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杜天茂

一個黑衣人。

右手握著一把匕首。

悄然繞到司機身後。

手起寒光閃,司機脖子裏飆出一道鮮血。

他瞳孔大睜,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路邊倒去。

忽然的變故,讓我一時緩不過神來。

黑衣人,不是司機的幫凶?

看著他朝著車門走來,我心裏一急。

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我隻能硬生生從裝屍的木箱上扯下一塊木板。

不管黑衣人是誰,肯定沒安好心。

電光火石間,我已想好應對辦法。

必須要拿到司機身上的那把槍。

用手拉著車門,我算記著待會迂回的路線。

黑衣人走到車門旁邊。

敲了敲窗戶。

雙眼明亮而又熱情。

“餘四兩。”

心裏一麻,我難以置信地朝著那張臉望去。

是他!

這一次他沒有戴麵罩。

明明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在我眼裏卻有幾分親切。

打開車門,我驚喜交加地跳出去。

千語萬言,最後隻化成兩個字。

“是你?”

黑衣人點點頭。

“是我。”

其實,他是誰我也不知道。

年紀比我沒大幾歲,但看上去比我成熟不少。

我一直好奇地盯著他看,反而把他看地有些不好意思。

“四兩,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這些路上再說,他的屍體怎麽辦?”

剛才那種情況,司機分明想至我於死地。

這種非黑即白的對立,是沒有辦法化解的。

我想了想,道。

“他也是有家有業的人,人死了,家裏人肯定會來尋。我生為尋屍匠,自然知道個中滋味。我們沒有必要掩屍,就放在這,等他家裏人來認吧。”

收起手槍,我坐在車上,抱著大木箱。

被我拆開的木板裏,露出一角棉被。

棉被裏放著冰塊和沈薇薇的一截下肢。

我心中五味陳雜,百感交集,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開著車,似笑非笑。

我看得出來,能跟我以這種方式相認,他顯得極為開心。

“四兩,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爺爺最小的徒弟杜天茂,剛進門裏的時候,我們倆年齡相近,總在一起玩。那時候,我總是拿著身份來壓你,讓你叫我師叔。”

杜天茂應該很久很久沒開啟這段塵封的記憶,眼神裏皆是悵惘。

“你覺得受了欺負,就去找師傅告狀,說要當他大師弟,讓我叫你師哥。師傅他每次就回你一句,等你長到比茂茂還大的時候,我就收你當徒弟。他那完全是唬你的,你當時聽不出,還總是屁顛屁顛地跟我炫耀。”

這些事我隱約有一絲印象。

因為那時我還小,具體的事情已記不清楚,隻記得有這麽一個即是哥哥又是師叔的人。

他說到茂茂的時候,我腦海中陡然浮現一件事。

“茂哥,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你拉著我一起去追村裏的大黃狗,把大黃狗給逼急了,發了瘋地追著我倆一路咬,最後把我們逼到半山腰一棵樹上。在上麵呆了一整夜,第二天才被大人給接回去。為這事,我們被打地幾天下不了床。”

杜天茂臉上浮現出少見的青澀。

“那時太小了,不懂事,沒少惹師父生氣。”

提到爺爺,杜天茂表情有點遺憾。

“隻可惜師父他老人家過世的時候,我沒辦法看他最後一眼,更沒辦法盡孝。”

我安慰道。

“茂哥,爺爺他什麽都懂。他這輩子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四兩啊,記住,你不孤單,在這世上,你還有一個親人。”

杜天茂悄悄地擦幹眼角的淚。

笑意收斂後,他臉上習慣性地露出不近人情的冷意。

這些年,他變化太大了。

我根本認不出來。

歲月和生活,在他身上留下濃重的痕跡。

那種感覺,並不是滄桑,而是一種悲哀。

就好比一個人,直接從幼年變成成年,本該屬於他的快樂全被抽走了。

反觀我,這些年縱然磕磕撞撞,該屬於我的時間倒是一秒鍾也沒有落下。

後視鏡裏,我比對著我倆的變化,心中無限感歎。

眼皮一跳,我坐直身子,盯著後視鏡中我的耳朵。

耳垂上並沒有發光!

木箱裏明明放著沈薇薇的下肢,我的耳朵卻沒反應。

這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九尾火狐送我的機緣,是有時限的?

我對著後視鏡反複捯飭著耳朵。

杜天茂看得很是詫異。

“四兩,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

我悻悻一笑。

耳朵不發光了,心裏竟然有點悵惘。

轉念一想。既然不是自己的東西,早點消失也好,我如是安慰自己。

“茂哥,這些年,你去了哪裏。為什麽會跟那群黑衣人混在一起?”

我終於問到最重要的事。

杜天茂沒有任何隱瞞。

“師父他生前發現一股可疑的勢力,成長速度非常快,他推測這股勢力最終會影響尋屍一脈的走向,便提前托付我,無論如何要查清楚這股勢力的真相。”

我還是不解。

“以餘家的沒落程度,根本無力去插手尋屍一脈的大事,再說了,真出了什麽事,自然有屍三絕兜著。我不明白,爺爺明明如此重情的一個人,為什麽會早早就把你送走。”

杜天茂搖搖頭,道。

“四兩,那是你不懂師父的謀略,他看得比所有人都遠。再者,你可知道他為何會派我調查?”

這個問題問住我了。

我搖搖頭。

杜天茂解釋道。

“不光是為了餘家,更是為了天下整個尋屍一脈。”

我隱隱覺得此事有點不大對勁。

“茂哥,這個勢力到底叫什麽名?為什麽會有如此大的影響。”

杜天茂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白獅會。”

我聞所未聞的名字。

微微皺眉,我更搞不懂了。

“我跟白獅會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

“白獅會,以殺人為營生,你要尋的馬宏誌,便是白獅會的人。後來他出賣了白獅會,才會被殺死並藏屍,你接了他的活尋屍,便是跟白獅會過不去,不殺你,又殺誰?”

我卻覺得此事沒有那麽簡單。

“白獅會曾問我是不是餘德生的後人?難道白獅會跟我餘家有什麽仇恨?”

杜天茂卻是輕描淡寫地道。

“不隻是白獅會,整個尋屍一脈都在尋餘德生的真正後人。四兩,你萬萬不可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或許是我多想了。

我重重地點點頭。

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

沈薇薇一事,也是白獅會在背後操控。

隻是杜天茂並不知曉具體緣由。

我問了他讓我入局的真正原因。

他隻是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

“我想讓你調查一個人,文尚宇,這個是他的照片。”

我拿起照片一看。

正是那個在茅草屋外,被稱作阿文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