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是苦命人

韓嘯天在走廊上呆了片刻,聽見李若寒和王菲兒在房裏議論自己和柳亞馨,仔細聽了一下,感覺臉上有些熱,不一會兒,李若寒就把話題扯到了他和王菲兒感情上,覺得站在一旁偷聽人家談情說愛有些不妥,笑了笑,信步往樓下走去。

剛到客棧門口,看到陸嘯風提著一壇酒從外麵進來。

陸嘯風見他下樓,問道:“怎麽了?準備出去溜溜?”

“沒有,”韓嘯天搖了搖頭,看著陸嘯風手裏的酒壇問道:“你去買酒了?怎麽,犯酒癮了?”

“我也沒什麽酒癮,但我們哥倆久別相聚總得小酌一杯吧?”陸嘯風掂了掂手裏的那壇酒,低聲道:“這家客棧裏的酒簡直沒法喝,跟喝水一樣。這可是我專程到老字號酒店裏買來的十年佳釀。”

“我也不常喝酒。”韓嘯天笑著道:“不過這幾天來倒是每天都喝幾杯。”

吃過晚飯後陸嘯風就一言不發的出去了,韓嘯天以為他去解手,也沒多問,沒想到他是跑到酒坊去買酒了。

“小二,給我那兩隻碗來。”陸嘯風對一旁的店小二喊道。

店小二應道:“好嘞,客官稍等。”

店小二拿來兩隻碗遞給陸嘯風:“這位爺,您要的碗給您拿來了。”

回到陸嘯風房裏,兄弟倆相對而坐。

“還是用碗喝才來勁。”陸嘯風拔掉酒塞,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真是好酒。”

韓嘯天不自禁的抽了抽鼻子:“味道應該不錯。”

陸嘯風倒了兩碗酒,兄弟倆碰了碰,一氣喝幹。

“真是好酒。”韓嘯天抹了抹嘴。

兩兄弟邊喝酒邊談論著最近武林中發生的事。

“唉。”陸嘯風歎了口氣,道:“我最近得到消息,冰火邪神的四大弟子已經複出江湖,接下來,江湖上又要重現刀光劍影,武林中也將會殺戮不斷。”

這真是個不好的消息。

韓嘯天聽到過關於四大瘋魔的傳說,冰火邪神的弟子四大瘋魔生性凶殘,加之失去理性後不分正邪,見人就殺。誰惹上這四位魔鬼,就是閻王老爺也保不了你。

很早以前韓嘯天就聽說梅山派和天山派跟冰火邪神結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四大瘋魔複出,天山派和梅山派將首當其衝。

三十多年前,梅山、天山兩派的五名女弟子被冰火邪神和四大瘋魔淩辱至死。白眉聖母和金燕仙子聯手,率門下武藝精湛的女弟子(之前這兩大門派都不收男弟子)前去討伐冰火邪神,結果铩羽而歸。

那次前去討伐的兩派精英並沒有找到冰火邪神,隻是跟冰火邪神的弟子四大瘋魔幹了一仗,兩派人馬被四大瘋魔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如果真遇到冰火邪神,結果將會是怎樣?簡直無法想象。

