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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明揚的娘又找到了楊家門上。她人還在院外呢,聲音早傳到裏邊去了。

“你們這辦的這叫什麽狗屁事兒,你們說的這叫什麽話啊,當初胸脯拍得啪啪響,打了包票,給我們開出優惠條件,讓我們選秀秀當兒媳婦,你們做不到,幹嘛讓我們存下這種想法?指望一場,媳婦又沒有個準信兒,你們做不了閨女的主,就攤開說,不用鋪著蓋著藏著掖著,耽誤事兒!你們都那麽大一把年紀了,說話怎麽一點分量也沒有!”

一聽這刺耳的聲音,宗明爹娘就心驚膽戰,他們連忙戰戰兢兢出來迎接惹不起的主。

他們熱情地上前和那女人打招呼,那女人卻不搭理這茬兒,冷著臉自說自的:“我問問你們,你們到底什麽意思,你女兒到底什麽意思?咱都是痛快人,有話痛快說,別咿咿呀呀的像個小孩子口齒不清,天天跟我們打馬虎眼兒,咱有話擺在明麵,咱當麵鑼對麵鼓的,把話敲打清楚了,別整天像打啞謎一樣,溫溫吞吞的,讓我們不知怎麽回事,也讓我們知道知道怎麽回事,你們家秀秀到底同意不同意,也讓我們心裏明白一下,心裏敞亮敞亮,別讓我們天天不放心,沒個實底。你們蓋能蓋幾時?”

麵對喋喋不休的女人,宗明爹娘招呼她屋裏坐,她忙不迭地說:“別弄些老虛套,我沒有心情坐,要坐,我也沒有必要到你們楊家坐,我要坐的話,找哪兒坐不了,我到哪裏也能坐,用得著專門跑到你們家坐?你們把話給我說明白,我不想成天讓你們蒙在鼓裏,做那糊塗鬼!我憋得難受,我當不了啞巴,我當啞巴會憋瘋。”

“坐下不一樣說話嗎?進屋坐吧,什麽話也耽誤不了你說的。”宗明娘仍然客套著。

“不用不用,我來,就是催催你們。你們不急,我可急著,我急得恨不能雙腳跳!”

“我們都急得嘴裏出瘡,可秀秀不急,我們一直想辦法呢。這孩子軟硬不吃,我們愁得要命啊。咱們對不上閨女的齒兒。天下的人,事,物,多是一物降一物,斧子吃鑿子,鑿子吃木頭,秀秀也一定有降服她的辦法,咱隻是沒找到。”

“你們抓抓緊,別磨磨蹭蹭的,你們秀秀不進我們馬家門,我就和你們沒完!鬧個死!我來,就是再叮囑叮囑你們,讓你們別忘啦,什麽事不辦,也得辦了俺兒子媳婦的大事!我就是給你們紮個耳朵眼,當正當大事辦!別以為我們不鬧,你們就由著你們閨女作騰!”女人撂下幾句狠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宗明娘唉聲歎氣:“這養兒養女,究竟圖個什麽呀!一個個的都不省事,讓一家人跟著受罪,沾不上好光,淨跟著受連累,養的個好兒女,沒把一家人逼死!人,一輩輩一代代扒兒盼女的,以為兒女會有用,到底多少有用的?我們養的淨拖累我們老兩口了!這過的叫什麽日子,一天難挨過一天,我們的身子骨經得住這麽熬嗎?我們就怕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