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客棧小聚義

高彪高托天不過是一身蠻力,雖然來勢凶猛,但是比徐老大的內力還差不少。

軍體拳就是一套擒拿捕俘的小巧功夫,最適合近身纏鬥,這也是李憲訓練最刻苦的內容。

李憲不露痕跡就已經化解了高托天的勁力,顯而且得兩個人不分伯仲,給足了對方麵子。

其實也很容易理解,一千年以後的中學生都知道人體結構,而這恰恰是古代高手最缺乏的知識。無論你有多大力量,但是你身上的關節總是最弱的地方。

北方漢子性格直爽,高托天能夠在這裏開一家客棧,自然不是傻子。

高托天手臂一麻心裏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李憲手下留情給自己顏麵,朋友就這麽交定了。

讓到後院,李憲才發現別有洞天。

燒鍋店坐南朝北,門口是洋河,現在已經徹底冰封。後麵是一片小山密林,圍牆上麵有一扇小門可以上山。

燒鍋店後院是一個獨立的區域,而且是把山體切除一塊挖出窯洞,門口一塊平地,單獨建了一個小院落。

李憲被讓進窯洞,發現裏麵竟然是六米見方的巨大空間,中間是一個火坑,上麵架著一口鐵鍋,香噴噴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徐老大,你陪李兄弟先吃著喝著,我去把兄弟叫來。”

高托天也沒有什麽廢話,說完就走,窯洞裏麵就剩徐老大、李憲和郭小乙三個人。

徐老大抓起火坑旁邊的一把錫壺聞了一下,然後抓過來三隻土陶碗斟滿:“來來來,先喝碗熱酒驅驅寒氣。”

江湖人沒那麽多講究,李憲是職業軍人出身,同樣沒有什麽客套,三個人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其實就是地道的米酒,度數大概不到三十度,卻能夠讓人喝出烈酒的口感。

李憲抹了一把嘴巴,不由得讚歎一聲:“辛而不辣,醇而不滑,果然好酒!”

“老叫花子每隔十天半個月,總要到這裏喝二斤,不然就渾身不舒服。”徐老大再次把酒斟滿,然後抓起筷子叫道:“快嚐嚐,這就是麅子肉燉蘿卜,也算此地一絕。”

兩碗酒下去,又把拳頭大小的麅子肉弄了一塊下肚,這一下子舒服多了。

李憲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徐老大,高家兄弟和你是什麽關係,把我弄到這裏不光是喝酒的吧?”

“對著真人不說假話。”徐老大放下酒碗一抹嘴巴,指著郭小乙說道:“小乙在這裏停留了三個月,結果董龐兒扯旗造反,他不聽我的勸一定要去。董龐兒功夫不錯,為人也不錯,可就有一個毛病,他太熱衷個人名利。”

“小乙此前突然找到我,把過去的經過說了一遍,後來說到李兄弟準備動兩個大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讓小乙有如此身手,我就知道李兄弟絕非池中之物,所以決定親自邀請李兄弟到此一聚。”

“徐老哥此言差矣。”李憲擺擺手:“我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偶然救了小乙兄弟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你和高家兄弟才不是池中之物,似乎已經籌謀很久,究竟所為何事呢?”

恰在此時,窯洞外進來四個人,房間裏麵一下子擁擠起來。

李憲初來乍到,所以趕緊站起身來。除了高托天之外,另外三個人同樣都是膀紮腰圓的大漢。其中一人頭紮紅巾,古銅色臉膛,一雙眉毛宛若刀鋒,兩隻眼睛精光閃爍。

“李兄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高托天反手一指,正是頭戴紅巾的大漢:“他就是江湖人稱鬼道士,河北大名府的楊江。叫什麽教來著?對,摩尼教河北天王大護法!”

大名府楊江楊天王,那不就是《水滸傳》裏麵田虎的原型人物嗎?雖然這個人被羅貫中極力醜化,但他才是這個時空真正的英雄之一,宋江那夥流寇根本無法望其項背。可惜後來被金兵和大宋軍隊兩麵夾擊,最後誓死不屈而亡。

李憲震驚之下忘記了一切,突然跳了起來:“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田虎,真是幸會幸會!”

“李兄弟認錯人了吧?”楊江抱拳嗬嗬一笑:“田虎是哪位英雄豪傑,楊某還真是孤陋寡聞。”

李憲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但是偵察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屬於本職工作:“非也非也,在下曾經夢見一人和楊大哥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他告訴我叫田虎。一時情急之下,我就說了胡話,還請不要見怪。”

楊江平時裝神弄鬼糊弄別人,最是迷信不過,自然信以為真,頓時嗬嗬大笑:“世上還有這等巧事,看來我楊某和李兄弟老天爺早就注定是兄弟,哈哈!”