時隔五年,武功突飛猛進的金燕仙子和白眉聖母再次聯手去討伐冰火邪神。這次倒是碰上了冰火邪神,但兩派精英仍然幹不過冰火邪神師徒。

金燕仙子和白眉聖母為了保護門下弟子不受傷害,兩人差點命喪冰火邪神之手。

兩大門派兩次討伐冰火邪神兩次都吃了大虧,這是金燕仙子和白眉聖母永生難忘的奇恥大辱。

傷好後的金燕仙子決心改變門規,開始物色出類拔萃的男孩為徒,期望著有朝一日本派能有個頂天立地的男徒為本派雪恥。

陸嘯風就是在金燕仙子和白眉聖母跟冰火邪神兩次對決兩次落敗後被金燕仙子收入門下的。

金燕仙子選擇男徒的要求很高,平生隻收了陸嘯風一個男弟子,但徒孫輩中的男弟子逐漸增多,李若寒便是眾多男弟子中的一個。

天山派掌門白眉聖母時至今日沒有收男弟子,跟冰火邪神對決落敗的兩年後,白眉聖母在一次出行中神秘失蹤,至今杳無音訊……

韓嘯天在靈武山中潛心修研武學,對這些事本不甚在意,今晚陸嘯風再次提起,令韓嘯天感慨萬端。

“唉,”陸嘯風歎道:“七大武神中的摩尼和尚已隱世多年,想請他出山主持正義是指望不上的了;天魔老怪本是邪教之首,她更不會站出來為武林伸張正義;冰火邪神的四大弟子之所以成為四大瘋子,全拜千麵毒王所賜。冰火邪神恨千麵毒王入骨,本可以拉攏千麵毒王跟我們一起對付四大瘋魔來著,可是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找到她。白眉聖母又失蹤多年,天山派再無高手。眼下能站出來為武林主持正義的隻有令師無量神君和恩師金燕仙子了。一場武林浩劫就在眼前難以平息啊。”

聽了陸嘯風的話,韓嘯天才明白半年前金燕仙子上靈武山不單單是告訴他五詔被格羅鳳所滅之事,原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跟師父無量神君商量。

“表哥你也不用太悲觀。”韓嘯天安慰陸嘯風:“都說冰火邪神和四大瘋魔很厲害,也沒有幾個人見識過他們的真功夫。以恩師和仙子前輩的功夫,未必就會輸於冰火邪神師徒五人。何況還有我們靈武派、梅山派的第二代弟子呢。”

“以你現在的功力,或許能跟四大瘋魔一較高下,但以我現在的功力,根本就不可能跟四大瘋魔中的任何一位打成平手。”陸嘯風憂形於色的說道:“也不是愚兄驕傲自大,本派中的諸位師姐的武功尚不及我。恩師金燕仙子和白眉聖母曾聯手跟冰火邪神和四大瘋魔打過,但都敗在了冰火邪神的手下。現在也不知四大瘋魔的武功增進了多少。據我所知,你的眾位師兄也亦然,武功沒有一位及得上你。唉,能力越強,責任也就越大。你現在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喲。”

“走一步算一步了。”韓嘯天笑道:“我也沒你說的那麽強。”說到這裏,韓嘯天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表哥,聽仙子前輩說,段儉魏的妻子哈達拉姆是白眉聖母的關門弟子,這個女人的武功怎樣?你見過她嗎?”

“沒見過。”陸嘯風神色凝重的說道:“但我聽說哈達拉姆拜入天山派不到兩年白眉聖母就神秘失蹤了。她的武功和劍法都是白眉聖母的大弟子慧空代傳的。慧空的武功和劍法本就不及白眉聖母的兩成,她教出來的小師妹自然也強不到哪兒去。嘯天,愚兄想跟你說個事,國恨家仇雖然大過天,但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是四大瘋魔,為了團結天山派,愚兄希望你暫時不要去找格羅鳳報仇。你明白愚兄的意思嗎?”

“明白。”韓嘯天點頭應道:“如果我去找格羅鳳和段儉魏報仇,哈達拉姆一定會舍命保護格羅鳳和段儉魏。本來她也是我的仇人之一,但此人可殺可不殺。我要殺的兩個對頭都是跟她關係很密切的人,一旦動了手,說不定我會殺了她。也罷,格羅鳳再怎麽可恨,他還不是窮凶極惡之徒,隻要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我總有報仇的機會。但四大瘋魔和冰火邪神卻是無惡不作的魔頭,一出江湖就會掀起腥風血雨,當務之急,是先為武林除去這些害人不眨眼的魔頭。”

“愚兄就知道你深明大義。”聽韓嘯天如此說,陸嘯風長長地噓了口氣:“天山派再怎麽不濟,畢竟還是我們最可靠的盟友。如果你殺了哈達拉姆,天山派的那些女俠很有可能與我們反目成仇,那樣的話,我們就會少了一派盟友而多了一派敵人,這樣一來,形勢對我們越發不利……”

兩人又談了一陣,陸嘯風從懷中摸出一張顏色發黑的牛皮,鄭重其事的對韓嘯天說道:“表弟,表哥想求你件事。你能答應嗎?”

韓嘯天瞟了一眼那張黑黢黢的牛皮,也不知上麵有什麽東西。聽得陸嘯風說得如此鄭重其事,料想上麵必有重要的秘密。

“什麽求不求的?”韓嘯天說道:“我們兄弟之間還用那麽客氣嗎?說吧,隻要兄弟辦得到,就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辭!”

