耀打的的時候，李世民走下高台，麵對眾人，堅定地說道：“商無罪！”
人群頓時歡呼起來。
子啟悄悄擦了擦眼睛，趕緊為他披上一件幹淨的絲綢長袍，問他從何處想來如此高明得主意。
這種主意能算主意嗎？他沒有想到會這麽順利，他出於本能做了更多的準備。
他實際打算了很多，他其實還準備了如果萬一有人阻擋商人祭祀怎麽辦？有人阻止自己上祭台怎麽辦？宣布紂王罪行的時候有人質問有人不滿，有人對質怎麽辦？如果自己有人讓自己證明那些罪行不是自己做的怎麽辦？如果自己被當眾指認不是商王帝辛，不是子受怎麽辦？如果有人搗亂如何製止？
結果這些計劃一個都沒有用上。
他就上台說幾句話，輿情就改過來了，這也太容易了吧。
他甚至想，這麽混亂的場麵，我要是周天子，直接把這個商王給刺殺了，管他是不是真的，總之省得他以後萬一生事。
周天子在這個節點，沒讀過《韓非子》，沒學過帝王術的人啊！
簡直單純得讓人不忍心對付，他後來操盤天下可比這個艱難多了。
在這個年代，當個王，也未免太容易了，商重占卜，但凡會一點推理，再找出說辭解釋，借神靈執口，簡直說什麽是什麽啊？
那個帝辛，到底是怎麽混成紂王的？
李世民先叫回了侍衛，叫回了監者，叫回了一堆人。
“子受，你剛說什麽？誰說你害了誰？皇叔比幹？”子啟問他。
“啊？沒有嗎？”曆史上都知道紂王無道，害了皇叔比幹，囚禁皇叔箕子，把庶兄微子逼到西周去。
“你去西周，不是你那個好兄弟逼的？”
“你不是去……打仗了嗎？箕子皇叔不讓你去，你倆吵了一架是真的，但你也沒把他關起來啊，我去西周幫你打探他們會盟諸侯的時間，看你能不能趕回來？”
“啊？竟然是這樣，那個紂王，就是帝辛沒有害比幹嗎？這麽有名的事真的沒有發生嗎？”
“你不知道吧，我還跟子受爭過王位，我都沒事，他害皇叔幹什麽？”子啟問，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再說：“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哇！這麽著名的事，紂王自己害了忠良，用無比殘忍的手段害了皇叔比幹，說恐怖到挖心看是不是真是一顆七竅玲瓏心，竟然沒有這回事？”
商朝的子民那麽快就原諒他，相信他的無辜，根本就是那些加到紂王身上的罪名是一代一代疊加的。
《尚書》記載了紂王六項罪行，戰果時候就增加到二十項，到漢又增加了二十一項，到東晉增加到了十三項。
也就是紂王人死了，罪事越來越多了。
一直加到孔夫子都看不下去了，說：“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惡皆歸焉。”
原來在商，甚至在周，人家商紂王本來也沒有那麽多的罪名羅織罪名也是需要時間的，時間太短，還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這樣的事，自己應該不陌生，玄武門之後的李建成在史書中的樣子，不是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嗎？以致於自己都覺得無法忍受，所以幹脆把與李建成有關的一切都抹去。
啊？怎麽又想起來這個？現在又沒有招魂的巫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