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禍臨頭

一人一狼走過黑林。

突然,黑林裏麵無數隻烏鴉,像是受了驚嚇一樣騰空而起。

幾百上千隻烏鴉“呱呱……”叫著,遮天蔽日的在天空中亂舞。

楊帆嚇了一跳,回頭見是烏鴉亂飛,微微笑了下,扭頭繼續趕路。

他卻不知,無數的烏鴉旋轉飛舞著,在天空中形成一張男人的臉孔。

這張烏鴉組成的臉孔,赫然鼻子、嘴一應俱全。

甚至遠遠還能看見嘴角咧起的邪惡笑容。

男人的臉孔一形成,天邊隻剩下半邊臉的夕陽,頓時不在像往日一樣發出暗紅的光芒,而是變得像鮮血一樣的豔紅。

夕陽的映照下,天邊的殘雲變得像是一條條血絲。

這種淒豔的紅色將天地籠罩其中,使得整個秋日變得更加淒涼,還有一份難言的詭異。

楊帆完全沉浸在喜悅中,根本感受不到有什麽不同。

大灰卻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天邊。

在它的眼中,這片荒涼的天地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不同。

它愣愣看了看天邊的夕陽,猛然追上仍在歡快前行的楊帆,張嘴去咬他的褲腳。

考上大學的喜悅,已經充斥了他的全身,還以為大灰在和自己鬧著玩,嘻哈著掙脫大灰的狼口,向村子裏快速跑去。

大灰著急的去追,楊帆卻已經跑到了村子裏的路口。

村子裏是人類的領地,大灰不敢貿然追過去,隻是著急的對著他一聲嘶嚎。

“嗷嗚……”

楊帆沒有轉身,舉起手中的錄取通知書,對大灰揮揮手,歡快的向家中跑去。

白雲林場是曾經的一個知青點,當初建設的也比較零散。

現在這裏隻有百十戶人家,大部分的人都是看山護林的工人。

雖然與世隔絕,卻也清淨幽遠,沒有現代都市中的浮躁和冷酷。

楊帆家在林場最邊緣,是當年知青們的一個宿舍。

母親當年帶著楊帆來到林場後,林場書記見她一個女人拉扯個孩子不容易,召集人手給翻新了一下,這一住就住了十幾年。

村子很小楊帆跑的又快,轉眼就來到了自己家門前。

他家是一處三間屋子的磚房。

這個時候,楊帆的母親早就下班,往常會給楊帆準備好晚飯等他回來。

房子上的煙筒,也早就該冒起了冉冉的白煙。

但是今天,他家的煙筒卻破天荒的沉默了起來。

楊帆拉開自己家院子的木板門,一邊向屋子裏跑,一邊高喊:“媽,我回來了,我考上省城的工業大學了……”

若是往常,楊帆的母親一定會推開家門,笑著看著自己兒子興高采烈的樣子,還會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塊毛巾,疼愛的擦幹他臉上的汗水。

但今天楊帆喊了幾聲,除了院子裏那顆海棠果樹上的葉子被風吹的嘩嘩直響外,屋子裏沉寂的像是一座鬼屋。

楊帆感覺到了不對,停下腳步,伸手去拉屋門。

“咯吱……”聲中,門被拉開。

但是他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如此驚心的一幕。

他家的房子是標準的東北建築風格,屋門直接對著中廳。

說是中廳,其實就是一間比較大的房間。

一般人家會在中間的屋子擺上一組沙發,放上電視櫃之類的。

正對麵就是一道大通坑,中屋兩側會各有一個稍微小些的房間,從中屋向後拐彎才是廚房。

楊帆家也不例外,同樣是這種格局。

但令楊帆沒有想到的是,他慈祥溫柔的母親,此時竟然擺出了一個耶穌基督受難時的樣子。

但這不是最奇怪的。

奇怪的是,他母親竟然是懸掛在空中。

而她上下左右,沒有一件物體支撐著。

她雙臂向外張開,頭微微垂下,臉色慘白的如同一張白紙,沒有半點血色。

長長的頭發披散開來,形成一個圓環,像是一朵黑色淒豔的大麗花。

更讓人感到害怕的是,她的眼,耳,鼻,口,都有鮮血在慢慢沁出。

這些沁出的鮮血,匯集到她胸前,形成一道血流,順著她身體向下滴落。

她身上穿的一件乳白色的毛衣,已經被血跡殷紅。

家中紅磚鋪成的地麵,已經滿是鮮血。

楊帆完全傻在了門口。

他搞不明白,早上還好好的母親,怎麽變成了這幅樣子。

他足足楞了有一分鍾才醒過味來,著急的大聲喊道:“媽!媽!媽,你這是怎麽了?”