“看看這個吧。”陸嘯風把那張牛皮遞給韓嘯天:“這是一張藏寶圖,是我無意中得到的。如果能尋到這批寶藏,我們抗擊吐蕃的大業就多了幾分勝利的希望。唉,現在內亂未平,外患又起。大唐朝廷被楊國忠兄妹弄得烏煙瘴氣,現在民不聊生,國庫空虛,玄宗皇帝也撥不出什麽軍餉。如果你能尋到這批寶藏,我就拿它用作抗擊吐蕃的軍餉。”

韓嘯天接過那張牛皮,仔細揣摩:“從圖中標出來的文字上看,這批寶藏應該埋在離當今長安不遠的地方,詳細地址是東大將軍府。可這是大隋時的地點呀,距今已有近兩百年的時間了,這東大將軍府究竟在哪裏呢?”

陸嘯風道:“本來我是想親回長安去探查一番的,可我軍務纏身,無法遂願。如果你探到寶藏的所在,請你取出這批寶藏後想辦法把它護送到川蜀。為了這批賑災之資能盡快送到川蜀解決災民的溫飽,我和兩個師侄得先回川蜀救急,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派人到長安接應你的。”

上個月川蜀發生地震,死了近萬人,近十萬災民無家可歸,衣食無著落,現在的災區,簡直是人間地獄。

韓嘯天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好的。你們一路上要多加小心。”韓嘯天被表哥的忠肝義膽所打動,一腔熱血在周身沸騰,說道:“我把赤兔馬送給你,你可以早日將這批賑災之資送到川蜀災區去應急。”

“不不,”陸嘯風連忙推辭:“赤兔馬是你心愛的坐騎,我怎能奪人所愛?你遠涉長安,路途遙遠,沒有一匹馬代步怎麽行呢?再說了,我們有三個人呢,這匹馬誰來騎?”頓了頓,又笑道:“如果不是你的那個小朋友用計盜走了李若寒和王菲兒所籌措到的賑災之資,我們表兄弟還真湊不到一起呢。你的那位小朋友是有過也有功,於公有過,於私有功,對於我們兄弟倆來說,她可是我們的恩人。你說是不是?”

韓嘯天想了想,笑道:“你說得沒錯,她盜了募捐所得的賑災之資,那是她大大的不對,可是她不盜走賑災之資,請了你這個大唐總兵來,我們兄弟倆今生今世都恐怕很難再見上麵了。她是災民的罪人,卻是我們兄弟倆的恩人。”

陸嘯風的麵部抽搐了一下,眼裏湧起一層薄霧:“誰說不是呢?蒼天可憐我們,特意打發柳姑娘引得我們兄弟相見。”

柳亞馨是引得他們兄弟相見了,可她卻因為這件事而失去了母親。這些因果關係,提起來就讓人傷情。

韓嘯天也是感慨萬分,為了避開那些沉重的情感包袱,岔開了話題:“表哥,閑話不多說了。事情緊急,明天一早你就騎馬趕往災區。”

陸嘯風還在推辭:“不不不,你遠涉長安,路途遙遠,沒有一匹馬代步怎麽行呢?”

韓嘯天誠懇的說道:“表哥,災區的那些災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正在饑寒交迫中煎熬,你就別再推辭了,赤兔馬還是你騎著去。你的事比我急,寶藏非朝夕間就可以尋到,可你的這一千兩金子卻事關幾萬災民的衣食問題。慢說這寶藏能不能尋到?就是尋到了,也是遠水難解近渴。”

“你說得也是。”陸嘯風想了想,終於答應:“但奪你所愛,為兄終是心裏不安。”

“不就是一匹馬麽?”韓嘯天嚴肅的說道:“我們兄弟倆誰騎不是一樣?你就別再婆婆媽媽的了,再推辭我可真生氣了。”

“那好吧,你到川蜀後,我把它還給你。”陸嘯風道。

“不用還我了。”韓嘯天道:“你身為總兵,征戰沙場得有一匹好馬,這赤兔馬就當是兄弟送你的禮物,它這輩子是跟定你了。”

“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你的這份厚禮。對了,我給你拿些盤纏。”陸嘯風邊說邊從包袱中取出二百兩銀子遞給韓嘯天:“愚兄也不多給,這點銀子你拿去作零花吧。”

