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喪儀從簡

我趕緊上前查看,卻見到是一口朱漆紅木箱子,靜靜地擺放在裏麵。

我便叫範胖子抬上來。

範胖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口箱子抬到了地麵。

他累得坐倒在地,氣喘如牛:“好……好家夥,死沉死沉的……”

隻見這口箱子樣式古樸,乃是用紅木打造而成,箱子上還雕刻著靈芝蝙蝠等祥瑞圖案。

顧婉兒問道:“箱子裏裝的什麽?”

我搖了搖頭,自從我出生那天起,從來沒有見過這口箱子。

“可能是七爺留給你的。”

顧婉兒這句話倒提醒了我。

箱子沒有上鎖,很輕易就打開了。隻見裏麵居然放著一塊石頭,在石頭下麵,是一隻紅色的包袱。

範胖子湊近一瞧,連連感慨:“我說怎麽那麽沉呢,敢情把石頭放在裏麵了。”

我讓範胖子把石頭搬出來。

範胖子也不敢違拗,又吃力地將石頭搬了出來。他已經徹底沒了力氣了,一鬆手,“咚”的一聲,石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低頭望去,隻見這塊石頭形如一座小山,正麵有一行陽刻的字,上書五個篆字,我依稀可以辨認出來。

顧婉兒問我:“上麵是什麽字?”

“篆字,泰山石敢當。”

聽到我這麽一說,範胖子嘿嘿笑了:“這我熟啊,我家也有一個。這不算什麽稀罕東西啊,七爺這是什麽意思?”

我思索了片刻後說道:“泰山,是古代帝王祭天的重要場所,又是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的道場,主管人間吉凶禍福,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所以過去,民間都用此法來驅邪、禳解。”

顧婉兒知道我現在也沒有頭緒,就說道:“看看七爺還給你留下了什麽。”

我便打開了那隻紅色的包袱,隻見裏麵有一本書和厚厚的兩遝子錢。

說是書,其實隻是一部殘卷,約摸有十幾頁。頁麵古舊發黃,全部是繁體字,豎版書就。是一部古書,而且看起來還是手寫的。

我拿起來隨意翻了兩頁,上麵多是講究風水的,有一些文字晦澀難懂,似乎還有“皇家”二字,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看了許久,也認不出這是什麽書。不知道這本殘卷為何這麽重要,我爺爺要用這麽一口大箱子來存放。

“這是什麽書?”

我迷惑地搖了兩下頭:“完全看不懂。”

正在我翻動的同時,一張字條從殘卷的夾頁中掉了下來,我拾起來一看,上麵是爺爺書寫的四個字:“喪儀從簡。”看來,爺爺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範胖子拿起了那兩遝子錢:“七爺真疼你,這得有兩萬塊了吧?”

我沒有說話,這筆錢,顯然是讓我交還給範胖子的。

範胖子倒是規矩,把錢交給了我,然後問道:“那現在怎麽辦,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七爺請進來?”

提到爺爺,我心中難免又傷心了,幹我們這一行的,見慣了生生死死,但是輪到自己頭上,還是很難釋懷。

我說道:“還是先等一等吧,今晚先停靈,明天下葬。”

我之所以沒有急著讓爺爺下葬,也是想在今晚按照規矩給他安排一場法事。

以前爺爺曾經教過我一些,從來沒有機會去用。沒想到我第一次辦這樣的法事,居然是給自己的爺爺。

到了夜晚,月亮初升,白色的月光傾灑在了院中。

若嚴格按照道門規矩,需要經曆一係列繁文縟禮,停停數日,還要發直符、安監壇、誦經、請師、降神通意、關燈、召亡沐浴、參禮咒食、設食祭孤傳戒、設醮、獻供、祭酒、讀疏、送神、化財滿願。

