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願為奴才

陳淵為何去而複返呢?

原來,陳淵離開輝府以以後,急忙奔回客棧,解開衣服一看,隻見小腹上有個鮮紅的巴掌印;轉回頭一看腰際,這一驚,可是把他嚇得魂不附體,命門穴周圍竟然印著五個清晰的手指印,一摸之下,痛入肺腑。

陳淵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韓嘯天出手所傷。

當即坐在**運起內功療傷。

誰知不運氣倒也罷了,內息一動,肚腹之上痛徹心肺,連忙躺下,卻又沒事。

一連這麽試了幾次,都是如此。陳淵忽然想起他師父給他說過的話,一名內功練到至高化境的武者,能出手如電的傷人於無形,傷者多半都很難治愈。

除非本人施救,他人是很難救治的。

也就是說,隻有對自己出手的當事人才能救下自己的這條小命了。

媽了個丫,命都沒了還跑出來幹嘛?這不是出來受罪等死嗎?想像著自己五髒俱裂、七竅流血而死的場麵……哦喲,陳淵越想越怕,隻得又著急忙慌的趕回來求韓嘯天救命。

韓嘯天看了一眼麵如死灰的陳淵,緩緩說道:“你受了兩處傷,命門穴周圍的傷我已經給你治好了,但‘氣海穴’上的傷卻沒有治,一個月後,疼痛部位會慢慢擴大,等你覺得胸口悶悶的,心跳也加劇起來,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陳淵的小心髒又開始狂跳了,“噗通”一聲在韓嘯天麵前跪下,“咚咚咚”的磕起頭來:“少俠救命,少俠救命啊,我還不想死呢。”

“不想死?那好,你跟我實話交代。”韓嘯天聲色俱厲的說道:“你本是名門正派的弟子,為何要投靠外邦異族,去給吐蕃人當走狗?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實在是罪大惡極?你願不願意將功贖罪?想活的話就給我老實交代,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一連串的問題,搞的陳淵頭都暈了,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知道該說什麽?”韓嘯天知道自己問的過多,想必這家夥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了,於是提醒道:“先說來這兒的目的。”

陳淵愣了一下,低頭說道:“我們來這裏,是跟兗州四傑會合,順便探探鐵掌門的底細。如有需要,也好助兗州四傑一臂之力。大俠,小人做這件事,也是被逼無奈,實在不是小人本心所願。大俠給小人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前因後果,全給大俠說了吧。”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韓嘯天見陳淵說得誠懇,對他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兗州四傑已被遊雲大師和鄭長老廢了武功,不可能再胡作非為。”

兗州四傑的武功本是被他親手廢掉的。他為何要說兗州四傑的武功是被遊雲大師和鄭天浩所廢呢?

這裏韓嘯天也對陳淵耍了點兒小聰明,他最恨不辨是非卻總是裝好人的偽君子。

在他的印象中,衡山派的遊雲大師和華山派長老鄭天浩就屬於這種人。

既然你們認為輝金隆當年殺李坤華一事有蹊蹺,那你們就該出言勸阻李仲彬別找輝金隆報仇,或者幹脆別來踩這趟渾水;既然來了,那你們好歹也出手助李仲彬一臂之力啊,即便是錯的,那也是為了一個“義”字。

可是他們什麽都不做,保持中立兩麵做好人。

既然你們愛充好人,那我韓嘯天就給你們找點兒事情做,——兗州四傑的武功是被你們廢掉的。

你們衡山派和華山派都是人才濟濟的名門正派,遇到通敵賣國的奸佞之徒怎能什麽都不幹呢?萬一安祿山和吐蕃的什麽紮西平措要找人尋仇,你們華山派和衡山派也去抵擋一陣子啊。

遊雲大師是衡山派掌門,亦是陳淵的師伯。

聽得本派師伯出手廢掉了兗州四傑的武功,陳淵愣了一下,隨即不做聲了。

“怎麽又不說話了?”韓嘯天催道:“嗯,你坐在椅子上慢慢說,是什麽人逼得你走投無路的?”

陳淵不敢坐下,恨恨的說道:“是周氏快刀門的三個老魔頭。”

“什麽?”韓嘯天有些意外:“你是說快刀山莊的周氏三兄弟?”

“怎麽?”陳淵臉色大變:“大俠認識他們?”

“你不用緊張。”見陳淵驚慌失措,韓嘯天笑道:“就在一個月前,我跟他們大戰一場。周氏三老魔頭一死一傷,現在隻剩周老二一人肢體健全了。”

他恨極周家三個老魔頭害死了柳亞馨的父母雙親,說話時對周家三兄弟大是不敬。

陳淵一愣:“那三個老魔頭也是大俠的對頭麽?”

