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十二有關的我

十二真是個神奇的數字,從古至今,就有著十二生肖、十二時辰、十二個月,以及十二年為一輪,周而複始,始而複周,這種現象早在《周禮、春官、馮相氏》中就有記載,十二年為一紀,一個輪回。

古今中外,有許多與“十二”相關的現象與描寫。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二十四史都記錄全著,大唐淩煙閣二十四功臣,正好是十二的倍數,一部紅樓夢裏有金陵十二釵,水滸傳裏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也是十二的倍數。埃及人有十二星座,希臘文共二十四個字母,印第安人的曆法中,“十二”代表十二顆行昨和十二種風。十二也是聖經中重要數字,以色列有十二支派,耶穌有十二門徒,西路撒冷有十二道大門。

這一切,是偶然?還是必然?

至少我現在是不知道的,但是,這卻足以證明了十二這個數字的特殊。

我出生於1992年12月12日12點12分,五代單傳,在得知生下了我的時候,我的父親坐在產房外麵嗬嗬直樂,心中激動不已,想著陳家終於有後了。

而聞訊趕來的爺爺在門外看到我後掐指一算,頓時失聲痛哭起來,捶胸頓足的罵老天無眼,成心想讓陳家絕後呢。

我的父親看爺爺這樣,於是連忙安慰他說這是喜事,您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怎麽就哭上了呢?可是個大胖小子啊。

爺爺大喝一聲,反手就給了我爸一記爆栗怒聲罵我父親:你懂個屁,這娃養不大啊!

父親臉色一變說您怎麽就不盼著您孫子點好呢,怎麽養不大了?

隻不過,當時爺爺沒有多說,反而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將父親、母親及嗷嗷待乳的我留在了醫院裏邊。

據父親回憶說,當時這事他都沒太在意,因為在他印象之中爺爺一直是個古怪孤僻的老頭,放著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偏要在後山搭了個破草棚獨居,要不是因為我的出生,父親都有快兩年時間沒見過爺爺了。

等到我母親產後恢複得差不多了正準備搬回家去的時候,爺爺卻又突然跑到了醫院,說什麽也不讓母親出院,還說什麽時辰未到,如果一定要出院的話除非他死了才行。

我父親聽爺爺這樣說氣得暴跳如雷,但可惜爺爺終究是長輩,父親執拗不過,最後隻好又在醫院待了幾天。

直到我出生第十二的天的時候,爺爺又火急火燎的跑來,二話不說讓母親立馬出院,還說今天是吉日,錯過這一天就得再等半年。

雖然父親母親不知道爺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想著早該出院了,於是依著爺爺辦了出院手續。

可是,等父親母親回到家一看,隻見院子角落裏早挖好了一個坑,旁邊放著一個小木匣子和一棵爺爺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槐樹。

母親才看了一眼頓時就暈了過去,而父親則在院子裏氣得直跳著,要不是因為爺爺是他親生父親的話,隻怕還真保不齊會動手打人了。

原來,那盒子不做別的用,就是用來埋葬早年夭折的孩子的,我家五代單傳,不用說,肯定是用來裝我的了。

至於那棵樹,按照我們那的習俗,就是專門用來在夭折孩子墳頭種下的。

也不怪我父親暴跳如雷了,這種情況下,任誰都不會善罷甘休。

可惜的是,回到家之後的爺爺看都不看父親母親,一個人抱著我坐在院子裏麵等著,直到中午十二點十二分驕陽當頭的時候爺爺毫不猶豫的將我放到了木盒子裏麵,然後二話不說將我埋了進去。

父親本想阻攔,但爺爺卻二話不說拿起了一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說你要是敢攔我,我們陳家就會在今天少兩條人命,一條是我的,一條是你兒子的。

父親氣得當場吐了兩口血,最後一甩手扶著我母親進了房。

雖然父親扶著我母親回了房,卻實在放心不下我,於是扒在窗口看著獨自在院子裏麵忙活的爺爺,看到他將我埋在了墳堆裏,然後默默的又在墳堆上頭種上了那顆槐樹,之後便獨自一人拿著把菜刀坐在我的墳旁,如同一個護崽的母貓一般,誰趕靠近半分便會毫不猶豫的亮出手中的刀刃,哪怕是父親到旁邊也不例外。

父親看著這一切,心如死灰,沒想到這大喜的事在爺爺的攪合之下眨眼間變成了悲事,恨得牙根直癢癢,但是,他卻實在沒有好的辦法,隻好在一旁好言相勸著我的母親。

其實,父親對爺爺這樣完全沒轍是有原因的,隻因為在我奶奶在生下我父親之後就撒手人寰,留下了爺爺和嗷嗷待乳的父親,也就是說,我的父親是爺爺這麽多年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雖然因為爺爺的性格兩父子交流不多,但其實感情比誰都深。

據我父親說,當時他看著爺爺做這些完全違背常理的事連死的心都有了,但是,他實在舍不得就這麽撇下我母親一人,又暗地裏覺得爺爺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因而也隻好奈著性子等著。

而爺爺就這麽獨身一人不吃不喝的在我小墳旁守了十二個時辰,也就是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十二分的時候,天空突然發生異變,隻見原先還碧空萬裏的天空突然如同崩塌了一般,才一眨眼的功夫便黑了下來,尤其是我們家這小院,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父親擔心爺爺安危,想著既然事已至此,那再多追究也是無用,於是撇開我母親下了樓,可是,等到他下樓一看,發現院子裏麵竟然陰風肆虐,刮得院裏沙塵彌漫,連擺放在院子裏的桌椅板凳都被卷得飛到了半空,但奇怪的是,我墳頭那棵才種下一天時間的小槐樹竟然在這陰風之中紋絲不動,像是紮根千年的老榕樹一般。

爺爺獨身一人巋然如山般的立在院子中間,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些什麽,但因為風聲過大,卻聽得不甚清晰。

父親想要過去,卻發現身體竟然好像被凍結了一般,再也邁不動半步,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颶風之中那個如同山嶽般的身影。

這陣颶風刮了一天一夜,父親最後終於不堪重負暈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爺爺正在挖我的小墳,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如釋重負的樣子。

父親一看如此,顧不得自己此時同樣虛弱不堪,跑過去用手刨了起來。

等到將我挖出來後,父親定睛一看,發現我雖然被埋了足足兩天兩夜,但卻依然有著極其微弱的呼吸,不由得大喜過望,也不管爺爺,樂嗬嗬的抱著我上了樓準備給我母親看。

隻不過,等到我父親上樓之後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母親早已沒了呼吸,安靜如同睡著一般的躺在**,身體早已冰涼。

父親哀嚎一聲,瞬間將所有的憤怒全都釋放出來,朝著正踉蹌上樓的爺爺踹了一腳,直接將他又踹下了樓。

“滾,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是父親最後一次對他說話。

爺爺對於父親這番舉動和言語沒有半點不滿,反而哈哈大笑說:“終於成了,含笑九泉矣!”

爺爺說完這話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父親一麵帶著我,又一麵料理了母親的喪事,總算熬了過來。

隻不過,從那之後,爺爺真的再沒出現,直到我十二歲生日的時候。

我清楚的記得,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我還有個爺爺,當時的他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棉襖,上麵沾滿了油汙和泥垢,花白的胡須髒兮兮的,有一部分還淩亂的貼在臉上,臉上一道道夾得住紙的皺紋像是皴裂了的黃土地一般,看上去說不出的可憐。

我一臉懵懂的看著他,感覺陌生而又熟悉,於是問父親他是誰?

父親沒有出聲,冷冷的看了爺爺一眼,淡淡的道:“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