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溯本追源

顧婉兒的設想頗為大膽。

古墓布局之精巧遠勝於現代,古人更是將墓葬視為人生的一件大事。

他們將死亡看作了一種靈魂的延續,這也是為什麽一些帝王活著的時候就要挑選風水寶地,建造皇陵,主張陪葬製的原因。

西山古墓雖然比不上皇陵,卻也是一座具有相當規模的古墓。

尤其黃捉鬼還是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叛軍之將,他會坐視自己的陵墓被人換主兒?

顧婉兒說道:“目前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墓主人一定是黃捉鬼,可是從事實來看,棺槨裏卻是一個人彘。很明顯,是有人掉了包。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是……”

我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你想說,是初櫸公所為?”

顧婉兒點了點頭:“這隻是我的猜測,正因為如此,所以墓主人恨透了初櫸公,才會在墓門上留下那樣的字。”

“不對,這不對。”我搖著頭,“黃捉鬼那時候已經死了,怎麽可能還留下字呢?”

“我想,有兩個可能:第一,黃捉鬼來到南河村的時候,選定了這裏作為自己的陵寢,生前便下令修建了。但是後來得知那個被他殘害的廚子被安葬在了裏麵,頓時震怒。但是墓裏已經被初櫸公設下了重重機關,黃捉鬼無計可施,所以寫下了那樣的字泄憤。”

“別忘了,我們在耳室中見過釘頭七箭,黃捉鬼既然都到了那裏,沒理由不進主墓室。既然到了主墓室,不把那人彘廚子挫骨揚灰,還等什麽?你說說第二種。”

“第二,黃捉鬼被朝廷圍剿,隻剩下了一支殘軍,這墓室是他從別人手裏搶來的。初櫸公抱打不平,將被他殘害的廚子安葬了進去,黃捉鬼還沒有來得及處理此事,就兵敗被殺。但是他的後人或者親信想將黃捉鬼安葬在陵墓中,進去之後卻迭遇危險,留下了那樣的字。”

兩種都有可能,但兩種推論又都有一定的漏洞。

我一直比較介懷耳室的那幅畫和釘頭七箭。

以前聽我爺爺說,我們家的家傳道學興起於明朝嘉靖年間,可是現在看來,恐怕要追溯到宋代張初櫸了,否則的話也不會和黃捉鬼的墓有什麽聯係。

“婉兒,我想我們要暫時離開南河村。”

“去哪裏?”

“兩個地方,先去我家,我要翻看一下族譜;再有,我要去一趟圖書館,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顧婉兒說道:“也好,這件事總要弄清楚,才好下手。我覺得這裏的事暫時不用擔心,那兩個怪物就算不會同歸於盡,活下來的也會身受重傷,我想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騷擾南河村了。”

“嗯。”

我們作出決定後,便各自睡下了。

等到了第二天,我讓範胖子留在南河村,有什麽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範胖子茫然問道:“那你去幹什麽?”

“我和婉兒有事要出去,天黑前我們就能回來。”

範胖子一聽說我要走,心裏有點兒慌了:“別呀,小九爺,這兒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降不住啊。這樣,你帶我一塊兒去。”

隻不過是查一些資料,實在沒必要多帶人,何況他留在這兒查看情況,我也能放心。

我隻好給他畫了幾道符,說遇到危險,這些符可保他無虞。

範胖子這才相信了。

和村長說明了一下情況,村長特意讓人開著拖拉機送我們離開了南河村。

回到家中後,我翻箱倒櫃,明明記得家裏有一本族譜的,怎麽就是找不到了呢?

本來收拾整齊的家裏,這時候被我徹底翻亂了。

顧婉兒問我有沒有記錯,是不是七爺拿去什麽地方了。

“絕對沒錯的,我爺爺也不可能拿族譜出去辦什麽事,哪兒去了呢?”

正當我發愁苦尋無果,顧婉兒伸出一隻手指敲了敲我的肩頭,伸手一指:“是那個嗎?”

我順著方向一望,不禁搖頭苦歎,隻見家裏那張八仙桌的一條桌腿下,墊著一本書,色澤古舊,正是我家的族譜。

我心說:爺爺啊,可真有你的,拿著族譜墊桌腳,這會兒想必列祖列宗正在罵你呢吧,罵你就對啦!

我走過去,抬起桌角拿出了這本書,使勁吹了吹。

厚厚的一本族譜,上麵詳細記載了我們這一支張家後人的延續,最早從秦相張儀開始,除了個別的名姓語焉不詳,大部分都一一記錄在列,隻可惜隻著有生辰年月,許多都沒有相關史料記載。

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宋仁宗年間的張初櫸,除了出生年月,上麵隻有這麽一句話:“嘉祐元年,汴京洪澇,初櫸公諫狄公移虎駕大相國寺,以治於兒。朝廷不忿,言滋擾民生,罷狄公之職。嘉祐二年,狄公歿。初櫸公言不能辯,自覺累及狄公,鬱鬱而終。”

看完後,我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段文字說不上晦澀難懂,以前看到這段文字,隻是覺得祖宗不易,現在更多了幾分感慨。

估計一千年以前,張初櫸都不曾想到自己有一位後人,會踏入他曾經去過的地方。

“一九,我們現在……”

“去圖書館,什麽《宋史》《龍川文集》《近思錄》,不管是哪方麵的,隻要是有關於宋代的,不管古代人寫的還是現代人寫的,咱們都給他找來。還有,有關於宋代的風水墓葬之類的書籍,我想想看看這其中有沒有關於初櫸公的隻言片語,或許我們可以從中找出更多的線索。”

顧婉兒深以為然。

我們當即便乘車前往市裏的圖書館。

圖書館的藏書汗牛充棟,印象中自從出娘胎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這麽用功。

但找了許久,都不曾發現有關於張初櫸的記載。

甚至在某本書裏看到了這麽一句:“狄青帳下張姓軍官慫恿他到大相國寺躲避洪災,狄青百般不從,執拗不過,最後還是同意了。期間,張姓軍官縱兵劫掠,引發朝廷不滿。宋仁宗大怒,以治軍不嚴之罪,革除狄青官爵……”

這作者要是此時站在我麵前,我恨不得給他兩巴掌,胡編亂造!

我心煩意亂,將這本書丟在了一邊,拿起了一本名為《中國古墓與風水》的書籍。

胡亂翻了兩頁,發現寫這本書的人也隻是略知皮毛,在書中大放厥詞。

我更心煩了。

“哥們兒,你找什麽呢?”對麵,有個輕微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