“對。”韓嘯天點了點頭,又問道:“你跟周氏三魔頭是怎麽結的仇?”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陳淵臉上略有羞愧神色:“那時小人因窮途末路,不得已跟幾個在黑道上混的兄弟做些沒本錢的買賣,在一次搶劫客商時,和快刀山莊派來的人發生了毆鬥……”

韓嘯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去搶劫,快刀山莊的人也來搶劫,你們為了搶劫別人的財物而互相殘殺起來。是這樣嗎?”

他曾親眼看到過鐵掌幫幫主風飄紅和柳亞馨搶奪金子的一幕,是以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韓嘯天果然沒猜錯。

“大俠說得沒錯。”陳淵點了點頭,說道:“在毆鬥中,我和我的幾名兄弟殺了快刀山莊的幾個人,而後帶著劫來的銀子回了家。可是就在第二天深夜,三個老魔頭帶著一幫人闖進了我的家。他們一進門就大開殺戒,把我的那幾名弟兄全殺了。

“幸好我跑得快,才得以保住了一條小命。可事後我才知道,他們殺了我的幾名兄弟後,又闖進裏屋把我的妻子和兩個未出閣的妹妹輪流糟蹋致死……他們連我那六十多歲的老母親也不放過。這群衣冠禽獸!我……我……好恨哪!”說著,握起拳頭在地上狠狠的捶擊,直砸得雙拳鮮血淋漓還不住手。

韓嘯天見識過周家三個老魔頭的冷酷無情,他相信陳淵說的話是真的。

待陳淵稍稍平靜,韓嘯天又問道:“你在窮途末路時做強盜也還罷了,後來又是誰逼你到吐蕃為吐蕃人賣命的?”

陳淵擦幹眼淚,說道:“那三個老魔頭知道我漏了網,他們要斬草除根,便帶著快刀山莊的人四處追殺我。我東躲西藏的逃到了兗州。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兗州四傑。”

韓嘯天插嘴問道:“就是魏家四兄弟麽?”

“是的,就是魏家四兄弟。”陳淵點了點頭:“我跟他們說了我的遭遇,老三魏永倫當即拍著胸脯說到:‘兄弟,報仇的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了,隻是你得依我們一件事。’

“我問魏永倫:‘什麽事呀?隻要能殺了那三個老魔頭,別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我也依了。’

“魏永倫說:‘現在吐蕃兵勢無敵,遲早要滅了大唐一統中原。你有一副好身手,投到吐蕃軍中,先為他們幹點事。等吐蕃一統中原,別說是一個快刀山莊,就是十個快刀山莊,要滅掉他們那還不是舉手之勞?怎麽樣陳兄弟?那時你不但報了仇,而且還是個開國功臣呢。到時有你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我當時想,那榮華富貴倒是不享也罷,但能夠為慘死的妻子和親人報仇,我就搏它一搏,於是便答應了他們。”

韓嘯天用犀利的目光盯著陳淵:“通過兗州四傑的引薦,你便投到了吐蕃王子的麾下?”

陳淵垂下頭,低聲道:“是的。”

“你想過沒有?”韓嘯天的神色漸漸冷峻起來:“你為了報一己之仇,卻做了大唐人民的千古罪人!”

陳淵低著頭說道:“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從古至今,兩國相爭,贏家總是對的。

想起自己的國破家亡跟大唐暗中支持南詔有著很大的關係,韓嘯天有些憐憫陳淵了,歎了口氣,問道:“吐蕃王子派你來做什麽?”

陳淵道:“吐蕃王子吩咐小人,到楊國中的府中刺探軍情,然後回去告訴先鋒大將鬆讚噠嘛。”

“你們不是來聯絡安祿山的麽?”韓嘯天皺了皺眉,問道:“怎麽又扯上了楊國中?”

“安祿山隻是吐蕃王子的一枚棋子。”陳淵如實說道:“吐蕃大軍攻入中原後,安祿山也隻是個死人。吐蕃人根本不會將這個矮子留著跟他們分一杯羹。楊國中在大唐朝中手握實權,他才是吐蕃人的主要拉攏對象。”

“楊國中在大唐朝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權位僅次於李隆基。他叛國投敵究竟圖個什麽?”韓嘯天不解的問道:“難道吐蕃王子給他的好處還大過了權傾朝野的相國?”

