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當歸
範胖子聲音高亢：“那能對嗎？等會兒他們就要動手啦，快走吧，我的齊大哥誒！”
“別慌，他們不是人。”齊思賢氣定神閑地說道。
範胖子都快崩潰了：“不是人更麻煩，那不是更嚇人嗎？”
“文章，別怕，這隻是一種植物。”
植物？我不禁驚愕，重新觀察了一下。
可不是嘛，這隻是一種巨大的菌類植物，就好像等人大小的蘑菇。它們一律貼著牆壁生長，上麵傘狀的蘑菇頭生出了類似於人臉的紋理，五官俱全。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之中，突然見到這樣詭異的“人臉”，也難免會認錯。
我長舒了一口氣，使勁平複自己的呼吸，沒想到我竟然被幾十株蘑菇嚇成這個樣子。
“範胖子，你下次能不能瞧清楚，差點兒被你嚇死。”
範胖子看著我苦笑：“小九爺，我肉眼凡胎，看錯了正常，您可是……”
“不對，”我神情驟變，手電光又往上掃了掃。
“怎麽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顧婉兒見我神情凝重，趕忙問道。
我雙目緊緊盯著人臉菌的蘑菇傘頭：“剛才我眼瞅著後麵那株人形菌流出了哈喇子，都滴在範胖子的腦門兒上了，為什麽這會兒就沒有了呢？”
範胖子想起來了，胡亂擦了兩下大腦門兒：“也是啊，難道他們對我這身肥膘不感興趣？”
我相信齊思賢說得沒錯，這隻是植物，可是植物為什麽會流口水呢？
“啪”的一聲，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剛要扭頭。
“一九，別動！”顧婉兒神情駭然，但語氣鄭重。
我見她這樣，意識到了不妙，立刻屏住了呼吸，一動都不敢動，隻是用眼角往肩膀頭兒上掃了一下。
隻這一眼，嚇得我頭發都立起來了。就見我的肩膀上，正爬著一條黑蛇！
這玩意兒有多厲害，我們早就領教過了。而且時間過去了這麽久，草鬼婆送我們的藥也早就過了時效了。
顧婉兒悄悄提起了摘雲九星鈴，我急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這種蛇，可不是用道家法器就能對付得了。
黑蛇搭在了我的肩頭，蛇信子來回伸縮，發出了嘶嘶聲。
它並沒有第一時間朝我發動進攻，而是從我的左肩遊過了我的右肩，冰涼的身子從我的咽喉處輕輕掠過，一絲徹骨的涼意差點兒就讓我打了哆嗦。
我強行忍住，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動。
顧婉兒等三人看著這一幕，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這條蛇。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又怕自己心跳加快驚動了它，隻好閉緊了雙眼，腦海中將那些護法隨身的口訣全都念了一遍，也不知道拜哪位神仙管用了。
驀地，我又想到了蒼梧王墓底座上的戎夷書預言，提到其中有一位會被萬蛇噬咬，中毒而亡，難道會應在我身上嗎？
雖然之前我們已經否定了這則預言是指我們四人，但是人一旦害怕，就覺得自己懼怕的某件事越來越迫近。我這會兒覺得這個人就是我！
然而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咚”的一聲，身後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
我和肩膀上的蛇都嚇得抖了一下。
黑蛇貼著我的耳邊支起身子，弄得我癢癢的，但我哪裏敢動？
它倒是看了我身後一會兒，便遊了下去。
許是見它走遠了，顧婉兒輕輕換了我一聲：“一九。”
我睜開雙眼，使勁喘了幾口氣，冷汗順著全身的毛孔一下子湧了出來。好家夥，剛才可太嚇人了！
範胖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小九爺，真有你的呀，臨危不亂！”
我心說：不是不亂，是我不敢亂啊。
我問他們，剛才是什麽動靜？
顧婉兒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根本沒看清楚。
範胖子也說：“我怕你被蛇咬了牙，誰看那個了？”
唯有齊思賢說：“是押不蘆掉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押不蘆，這個名字我記得我在一本書裏見到過，卻想不起是哪本書了。
這裏出現了黑蛇，不宜久留，我們急匆匆往前走。
範胖子追上了齊思賢，問押不蘆是什麽。
齊思賢指了指頭頂，而後說道：“宋代有一本《癸辛雜識》，其中就提到過這種植物，長得和人一樣，而且有劇毒。相傳哪怕隻是碰一下，都會被毒死。後來有人用這種植物磨成了粉，隻放少許在酒裏，就能讓飲酒的人全身麻痹。”
範胖子想起來了什麽：“小九爺，你說剛才滴口水的會不會就是押不蘆？”
我倒不這麽認為，因為後來我們遇到的那大片押不蘆，沒有一株流出口水。
我不假思索地說道：“不像，這種押不蘆反而像是黑蛇的食物。黑蛇啃食押不蘆，它流口水不是饞你的身子，是饞押不蘆。”
“對，”顧婉兒說，“押不蘆掉在了地上，黑蛇馬上去吃了。我想，那黑蛇的毒性如此猛烈，可能也和它們常年食用押不蘆有關係。”
顧婉兒的想法，讓我恍然大悟。
我說：“押不蘆這個名字，顯然不像是咱們中國的東西。而蒼梧王在這裏大麵積種植，自然是要吸引黑蛇，其最終的目的就是要保護他的陵寢。這反而說明，咱們沒有走錯，蒼梧王一定在裏麵。”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小九爺，這蒼梧王差點兒害死你，一會兒咱們得報仇！”
我哂笑兩聲，範胖子這麽說，無非是惦記蒼梧王的陪葬品。
又走了三五分鍾，前麵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地帶，終於走出了山隙。
為了防止黑蛇追上來，我們馬不停蹄，在齊思賢的帶領下繼續趕路，不多時，麵前便出現了一麵牆。
牆體是用一整塊巨石搭建的，上麵刻著一些繁複的凸起雕飾。
上麵刻著日月星辰，中間則是戎夷書，下麵雕刻著青羊鬆柏。
顧婉兒走上前去，端詳著戎夷書許久，說道：“蒼梧王早就料到了會有人來這裏，留下了一段話。”
範胖子問道：“什麽話，你給翻譯翻譯，該不會又是對我們的詛咒吧？”
顧婉兒看著這麵牆壁，緩緩說道：“卜生門人盡死，當歸。”
“當歸？”範胖子茫然看著我和齊思賢，“這蒼梧王是賣藥材的？”
“不是藥材，當歸的意思是勸擅入者回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這是一種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