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掉進壁畫裏的世界

王重陽跟著東方珂和胡雪燕走進石門,走過長長的過道,來到了另外一頭。他看到眼前那個具體而微的微小宇宙時,也是非常驚訝,他心裏想,什麽人能夠在這個深洞之中製造出一個如此精妙的世界?他似乎聽到了山川大地上溪流的奔騰飛濺,飛禽走獸的鳴叫,甚至嗅到了森林花草的清新氣息,這種氣息正是剛才打開大門,掃**那股腐朽之氣的清風之風的來源。

忽然頭上有一道亮光劃過,直飛到右邊的石壁上,熄滅了。原來是一顆流星,王重陽的目光自然被那顆流星引到了旁邊的石壁上。

隻見右手的石壁上有一麵圖畫,上麵群山雜遝,猶如萬馬奔騰氣勢雄偉,非常壯觀,一下子便把王重陽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在蒼茫的群山深處,一座孤峰衝天而起,在孤峰半腰,一麵峭壁之下,現出一角黃色的屋簷,上麵掛著一個風鈴,山風吹過,風鈴搖搖擺擺,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王重陽感到很是奇怪,怎麽石壁上的畫麵能夠活動起來,而且發出了聲響,他使勁擦了擦眼睛,看那圖畫時,畫麵上的景色愈加清晰,屋簷上風鈴還在搖擺叮當,在懸崖之上,還有一條小瀑布從天而降,就像是一條白練,被山風一吹,變成無數的雨滴,洋洋灑灑,隨著山風飛落過來,王重陽覺得臉上一涼,竟有數點落到他的臉上。

他趕緊回頭去告訴胡雪燕和東方珂,卻發現兩個人正在向前麵走去,剛剛跨出兩步,兩個人的身體忽然縮小了一半,再走兩步,已經小得跟小貓一樣大小。

王重陽大驚失色,高聲叫道:“師父,胡姐。”

但是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喊聲,繼續邁步向前走去,轉眼之間又變得如螞蟻一般微小。王重陽唯恐他們消失不見,趕緊跳起身就追,剛剛跨出一步,脖頸一緊,被一隻大手提了起來。

王重陽感覺那隻手又大又冷又硬,以為又是那個大石人翁仲,剛說道:“別動我……”身體被那隻大手抓著猛然向右邊的石壁上甩過去,力量大得驚人。

王重陽頭前腿後,徑向石壁上撞去,眼看就要撞到石壁,王重陽故技重施,腰身一扭,身體掉轉過來,雙腳在石壁上麵一蹬,就要竄回來,繼續去追那兩個人。

沒想到雙腳蹬出去,那麵石壁似乎突然消失了,一下踹了個空,身體控製不住,一下子便衝入了石壁之內。

王重陽沒想到看著那麽堅實的山石絕壁,竟然虛若無物,身體一入石壁,便飛速向下墜落,睜眼一看,前麵崖壁如削,山風呼呼,瀑水嘩嘩,自己的身體正從瀑布飛流的那個大崖壁上往下落。

王重陽瞥見下麵一個突出的石頭上麵伸著一株彎曲的小鬆樹,身形一轉,將頭掉轉過來,對著那塊山石急速掉落。到了跟前,他猛地伸手抓住鬆枝,腰上一用力,就要**起來,但是下落的速度太快,小鬆樹撐不住這麽強大的力量,喀的一聲斷為兩截。

王重陽身體沒能**起來,翻轉著繼續向下墜落,但是經此一來,王重陽下落的位置發生了變化,距離石壁近了許多,這一來可以盡情發揮他的長處了,王重陽不再掙紮,由著身體自由下落,快到崖壁下麵時,這才順手撈到一根藤蘿,身體改下為橫,斜飛出去,雙手一鬆,一個跟頭翻出去,穩穩當當落在一塊高高豎起的大石頭上。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鼓掌聲,一人喝彩道:“好俊功夫。”

王重陽回頭一看,隻見不遠處一條小溪的旁邊,站著一個小姑娘,正在看著他微笑。

這裏正處於懸崖的半腰,隻是一個不大的平台,那條小溪就是懸崖上的瀑布落下來形成的,流過不遠,又在下麵形成了另一個瀑布。那女子站得距離崖壁不遠,被上麵落下的水滴落在身上,淡青的羅衫已經被打濕了一小半,有的地方濕漉漉地緊貼在身上,臉上頭發上也都掛著晶瑩的水珠,使得她看起來俊美中透著一股靈氣。

王重陽聽她讚美自己的身手,不知道該謙虛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衝她微微一笑。

女子提起一隻大木桶,飛身從一個石頭跳上另一個石頭,三跳兩跳,便來到了王重陽所占的那個大石頭下麵。王重陽見那隻大木桶放在地上差不多就到了女子的腰間,裝滿了水,少說也有一百多斤,那女子提在手裏就像是拈著一個小茶壺似的,一點都不費力氣,從下麵一路跳躍上來,桶裏的水很平穩,一點都沒潑灑出去,這身功夫當真令人咋舌,跟她那嬌弱的身軀很不相稱,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得呆了。