沒有十幾個同門幫襯,不可能操辦齊全。但總算爺爺提前交代,要求一切從簡。

於是我和顧婉兒隻是守在靈前,做了一場簡單的解冤洗業醮,吟誦了道經。

等到天亮之前,將棺材請出去,安葬在了南牆的葬坑中。

至於其他的瑣事,則交由範胖子去辦了。

範胖子本來不情願跑東跑西的,尤其是要開死亡證明這些,很繁瑣。還要和派出所、村委會打交道。我將那兩萬塊錢給了他,沒有說是爺爺生前的吩咐,隻說是給他的酬勞。

範胖子忙不迭拿過去,眉飛色舞:“得嘞,小九爺放心,一定把事情辦妥。”

爺爺生前在十裏八鄉都極有威望,得知他老人家故去,很多人登門祭拜。

隻不過老爺子有交代。既然從簡,我就一概拒絕了。隻是村委會的幾個人來,我出麵見了見。

村支書得知我家出了事,特意從外地趕回來,到我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進門後,衝我爺爺的遺像鞠了三個躬,感慨良多:“唉,這話怎麽說的,七爺好好的,怎麽就沒了呢?”

然後轉過身來,安慰了我幾句:“小九啊,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張家以後就靠你了,有什麽難處,你就和我說。”

我點點頭:“謝謝支書了。”

“另外……”村支書話鋒一轉,麵帶愁容,“不知道你聽說沒有,南河沿出事了。”

南河沿就是上次範胖子妹妹屍變的地方,我一聽就覺得這事不同尋常。

我、顧婉兒、範胖子,三人對視了一眼。

村支書點了一支煙,愁眉不展:“具體什麽事,我也不知道,聽說短短三天之內,南河村的家禽全都死光了,像是被什麽東西害的。”

範胖子生怕自己表妹屍變的事情穿幫,連忙說道:“會不會是有黃鼠狼啊?”

村支書搖了搖頭:“不像,我今天去開會了,說的就是這是,上麵也這麽說,怕是鼠患什麽的。但是南河村的老王村長不這麽說。本來想請你去看看的,但是見你養著傷呢,家裏又出事了,還是等你好了再說吧。行了,你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

“嗯,支書你慢點兒。”

看著村支書隱沒在夜色之中,範胖子有些慌了:“怎麽辦,小九爺,是不是要拿個主意啊?”

顧婉兒也很擔憂,先是家禽,恐怕明天就輪到家畜了,到後來就是人……若是縱容不管,隻怕南河村要大難臨頭了。

爺爺的喪事已經料理完畢,我覺得不能再耽擱了:“胖子,給我拿紙筆過來。”

範胖子找來紙和筆。

我刷刷點點,寫下了幾樣東西:“去,按照這個單子,幫我置辦一下上麵的東西。”

範胖子還沒有來得及接過去,顧婉兒搶先一步拿過了這張紙,仔細看了看。

上麵所寫的,都是我要用到的,諸如朱砂、黃紙、一隻十斤重的大公雞、墨鬥……林林總總,不下十幾樣。

顧婉兒又拿起筆添了幾樣東西,說道:“還是我去吧。”

也好,她也是同道中人,更知道要買哪些。我點點頭。

顧婉兒走後,範胖子問我屍魃到底是什麽東西,厲不厲害,到底該怎麽收拾。

我現在腦子一團漿糊,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卻又要去收拾屍魃。

關鍵我身上的傷也還沒好,隻能是硬著頭皮冒險一試了。

我所需要的東西,不是半天就能湊齊的,足足花了四天的時間,顧婉兒才回來。

除了紙上所寫的,她還從網上購進了一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甚至還為我準備了一件杏黃道袍。

我拎起這件道袍苦笑:“你可真有辦法,這東西都能找到。”

顧婉兒卻嫣然一笑:“想看看你穿上的樣子。”

我心念一動,刹那間覺得麵前的顧婉兒美目流盼,身姿婀娜。

要不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兒,誰能想到這麽一位漂亮的美女,居然身負道傳家學呢?

正當我們倆四目相對,默默無語之時,“咚”的一聲,範胖子撞門進來了,連滾帶爬地撲到了我的麵前:“小……小……小九爺,大事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