“原來還有這等緣分,那就再好不過了。李兄弟,我再給你介紹一人。”高托天也被感染了,頓時情緒高漲:“這一位江湖人稱賽咬金,一把宣花斧縱橫河朔無人能敵,洺州豪傑張迪。”

李憲凝神一看,此人紮著青色頭巾,皮膚白皙像個書生。外罩白色羊皮大衣,裏麵是一身月白色緊身衣,腰間紮著一根青絲帶。

看見李憲一個勁的打量自己,張迪當先抱拳:“洺州張迪見過李兄弟。”

李憲還沒有反應過來:“不對,不對!你不是叫王慶的嗎,怎麽又變成了張迪?”

張迪也被李憲的古怪神情搞糊塗了:“怎麽,難道李兄弟也在夢中見過在下?”

“不錯!”李憲猛然驚醒,但是決定將錯就錯,把自己變得更加神秘,因此他反手一指最後一人:“這個不用介紹,因為我早就知道他叫高豹,江湖諢號高托山,是也不是?”

原來,李憲連續震驚之下,猛然想起北宋的一段曆史,也就是河北四大寇,分別是楊天王楊江、賽咬金張迪、高托天高彪、萬毒手徐成。

“你是什麽狗屁徐老大啊!”李憲轉過身來看著一臉震驚的徐老大:“你本名徐成,張北獨石口人士,江湖諢號萬毒手,塞外奇毒殺人於無形,是也不是?不管我今日來不來,你們今天都在再次聚會,然後同時扯旗造反,萬毒手就是主謀!”

徐成雙目金光一閃,同時沉聲喝道:“不錯!難道李兄弟覺得不應該嗎?”

這一聲低喝不要,窯洞裏麵的氣氛頓時凝固了。郭小乙的身體一竄,已經當在李憲身前。

李憲心裏直罵娘:老子能說不應該嗎?既然你們把老子弄進來,要麽站著出去,要麽屍骨無存。

李憲伸手抓住郭小乙的肩膀一帶,然後按到他的座位上:“既然都是兄弟,那就坐下喝酒吧。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還等什麽?”

楊江跨步上前:“李兄弟,你我一見如故。既然被你看穿了行藏,那還是先把話說在當麵,不然也喝不痛快。”

“要我說什麽呢?”李憲伸手點著徐成、張迪、楊江、高托天:“你們四個家夥一旦倉促起事,絕對不可能成功。到時候就是上百萬人的死傷,有什麽好說的?”

徐成擺擺手,所有人都圍著火坑坐下來,然後才沉聲說道:“現在已經火燒眉毛,不倉促起事就來不及了。根據金宋的協定,滅遼後宋朝收回幽雲十六州,而遼上京、中京、東京的人口,無論渤海、契丹還是漢人,都歸女真所有。”

“我們是祖祖輩輩的漢人,誓死不跟女真走。但是據可靠消息,童貫那廝竟然湊齊了贖金,燕京交割就在眼前。而且完顏阿骨打和完顏宗望另外提出一個要求,大宋必須讓他們另外帶走家產五十貫以上的三萬戶。”

“是啊,徐老大說的不錯。”張迪接口說道:“我們洺州的大遷徙已經開始,很快就會輪到我們家。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同歸於盡。既然大宋朝不把我們當人,那幹脆首先拿童貫那廝開刀!”

“打不贏的。”李憲看了楊江和張迪一眼:“你們就看見童貫那廝被大遼的殘兵打得丟盔棄甲,以為他們真的是泥捏的嗎?實話告訴你們,童貫打不贏遼國和金國,但是屠殺自己人絕對是一把好手。”

“浙江的方臘知道嗎?童貫用了八個月,集中十五萬大軍,前後殺了將近兩百萬人。無論老幼全部斬盡殺絕,最後俘虜的七萬婦女,全部剝光之後吊死在山林之中。想想這個可怕的後果,你們是不是要再仔細謀劃一番?”

徐成回過味兒來了:“李兄弟,你的意思並不反對我們起事,不過是不希望我們倉促行動對吧?”

“沒錯!”李憲點點頭:“金國女真韃子一旦得到大宋的贖金,也就是大宋滅亡的時候。在國破家亡的緊要關頭,凡是有血性的漢子都不會冷眼旁觀。但是,如何才能躲過女真韃子的必殺之禍,能夠和女真韃子長久戰鬥下去,這就需要研究。”

“長久戰鬥下去?”高托天頓時興趣大增:“李兄弟的意思,我們如果謀劃好了,就有可能和女真韃子進行長期對抗是嗎?”

“當然!”李憲沒有絲毫猶豫:“要知道這裏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地利已經在我們手裏。老百姓都不願意背井離鄉,更不願意當亡國奴,人和也在我們這一邊。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天時,什麽時候動手,這才是關鍵。”

徐成沉思了一下才仰起頭來:“李兄弟,聽你這麽一說,仿佛你心理早有謀劃。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我們應該如何做才能和女真韃子對抗?”

李憲心道,隻要你問到這個問題,事情就好辦多了,因此微微一笑:“兵法雲: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也就是說,凡舉大事者,首先就要搞清楚兩個問題,否則必將一事無成。”

張迪已經迫不及待:“兩個問題並不多啊,李兄弟還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