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意識的戰爭
聲音不大不小，說話者麵無表情，隻有眼中迸發著濃鬱的情緒。
話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卻如岩石落地。
這一刻，小怡感覺耳朵被遮住了，聽不見聲音，下意識的去尋找著李冬的身影。
“相公。”
村民們被這句話震得安靜下來。
有一位村民揮舞著拳頭，大喊著要暴打李冬。
“你小子怎麽說話！她就是個不祥之物，我們能容納她在村子就很好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李冬依然是麵無表情，那暴躁村民憤怒的走上前，一拳打過去，被李冬堪堪躲開，隨後便是結實的挨了李冬一巴掌。
“我說——你放屁。”
“戶籍是官府那邊的人辦的，什麽時候輪到你允許我們留下？”
那村民明顯是被打懵了，臉上凹起一個紅印子，在場的人也都被李冬這個舉止驚呆了。
原本李冬在村子裏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孩，性子軟弱，同齡的孩子幼時也沒少欺負他，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如此暴躁。
“你怎麽能動手打人呢？”
“不然就聽你們在背後閑言碎語？小怡才多大？我天天指著你家孩子罵你高興？”
“不詳之物，不詳之物，天天把這幾個字落在嘴邊，這火是小怡燒的？這風是小怡吹起來的？”
李冬目光掃視周圍，村民們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自覺不占理，都低下了腦袋。
“阿冬，也不是我們難為你，可是那厲鬼來之前近百年都沒有燃起這麽大的火了。”
場麵冷了下來，村長拄著拐棍，一臉為難的說。
“我也知道小怡是個好姑娘，但她那長相分明就是個……”
村長沒有把話說完，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李冬身邊。
“最近詭異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都一直想圖個安生呀，無名之火來的太詭異了，日子也都不好過，也實在想不出雲怡之外的原因了。”
村長語重心長的話，反而將李冬心中的怒火澆下去幾分。
這個年代，封建迷信已經深入人心，自己想要扭轉他們心中的想法，就是在向這個時代發起挑戰。
李冬心涼了下去，突然聽見一小孩的聲音。
“抱歉，火，火是我點的。”
馬大嬸懷裏的魯峰邊哭邊說。
“你們不要錯怪雲怡姐姐了，火是我點起來的，我媽媽生病了，我想給她做點好吃的，一不小心就……”
魯峰的話，讓在場的村民都目瞪口呆。
“這火不是因為雲怡！是你點起來的？”
村民們原本可能隻是想找一個發泄情緒的對象，但魯峰的這句話，讓他們的情緒隻能憋在心中——誰也不能向一位失去父親的孩子發火。
村民隻是愚蠢，不是歹毒。
“不好意思，這些天你們常提起那墳地林間的黑影，隻是因為我沒地方去而已，不是因為雲姑娘的不詳……”
一個陌生的聲音加入了這場混亂的戰爭。
“那不是衝進火場救下魯峰的另一個年輕人嗎？”
有眼尖的村民認出了年輕人的身份。
“我家道中落，無家可歸，隻能在森林裏呆著，但是我見過雲姑娘，她也曾幫助過我，絕不會是你們口中的不詳，她隻是長相獨特了些。”
“是啊，是啊，雲姑娘是個好孩子，她前些日子還幫我照過親人了呢。”
“我看那些人就是沒了房子，存心也不想讓別人好。”
村民當中出現了別的聲音，場麵愈發混亂了起來。
李冬現在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周遭的聲音被放大無數倍刻進大腦。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們口中的不詳之事，真是好笑。”
“你們李家村不願意留我，我們搬走便是……”
李冬說著。突然，淒慘的求救聲從遠處的河流裏傳來，明顯是位稚嫩孩童的聲音。
“救命啊！”
這呼救聲讓李冬忍不住一顫，立刻回頭尋找小怡的身影，發現早已不見，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李冬瘋了似的跑向河流，這邊也早就聚集了不少人，河流當中能看見一個小孩在努力地掙紮著。
奇怪的是，這小孩兒一次次起落，卻始終沒有沉到河底。
“你們誰會遊泳？”
村民們一個個都不敢說話，甚至後退了幾步。
李冬一咬牙，深吸一口氣，正要跳下去，韓老二匆匆到趕來。
“你可冷靜呀，傳說這河水會讓人氣運盡散，你當年三次落榜說不定也和沾染了這河水有關……”
“舅父，這都什麽時候了？”
李冬不顧阻攔，直接朝河中跳了過去。
已是秋季，河水冰冷，虛弱的李冬隻感覺身體被冰塊包裹住，手腳都被綁上了繩子，但他依然努力的揮舞著胳膊，在河水中艱難的移動著身體。
“你不要亂動，冷靜下來，順著我的力道。”
李冬對那孩子說。
李冬盡力扶著孩子，扭頭一看，隻感覺岸邊竟如此遙遠。
河水中似乎還有另一道身影。
“大哥，我來幫你。”
李冬感覺韓宇的聲音從未如此親切過，正好李冬也感覺力氣似乎有些不夠了，便將孩子遞給了韓宇。
誰曾想孩子的下一句話差點讓已經十分疲憊的李冬直接昏倒過去。
“雲怡姐姐也在河裏，哥哥，快去救她呀！”
“雲怡、雲怡！”
李冬慌亂地拍打著河麵，不斷的看向四周，根本沒有雲怡的身影。
尋找未果，他立刻沉下水去。
李冬努力的睜開眼睛，眼部帶來的極度不適被焦急的心情驅逐，他想盡快找到雲怡，但是眼前隻有一片模糊，鼻子也酸疼酸疼的。
終於，在模糊當中，他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隨著水流而擺動著。
是雲怡！
李冬高興的遊泳了過去，直接抱起雲怡，浮出水麵，不知道過程中到底喝了幾大口水。
此時的岸邊已經聚集了一群人，韓宇也已經完成了原本的任務，再一次來到河中幫助李冬，接過雲怡。
李冬爬上岸，艱難的喘息著，一抬眼，便看見韓宇紅著眼睛，看著不省人事的雲怡，所有人都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