“據我所知,吐蕃王子也沒有更大的官給他做,隻是答應他,將來吐蕃一統中原時不殺他的頭,不抄他的家產。”陳淵想了想,說道:“至於官位,我也不知吐蕃王子給了他什麽許諾。吐蕃王子現在也隻是個兵馬大元帥,權位還不能跟楊國中相比。我想,身為兵馬大元帥的紮西平措也給不了楊國中多大的官。我曾聽聞吐蕃王子恐嚇楊國中:‘即使你不作內應,吐蕃大軍遲早也要滅掉大唐的,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將你淩遲處死。”

韓嘯天這才明白,點了點頭:“楊國中之所以肯做吐蕃國的走狗,為的隻是保住自己的一條命,這麽做,也隻是為自己日後不被吐蕃人所殺罷了。”

陳淵點了點頭:“大俠說得對,正是這樣。”

“你們還有同夥來接應嗎?”韓嘯天想起那兩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一直想不通他們為什麽一上來就想殺人?

“我們不是一夥的。”陳淵說道:“出發的時候,我們就九個人。不過,我曾聽吐蕃王子紮西平措跟兗州四傑提起過他會暗中派人殺掉輝金隆,把李仲彬拉到他的麾下為其效力。”

“你知道四大瘋魔嗎?”韓嘯天問道。

“四大瘋魔是冰火邪神的弟子。”陳淵說道:“這是四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現在被紮西平措重金聘於麾下效力。四大瘋魔有二十幾名弟子,現在全都成了紮西平措的爪牙。”

金燕仙子說那兩個黑衣人的武功很像四大瘋魔的套路,隻是功力不濟而已。

金燕仙子猜得沒錯,剛剛被他們所殺的兩名黑衣蒙麵人果然是四大瘋魔的弟子之一。

韓嘯天全明白了,這也是輝金隆命不該絕啊。

四大瘋魔嗜殺成性,他們的弟子自然也秉承了他們的凶殘。

瘋魔的弟子駕臨,武功平平的鐵掌門弟子又怎抵擋得住?

要不是韓嘯天和金燕仙子留宿輝府,恐怕此時的輝府已是血流成河滿門滅絕了。

令他意外的是一向孤傲的冰火邪神怎麽會跟紮西平措扯上了關係?這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韓嘯天看著陳淵想道:“這些貪生怕死的敗類,為了保住一條小命,便甘願當別人的走狗,去做傷天害理的惡事。真是令人寒心。唉,眼前的這個家夥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為了保命,便肯去幹那些令人所不齒的惡事;那麽,為了能保住小命,他也一定樂意去做好事的。”想到這裏,問陳淵:“你是想做回好人呢?還是繼續為非作歹、一個月後去見閻王?”

“小人願改過自新。”陳淵又跪下給韓嘯天磕頭,說道:“求大俠給小人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韓嘯天盯著陳淵問道:“這麽說,你是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一個好人了?”

“是的!”陳淵連忙點頭。

韓嘯天想了想,說道:“那……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陳淵大喜過望,像個孩子般跳了起來,激動的說道:“大俠肯收留小人,那真是小人三生修來的福了。”

韓嘯天笑著問道:“我讓你跟著我你就那麽高興?”

陳淵毫不掩飾內心的欣喜:“當然,隻要跟在少俠身邊,那些大惡人就不敢再害我了。”

韓嘯天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你就那麽相信我?”

陳淵滿臉崇敬的說道:“以大俠的身手,當世又有幾人能在大俠手下討得了好去?”

韓嘯天故意板起臉說道:“現在你還叫我‘大俠’”

陳淵伸手在嘴上狠狠打了一下,說道:“對對對,從現在起,我就叫您‘主人’。”

陳淵心想:“隻要跟著你,以後就再也不用怕快刀山莊的人了。你那麽高的武功,那些人來找茬,也隻是雞蛋碰石頭。隻要我一心一意的伺候你,我的傷,你肯定會幫我治好的。”

此時的陳淵雖然甘願給人當奴才,但他心安理得,就好像拿掉了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之前做吐蕃人的走狗,時常有一種負罪感,無顏麵對自己的的國人、覺得自己是在夾著尾巴做人。

現在不同了,再也沒了那種壓抑的感覺,心情說不出的暢快。

給吐蕃人賣命的四年中,陳淵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沒有吃過一頓香噴噴的飯菜,總是食不知味,睡不安穩,總擔心自己會被仇家所殺,做的事情又見不得人,還時常做惡夢。

也是前世注定的緣,一向嫉惡如仇的韓嘯天竟會鬼使神差的同情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吐蕃走狗,還願意留他在身邊為奴。

當天晚上,陳淵就跟韓嘯天睡在同一間房裏。

睡下沒多久,陳淵就進入了夢鄉。

陳淵的夢境裏沒有廝殺,沒有黑暗的恐懼,這是自他記事以來睡得最安穩最踏實的一覺。

彝王至尊(第四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