那姑娘在大石頭下麵仰頭看著王重陽道:“師兄怎麽現在才來,害我一陣好等。”

王重陽聽她說話的語氣,兩個人就像是多年的老相識一樣,一點隔膜都沒有,可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剛剛見到她,懷疑她是認錯了人,便道:“大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女子臉上顯出不愉快的神情,撇了一下小嘴,道:“大師姐怕我錯過了你,你會在山間到處亂撞,說不定會出危險,便讓我早早來這裏等,人家在這裏等了你快一個時辰了,瞧瞧,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打濕了。你見了麵不說一聲辛苦謝謝,還說我認錯人了。”

王重陽看她斜眼看著自己,很不高興,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想,她在這裏等一個人,而那個人跟我長得有些相像,所以她才將自己認錯。於是便囁嚅道:“大姐,我……你真的認……”

那姑娘道:“怎麽一見麵就大姐大姐地叫個沒完,我真的有那麽大嗎?”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既然你這麽喜歡叫大姐,那你就叫吧,以後可不許改口。”說到這裏,臉上的神情變惱為喜,“這下可好了,終於有人比我小了,省得她們老是欺負我,罵我小丫頭小妮子。”

王重陽聽她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是不是認識自己,嘮嘮叨叨地似乎是在發泄對別人的不滿。等那女子發泄了一陣,他不吭聲,隻是瞪眼看著她。

那姑娘因為在師姊妹中年紀最小,經常被幾位師姊調侃,剛才王重陽叫了幾聲大姐,觸動了她的心事,便將心裏的悶氣全都發泄出來,拉拉雜雜,自顧自說個沒完,也不再管別人聽不聽。說完了話,見王重陽瞪著著黑漆漆的眼睛看著自己,麵色一沉,道:“瞪著你的賊眼看什麽?身上癢癢不自在,想要找大耳刮子打你一頓嗎?”

那姑娘也不過十五六歲,稚氣未脫,但是偏偏要裝出一副成熟老練的樣子,王重陽見了她的神情模樣,果然被她鎮住,在她麵前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跟她說話不敢放肆。聽她訓斥自己瞪著眼看她,便不敢再看,把頭扭向一邊。

那姑娘見王重陽怕了自己,心裏很是得意,因為一向受別人的嘲弄,現在見到一個畏懼自己的人,當真如獲至寶,又想繼續訓斥嘲弄,又怕說過了頭把這個傻小子嚇跑了,可就叫花子丟了蛇,沒戲唱了。當下換了一副麵孔,笑吟吟地衝王重陽招招手,道:“還站在上麵幹什麽,不怕風大把你給吹走?趕緊下來。”

王重陽飛身從上麵下來,站在那姑娘的麵前,覺得自己跟她的個頭差不多。心想,這姑娘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幹嘛說話這麽老氣橫秋?

那姑娘上上下下將王重陽打量一番,道:“你說我認錯人了,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看看是誰的錯。你是不是剛從骷髏陰風洞那邊過來?”

王重陽道:“什麽骷髏陰風洞?”

那姑娘道:“就是玄武穀下麵的那個石洞。”

王重陽心道原來那個洞名字叫作骷髏陰風洞,怪不得有個幽火骷髏,裏麵又是那樣陰風慘慘,倒也是名副其實。當下點點頭,道:“啊,是吧。”

姑娘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是吧?你是從正門玄妙之門進來的?”

王重陽道:“是啊。”心想,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姑娘臉上浮出笑容,道:“那就錯不了啦。師父早在坐關之前就說過,第一個從骷髏陰風洞進來,步入玄妙之門的人就是她老人家要等待的人。”

王重陽心裏疑惑,她師父是什麽人,坐關之前怎麽就會知道我要來的,難道她師父昨天聽到我和師父他們商量這件事了?便問道:“你師父是誰?她什麽時候坐關的?”

姑娘見王重陽滿臉疑容,更是得意,道:“師父就是師父,她老人家的名諱怎麽能隨便對外人講。不過她老人家坐關的時間倒是可以告訴你,”她掐著指頭道:“到現在不多不少,整整一甲子。”

王重陽不明白,問道:“一甲子是多少?”

姑娘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王重陽,就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似的,過了一會兒道:“一甲子就是完整的一個幹支紀年,整六十年,你是玄門練士,怎麽連這個都不懂。”

王重陽道:“什麽玄門練士?”

姑娘瞪了他一眼,道:“原來你是個傻子,什麽都不懂。算啦,一時也跟你解釋不清楚,那夥自以為是的家夥說不定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回去又要看那些大丫頭,大妮子們的臉色了。”她用手一指旁邊的大水桶,對王重陽道:“你,提著這桶水跟我來。”

王重陽道:“到哪兒去?”

姑娘笑眯眯道:“從來處來,到去處去。”看王重陽一臉迷惘,小姑娘朝前麵一指,道:“喏,就是那裏,坐忘觀。”

王重陽抬頭看去,隻見崖壁的盡頭,伸出一角飛簷,上麵掛著一隻風鈴,正在山風中叮當作響。

正是王重陽在骷髏陰風洞,玄妙之門裏看到的,路邊石壁上那幅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