他伸出雙手向母親撲去,想要抓住懸在空中母親的雙腿。

但是還沒等他靠近,一股無形的力道傳來,將他“砰!”的一聲彈開。

楊帆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站起來,想不明白自己眼前怎麽會有一道無形的牆。

他不甘心猛然又撲了上去,可接著又被彈開。

如此撲了幾次,楊帆眼睛已經發綠,那模樣像是一隻饑餓的野狼。

此時,他感覺全身像是要爆裂開一樣。

他沒有別的念頭,隻想抱住自己的母親。

他不敢想象,沒有了母親,他會是怎樣一種光景。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放在楊帆身上在貼切不過。

他自幼沒有父親,跟母親相依為命。

在這個世界上,他隻有一個親人,那就是母親。

母親是他全部的希望和動力,為了讓母親高興,他會付出比別的孩子更多的時間來學習。

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他會把家裏所有大大小小的重活都幹了。

為了讓母親以後更好的生活,他努力的考上了大學。

他甚至想好了,等自己一畢業找到工作,就把母親接出這個小山村。

他要給母親買漂亮的衣服,帶母親吃好吃的飯菜。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當他實現了最初的願望,考上了大學,竟然遇到如此悲慘的事情。

此時的楊帆,仿佛變成了一隻暴怒的獅子,瘋狂的衝擊著前麵那堵他看不見的牆。

但是不管他使出多大的力氣,都會被狠狠的彈開。

“媽!媽!你聽到我喊你嗎?聽到了回應我一句啊……媽,媽……”

仍不放棄撞擊的楊帆,大聲的喊叫中,已是帶著哭腔。

“砰!!”

一聲大震,楊帆又被狠狠的彈開摔倒在地上。

此時,他的內髒一陣翻騰,口中已經流出血來。

楊帆顧不得自己的傷痛,他雙眼已經赤紅,轉頭看了下見門口有把鐵鍬。

他一把抓起鐵鍬,鼓足了全身的力氣,向前麵那道看不見的牆砍去。

“啊啊啊……別擋著我啊……啊啊啊……別擋著我救媽媽啊……”

楊帆的聲音淒厲的像是地獄跑出的惡鬼。

如此巨大的喊聲,在村子裏久久回**,驚起附近樹林裏已經要夜睡的鳥兒。

但奇怪的是,整個村子裏突然變得死氣沉沉。

就連家家戶戶煙筒裏的炊煙,都突然停止不動。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停止了下來。

就連夜風都停止了吹拂。

楊帆全身已經被摔得裂開口子,鮮血順著他的腦門向下流淌,全身上下已經酸麻的稍微一動就會疼痛萬分。

手中的揮舞的鐵鍬,沉重的像是在揮舞一座大山。

他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每一次他想要歇一下的時候,就會看到母親懸掛在空中痛苦的模樣。

母親的臉龐因為痛苦,已經變得扭曲,再沒有了往日裏賢淑溫柔的神情,有的隻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而楊帆每看一眼,他就變得更加狂暴。

再這樣下去,恐怕19歲的楊帆就會脫力而死。

就在他聚集起最後一絲力氣,舉起鐵鍬的時候。

他的母親感應到了兒子的悲憤和傷心,竟然緩緩的睜開雙眼說了一句:“兒子。”

這聲音是如此的虛弱。

可聽在楊帆的耳朵裏,卻無疑於是一聲巨雷。

他高舉鐵鍬的雙手,就此停在空中,看著母親,鼻子一酸,大喊了聲:“媽,媽你這是怎麽了?”

懸掛在半空的母親,費力的抬起頭,看向楊帆的眼神中,仍然是充滿了憐愛,還有一絲不舍。

她很擔心才十九歲的楊帆,沒有了自己該怎麽生活下去。

可是此時的她,全身虛弱的說一句話就要用上全身的力氣。

“兒,兒子,記住媽媽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這聲音是如此的虛弱,卻又如此的充滿期盼和溫暖。

說完這句話,母親再沒有了半分力氣。

楊帆聽出了母親話語中訣別的意味,大聲哭喊:“媽,媽你別怕,兒子在這呢,兒子這就救你出來。媽你別怕,媽你別……”

哭喊中,楊帆再次舉起了鐵鍬。

就在他聚集起全身的力氣,要再次劈砍的時候,母親突然全身一陣猛烈的抖動。

這抖動是如此的激烈,似乎能將人的整個身體抖散。

楊帆心中大驚,不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麽了。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母親突然停止了顫抖,但是腹部卻突然鼓脹起來。

仿佛一個氣球被越吹越大。

這鼓脹的氣體,從腹部向脖子上流動。

那樣子像是有一條很粗的毒蛇,順著肚子竄到了口中。

母親竭力緊閉自己的嘴唇。

但是這股氣卻流越來越多,到最後,母親的臉已經變形,連雙眼都凸了出來。

這時她再也忍耐不住,猛一張口,一團炙熱的火焰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火焰仿佛一條猙獰的火龍,瞬間燃燒了整間屋子。

見到眼前這一幕,楊帆再也忍耐不住,猛然朝母親衝去。

但還沒等靠近身邊,一股劇烈的火焰烘托著他,將他甩出了屋子。

楊帆摔倒在地上,腦袋撞到了一快凸出的紅磚。

接著,他眼前一陣迷糊。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火焰中一張男人的臉在對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