“這怎麽可以?盤纏我身上有。”韓嘯天堅執不肯接受:“在絕穀中,我從巨蟒腹中取出了好多金銀首飾,還有玉佩玉鐲,足夠我花銷一陣子的了。銀子還是你留著自己用吧。”

“雖是這樣,但公私還得分明。”陸嘯風堅執要給韓嘯天銀子:“兄弟歸兄弟,你這是為萬千官軍、幾萬災民辦事。既然是為公,就得按規矩辦事,這銀子你無論如何得收下。如果你為抗擊吐蕃的大唐將士尋得這批寶藏,那可真是大功一件。當然,事隔幾百年,寶藏也許不在了,但尋一尋總沒壞處,你說是吧?”

“你說的沒錯。”韓嘯天點了點頭,道:“但盤纏我隻收一百兩,另一百兩你拿回去。這也算是公事公辦了。”

陸嘯風見韓嘯天堅決不肯收,隻好收起了另一百兩銀子:“好吧。這一百兩就當是你捐給災民了。愚兄會讓將士們用這一百兩銀子給災民多做一頓粥。讓他們記得你的好。”

韓嘯天笑道:“不用這樣,我也不是沽名釣譽的人。”

第二天一早,陸嘯風。韓嘯天等五人吃過早飯後在客棧外分別。

柳亞馨看了看陸嘯風,有些尷尬,低著頭對陸嘯風說道:“表哥,真是對不起,都是小妹不知輕重,才惹了這天大的麻煩。要不是表哥到來,差點誤了大事。”

“這也不能全怪柳姑娘。”李若寒笑著道:“要不是我和師妹一時疏忽,也不會讓柳姑娘鑽了空子。當時我們隻防著風飄紅的人,沒想到金子卻被柳姑娘來了個順手牽羊。師妹當時都急得哭了,柳姑娘真是好手段。”

王菲兒白了李若寒一眼,爭辯道:“誰哭了?你才哭呢。一個大男人,連個女孩子也防不住,羞是不羞?還好意思編排人?”

李若寒避重就輕:“啊喲,柳姑娘可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我栽在她手裏也不冤了”

王菲兒還要再說什麽,陸嘯風攔住了她的話頭:“好啦好啦,有什麽話留著你們在道上說吧,反正我得先走。”

王菲兒臉上一紅,趕緊轉過頭去。

陸嘯風笑著對韓嘯天和柳亞馨說道:“嘯天,柳姑娘,你們多保重,後會有期。”

“表哥,你也多保重。”韓嘯天道。

陸嘯風看著韓嘯天說道:“嘯天,等事情有了眉目。你就帶個訊息給我。”

“好的。”韓嘯天點了點頭。

陸嘯風向柳亞馨和韓嘯天揮了揮手,揚鞭策馬而去。

李若寒h和王菲兒也跟韓嘯天和柳亞馨道別:“韓大哥,柳姑娘,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柳亞馨向李若寒和王菲兒揮了揮手。

韓嘯天也向兩人揮了揮手:“後會有期!”

王菲兒一邊走,一邊回頭不停的向韓嘯天揮手:“韓大哥,多多保重啊!”

出於禮貌,韓嘯天也向頻頻王菲兒揮手:“你們也多保重!”

柳亞馨見王菲兒一再跟韓嘯天揮手話別,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心裏老大不舒服,“哼”了一聲,說道:“你那麽難分難舍,為什麽不求菲兒妹妹留下來?”

韓嘯天一怔,不知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見韓嘯天不言不語,柳亞馨更加惱怒:“留下那菲兒妹妹,你們不就可以雙宿雙棲了麽?梁山伯有祝英台常伴身側,也不用忍受那無盡的相思之苦。”

韓嘯天恍然大悟,心道:“原來她是為這個生氣。”想到這裏,不由得笑出聲來。

柳亞馨瞪了韓嘯天一眼:“喂,你笑什麽?”

韓嘯天忍住笑,看著遠處一本正經的說道:“不笑什麽。”

見韓嘯天和她說話的時候還在望著王菲兒和李若寒離去的方向,柳亞馨的心裏更加不樂意,忽然哭了起來:“人家菲兒妹妹是有人牽掛有人陪。我便是那無人牽掛無人疼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