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報信人
如果從我家的村子前往駱駝嶺，恐怕要走上兩天兩夜，而且多是山路，又容易遇到毒蟲猛獸。
所以我找了同村的一個船老大，鄉親們都叫他老金。
朝鮮族人，解放前當過兵，上過戰場。後來湘西剿匪，受了傷，被我們那時的村長救下來，見老金生得濃眉大眼，為人又正派，便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
複員後，老金也就留在了我們村子。成為了本地罕見的朝鮮族人。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那時的村長早已入土。老金仗著年輕時在鴨綠江撐船的本事，在我們這裏當了個船老大，日子不說過得多富裕，一日三餐倒也說得過去。
老金撐著一條小舢板，帶著我們四人朝駱駝嶺進發。
他問道：“一九啊，怎麽想起來去駱駝嶺那旮了？”這麽多年了，他這東北口音一點兒都沒變。
“哦，幾個朋友來了，帶他們去看看。”我隨口一答。
老金卻笑了，看著齊思賢幾人：“你們是想尋個風水寶地吧，那找一九幫忙算是找對人了。他的本事可不小，我們這旮十裏八鄉都稀罕找他們家。”
眾人都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湘西多山多水，當地有一句話，山是偉丈夫，水是柔女子。山水相依，方促成了當地的景致。
遠山近嶺層巒疊嶂，在嫋嫋霧氣中傲然挺拔，奇石兀立，群山連亙。河水回繞群山間，恰如玉帶。
耳邊還能聽到群鳥歡唱，偶爾更能看到傾瀉而下，渾如白練似的瀑布。
顧婉兒看著眼前的景致，不免感慨：“一九，你在這裏生活，過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吧？”
每天都見到同樣的風景，我小時候就習以為常了，笑道：“怎麽，你那邊沒有嗎？”
顧婉兒笑著說：“怎麽能和這裏一樣呢，不過各有千秋吧。”
範胖子趁機說道：“小九奶奶，那你就應該早點兒嫁過來。到時候讓小九爺天天帶你遊山玩水。”
顧婉兒盈盈一笑，並沒有答話。
我瞪著眼睛：“你這死胖子又胡說八道了。天天遊山玩水，喝西北風啊？”
我們幾人肆無忌憚地開著玩笑，坐在船頭的齊思賢卻是一臉的凝重。
我擔心冷落了他，就問他在想什麽。
齊思賢看了一眼撐船的老金，隻是問我：“七爺走的時候，真的沒有留下來任何的東西嗎？”
上次顧婉兒有所隱瞞，我不知道該不該對齊思賢如實相告。
但一想到他為了我們，隻身闖入了南河村西山古墓，便忍不住要說出實話。
齊思賢不等我開口，忽然問道：“七爺有沒有提到過殘卷？”
“什麽殘卷？”
“算了，看來你是不知道了。”齊思賢扭頭望著清澈的河麵，歎了一聲。
我最終沒有說出爺爺留下的那部殘卷。那上麵記載的東西，我也無法認全。到底該不該說呢？
不過齊思賢既然沒有繼續追問，我也順勢而為，不再提這件事了。
走水路無疑比陸路方便許多，也快捷許多。
中途我們停靠在岸邊打尖兒，在河邊生火做飯。
範胖子去附近買了兩條魚，說要顯顯他的手藝，料理幹淨了，上火烹飪。
少時，一道魚湯就做好了。湯汁濃稠，魚肉鮮美，吃一口齒頰留香。
就連老金都吃得衝他連連豎起大拇指。
我也稱讚道：“範胖子，可以呀，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手藝？”
範胖子嘿嘿一笑：“那是啊，不瞞你說。我範文章這輩子沒什麽出息，最大的夢想就是開一家飯店，不用太大，五六張桌子，做點兒家常菜小吃什麽的。”
“嗬嗬，那我們祝你早日夢想成真吧。來，再給我盛點兒。”
範胖子舀了滿滿一碗端給了我。
大家吃完了飯澆滅篝火，原地休息了一會兒，便繼續上路了。
當天下午臨近傍晚，火紅的夕陽映在了碧綠的群山湖水間，煞是美觀。
老金指著前麵兩座凸起的高山：“你們看，前麵就是駱駝嶺啦。”
沒想到行程這麽快。
範胖子瞅了半天：“這也不像是駱駝啊，為什麽叫駱駝嶺？”
“咋不像啊，你仔細瞅，是不是像駱駝背上的駝峰？過去呀，這裏還有土匪呢，我就跟著部隊來過。”老金撐著船慢慢靠近，“一九，要不我陪你們走一趟吧，這地方我熟得很。”
有個熟悉環境的向導帶路固然是好，但我婉言拒絕了，支付了船費後就讓老金兩天後來接我們。
末了，我又說了一句：“要是……要是到時候沒見到我們……那就辛苦金大叔，直接回去就好了。”
老金畢竟當過兵，觀察力非同一般，他見我神色不對：“一九，是不是遇到啥難事了，和金大叔說說唄，說不定我能幫上啥忙呢。”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了，您記住，兩天後過來接我們就行。”
老金應了一聲。
船隻慢慢靠了岸，我們幾人拿著東西上岸，腳下是鵝卵石，前方五十米開外就進入了林區。
老金遠遠地朝我揮手：“一九，你們可得注意安全啊，金大叔等著你們。”
我揮了兩下手，表示感謝。
範胖子緊走幾步追了上來：“小九爺，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讓老金給我們帶路呢？”
旁邊齊思賢說道：“一九這麽做是對，蒼梧王墓，可不是凡人能對付得了的。”
範胖子一愣，看看我，又看看顧婉兒，最後又看看齊思賢：“嘿，齊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咱們一共就四個人，隻有我什麽都不會，你們該不會讓我在前麵趟雷吧？”
“你想多了，”我說道，“是你主動要跟來，還有……”
我忽然停住了。
範胖子催促：“還有什麽，小九爺你說啊。”
“萬一我們陷進去，沒活著出來，還有你能回去報個信兒。”
範胖子見我語氣低沉，麵色凝重，當即啞然。
走了兩三步，他說道：“小九爺，你別瞎想了，吉人天相，七爺會保佑你的。”
我心裏很感激，範胖子雖然嘴貧樂點兒，但是對朋友還是沒的說。
“等一下。”眼看我們即將進入了密林，顧婉兒忽然站住了腳步。
“怎麽了？”我好奇問道，不明白為什麽停下來不走了。
“齊大哥，一九，這裏好像不對。”顧婉兒的眼神中帶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