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這是底線

這是他想不通的。

他久居京城,幾乎就沒離開過此地。

在章台上,他穿的也是尋常衣物。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以為他就是當朝太子,但領隊的鬼麵人居然一言就能看出他的身份!

蘇澤思索道:“那個鬼麵具我在雲城看到過,方叔說他們屬於一個叫鷹部的江湖勢力。”

“江湖勢力?”

太子重複了一遍,眼中懷疑仍然未消。

他覺得不合理。

誰家的江湖勢力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在京城殺人?自古官匪不同道,灰白兩道便不能相容。江湖勢力遊離於王法之外,最忌憚的便是官兵!

與此同時。

東宮正殿中。

蘇景洪渾身凜冽殺氣的踏入殿內,周圍眾人皆低著頭,不敢說話。他腳步沉穩生風,手持鐵劍,大步流星的走到殿內中央,手壓著劍柄,單膝跪地。

“蘇景洪參見皇上。”

他聲音低穩,根本聽不出情緒,但隱約能感覺到身上的殺氣。

周武皇淡淡道:“愛卿平身。”

蘇景洪這才站起身。

他抬著頭,看著前方,但沒和周武皇對視。

“京城內叛軍已調查完畢。”

“確定始作俑者是他國使者團中的某位。”

“具體如何,還在調查。”

蘇景洪自顧自的開口。

周武皇聽著,不時點頭:“有勞蘇將軍了。”

蘇景洪沉默片刻,腦袋微抬,第一次跟周武皇四目相對。

君臣對視。

周武皇微微眯眼。

“皇上,蘇澤現在如何?”

蘇景洪開口詢問,帶了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周武皇目光陰鬱地看了眼內殿:“放心,你兒子還好好的,倒是朕的兒子,生死不明。”

蘇景洪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周武皇對蘇澤起了殺心。

如果太子真因為蘇澤而喪命,那蘇澤的性命,也將不存。他身為蘇澤之父,絕不能對此事坐視不理。

“末將感念太子恩典,得救犬子,必將盡心竭力,為太子殿下尋到最好的醫師。”蘇景洪沉聲開口。

周武皇冷笑:“蘇景洪,要是太子真死了,你會作何選擇?”

蘇景洪抿唇,開口:“末將願為太子殿下陪葬。”

“嗯?蘇景洪,你在威脅朕?”周武皇聲音危險。

蘇景洪明知道這偌大天下,最離不開的人,就是他這個大將軍!

換句話說。

如果蘇景洪死了,他的皇位,必將不穩。

蘇景洪抬眼回答:“太子殿下為救犬子而死,理應讓犬子與殿下同生共死,但身為人父,末將不忍見蘇澤喪命,故父代子死,以還天恩。”

君臣二人互相看著對方,各有各的打算。

周武皇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冷聲發問:“蘇景洪,你以為朕不敢賜死蘇澤?”

蘇景洪複低下頭:“末將不敢揣測聖意。”

他頓了下,隨即又說:“蘇澤若死,末將絕不獨活。”

“蘇景洪!”

周武皇暴怒!

合著蘇景洪就是在威脅他!

蘇澤不能死,蘇景洪也不能死!

“你們都不能死,那難道要讓朕的太子死嗎?蘇景洪,掂量好你的身份!”

周武皇第一次如此失態!

蘇景洪單膝跪地,寬厚的肩膀微微伏下,聲音渾厚:“木已成舟,末將會盡力補救。”

“末將父母叔父,蘇家十三口性命,盡獻給先帝,葬於青山。”

“末將之妻許香君,為皇上收複鷹山時,葬在鷹山之東。”

“末將為皇上的天下常年征戰,和蘇澤見麵之日不超百天,已有七年未吃過團圓飯。”

“蘇家滿門,從未愧對過皇上。”

蘇景洪有條不紊的開口,一字一句,聽的人心情凝重。

饒是最不喜蘇家的武皇後,都有些動容。

蘇家對皇室的忠誠,天地可鑒。

哪怕先帝昏聵,蘇家滿門也從未生過叛心,最後蘇家十三口死在各處,滿門忠烈!唯一留下的香火,便是蘇景洪!

蘇景洪癡情,隻娶一妻,誕下一子。

因而,現在的蘇澤,便是蘇家最後的香火。

如今周武皇已經有了斷蘇家香火之意。

蘇景洪安能坐視不理!

他隻能搬出蘇家功勳,給周武皇施壓!

如若還是不行……

這忠臣,不做也罷!!!

“蘇景洪,你難道想說朕欠你蘇家的嗎?”周武皇聲音慍怒。

蘇景洪又低著頭:“末將不敢妄言。”

“但皇上如動蘇澤半根手指頭,末將必叛。”

他抬起頭,毫不畏懼的跟周武皇對視。

身上多年來在戰場積攢下的殺伐之氣,在這一刻傾斜而出!

蘇景洪雖跪在地上。

但氣勢卻比周武皇更要讓人心悸!

一些膽小的宮人,已經跪在了地上!

周武皇死死握著拳:“蘇景洪,你說什麽?”

蘇景洪一字一頓:“蘇澤如果出事,末將必叛。”

他的忠心,建立在蘇澤之上。

蘇景洪唯一的軟肋,就是蘇澤。他對周武皇的忠心,如果最後換來的是蘇澤身死,那這份忠心,便**然無存。

不管如何,這句話一旦說出,便是與周武皇崩了。

但蘇景洪絕不後悔!

以周武皇的猜忌,崩與不崩,又有什麽區別?!

周武皇氣的身體顫抖!

好個蘇景洪!

居然真敢威脅他!

可惡!可恨!

最氣的是,蘇景洪做得到!

別看他身在皇宮之中,但隻要蘇澤出半點事,外人必然能猜到蘇景洪和大周決裂。

這京城之中,現在還住著各國使臣!他們背後的兵力有多少,無人知曉!以蘇景洪的戰神之名,這些使臣必然會出手救人,拉攏蘇景洪!

至於跟大周決裂,會否被報複,則完全不值得考慮。

到時候蘇景洪走了,太子再一死,周武皇連國內的事都處理不了,壓根沒空追究這些事!

“蘇景洪,你好樣的。”

周武皇怒極反笑。

蘇景洪抬眼,破天荒的叫了句周武皇的真名:“雲恒,以你我的交情,我不願把事情鬧到最後一步。太子的事,我會盡力補救,但不論結果如何,蘇澤不能死。”

“你知道我的底線。”

周武皇身體僵硬。

他定定地看著蘇景洪。

殺伐果斷的將軍,眼神裏盛滿悲哀。

既是悲哀昔日摯友決裂,又是擔憂蘇澤安危。

場內氣氛壓抑到極點。

良久,周武皇才揉著太陽穴,疲憊的揮手:“蘇景洪留下,其他人走。”

眾人不敢出聲,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