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蹺的病二

夢落芳華??第一卷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 蹊蹺的病(二)

我怔了怔,也沒理會,端著碗聞一聞……卻蹙起了眉,淺嚐了一口。

不對,

味道不對。

這藥方子是沒錯的,可這湯藥裏卻缺少了一味。

弄玉拿袖子擦了擦嘴:“藥沒問題,端過去給皇上服用。”

我詫異的朝他望了一眼。

芳華一臉沉靜,緩緩端著碗又聞了一下,若有所思,卻沒吭聲。

我心沉了一下,

看了一眼,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嘴角泛著一絲苦笑。

看來這麽多人要你死……你怎能不死……

弄玉曾在我手裏買過這藥丸,他若是及時給你服用了,病也不會被拖這麽久,被折騰得這麽嚴重。

如今有藥了,卻又讓人故意少放了一味。

這吃不吃又有何用……

一個太醫怎有這麽大膽子,

看來背後另有他人指使……我眼神滑過在一旁奉茶倒水盡孝子之道的太子,卻正被他的視線逮了個正著。

韓子川坐在椅子上,手撐著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我頭皮一陣發麻,

忙慢悠悠的低下頭,雙手捧著空碗,望著地板發呆。

宮廷……

或許真像芳華所說的,比江湖還要複雜。

三個時辰終究是熬過去了,

看著他們上上下下忙活,撤藥罐火爐,合上帳子,關門,我隻覺得一陣恍惚,強打起精神強撐了一會兒,

走出來時心情都暢快了不少,

夕陽西下,

柳絮紛飛,我眯了眼,總覺得事過境遷,這一切竟有著物是人非的錯覺。

“漠漠梨花爛漫,紛紛柳絮飛殘,好景致是麽……”一句溫柔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不理會,繼續直視前方走得不慌不忙。

後方卻被人一拍,肩被人抓住了,很疼。

“勺兒……”

我臉無表情的回頭。

卻正對上韓子川略微帶笑,卻有些不確定的眼神,他極專注的望著我,低聲問:“勺兒是你,對不對?”

“太子殿下。”我恭敬的喊了他一聲,“奴婢不太懂您的話。”

他緩緩放開了執著我的那隻手,詫異的望著我,蹙著眉頭。

“為何會這樣……長得不像聲音不一樣,”他有些茫然且失落的表情,喃喃自語,“可……為何身形背影卻如此相像。”

他繞著我,似乎還想說什麽。

我隻是笑,很無辜的模樣。

芳華走在前方,轉身望著我,輕輕說一聲,“走吧。”

心裏舒了一口氣,

我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跟上。

一路上尋思著芳華到底聽到了多少,他隻是不聲不響,也不望我一眼。

回到房裏,芳華神色頗顯疲乏,坐在榻上發著呆。

我被領去一旁吃飯,那些宮女太監們已經吃過了,唯有一些殘羹,幸好小李子還留了個白麵饅頭給我,雖很香,卻吃到嘴裏也沒了滋味。

義父今天的舉止有些奇怪,這讓我很是忐忑不安,感覺不安穩。

嚼了最後一口,

澆了水洗手,沉思了片刻,便備了些熱水與幹淨的帕子,緩緩來到他的門口,敲了幾下。

“進來。”清冷的聲音。

木門發出沉重的聲響,

我抬眼便看到換了一身素白單衣的芳華,呆坐在榻上,那一瞬間我的呼吸像是被奪去了一般……

他依舊是我離開前的姿勢,全身的力氣都倚著牆,坐在榻上,神色落寞,

手撐著頭目光緩緩的望著窗外,這麽的沉靜如水。

月光朦朧的照在他身上,

雪白的衣泛著淡淡的光暈,睫毛微閉,格外的溫柔……

這時的他,

渾身有著欲說還休的憂傷,竟讓人心疼不已。

“華公子,奴婢給你端了些熱水,泡腳。”

他怔了怔,像是有難以置信的望著我,末了才緩神道:“謝謝。”

我勉強地笑了一下,低眉順眼走上前,將盆放在榻爆靜守候,掀著眼皮望著他。

芳華神色略有些遲疑,

將腿垂下榻,一截雪白的袍子緩緩被他拉起往上移,纖秀漂亮的腳探入盆中,沒入溫水裏。

我輕輕拿的帕子包住,隔著濕軟的料輕輕。

他抖了一下,

卻沒有退縮……

我知道他不喜歡與人接觸,所以盡量避免不與他肌膚相碰。

聽宮裏的太監說,

主子們很喜歡下人這麽伺候的,

熱水能讓人放鬆,足部有許多位,輕能舒緩壓力……雖然我還學不會,但我想為他做些什麽。

雖然,目前能做的也隻有這樣……

很明顯,我的動作笨拙,

“有勞了。”他低頭望著,輕笑。

我隻覺窘的很,臉開始發燙,手也不知往哪兒擺,揮了幾下,水直往身上擦去。

他坐姿端正,依然嘴角含笑,月光下眼神分外溫和。

我心怦怦跳得不能克製,忙別開頭。

牆上倒映著朦朧的身影,一大一小,一個坐著,另一個依偎在腳邊。

黑影壓下,

一捋發絲輕輕掃過我的臉,清香鑽入鼻,沁人心田。

我一驚,

還未來得及躲開,

便看見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滑過我的前襟,輕一觸,指便勾出了散落即將落敗的紅蓮。

——||

我卻被他嚇了七魂失了三。

介人,還是依舊不明白男女有別,什麽事……想做便要做。

“這花很漂亮,是留給我的麽?”

“可惜被我捂壞了。”我死盯著那白皙瑩透的指觸碰豔得驚心的紅蓮,輕輕的摩挲怎麽看……怎麽曖昧,我怔了一下,視線上移看見他極專注的望著我,忙哽著脖子紅著臉改口,“……也不是,我看在池裏開得很燦爛所以就想稍微給你摘一朵。”越說聲音越像蚊子,沒了底氣。

他當時的表情真的很美,細長的眼勾得人幾乎失了魂魄。

那一刻,

我心在淪陷。

“水涼了……”他喚了一聲,似乎有些委屈。

我忙擰幹帕子,彎腰。

他卻按住我的肩,輕輕的搖了頭。

“你不該做這些的。”

他徑自的抽走了我的帕,自己擦幹了,縮回了榻上,袍子放下遮住了大半,我收回了眼神,他卻歎了一聲,輕輕問:“江湖這般好,為何要來宮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