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肚裏的酒蟲醒了

東方珂覺得那個鬼洞非常詭秘,不可不探,說不定跟地下藏寶有關係。於是兩個人商量好,決定到了晚上子夜時分,聯手再去一趟那個鬼洞,一探究竟。王重陽也要去,他們倆知道此行非常危險,所以都不同意,經不住王重陽一再請求,最終隻得同意。

東方珂和王重陽離開石室,隻見外麵天光已經大亮,東方珂急急趕回去上課,王重陽先把豬群趕到山坡上,然後跑到石龕中,拿出葫蘆一晃,葫蘆裏還剩著不到半葫蘆酒,這才想起昨天晚上危機之中沒有別的東西可用,便用葫蘆裏的酒當暗器去灑對方,果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以為是劇毒,才倉皇逃竄。王重陽喃喃道:“便宜了你個小鬼。”

現在隻剩下了少半壺酒,送給那位賊老兄顯得有些不敬,扔掉又太可惜。想來想去,不如自己喝掉,便拔掉塞子,嘴對嘴,嘟嘟嘟,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然後帶著空葫蘆跑到石罅洞那裏灌滿了,重新回到石龕裏,將葫蘆恭恭敬敬放在岩石上。

王重陽坐在石龕裏,心裏想著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感慨,一會兒歎息,又不知道今天晚上去探那個鬼洞會遇到什麽情況,正想著忽然覺得一陣困意湧上頭來,心想連著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不如現在先睡一小會兒,養足了精神晚上好辦事。

他剛把身體靠在石壁上,眼睛還沒有閉上,忽然看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怎麽到現在才來,叫我等得好不心焦。”

王重陽嚇了一跳,一下子蹦了起來,四下看時,卻又不見人影。

蒼老的聲音道:“不用找了,時機到了我們自然會見麵,現在還不是時候。”

聲音似乎就在王重陽的身後,他倏地回頭,果然後麵石龕裏也是空的,知道那人說的不錯,便放棄了尋找,道:“前輩……”

那人打斷他道:“怎麽變了稱呼,你不是一直叫我老兄嗎?”語氣似乎很不高興。

王重陽聽對方的聲音非常蒼老,猜測年齡一定不小,所以自然而然稱對方為前輩,沒想到徑引起對方的不快。他想了想,當初自己在這裏丟了酒,一開始很生氣,罵過對方小偷,後來轉變態度,想跟對方交個朋友,便稱對方為老兄。隻是那時候他一直沒有看到過對方的長相,也沒有聽過對方的聲音。現在聽了這蒼老的嗓音,年齡應該比自己的師父還要大,老兄二字怎麽也難於出口。

那人冷冷道:“怎麽,後悔了?聽出來我是個糟老頭子,便不想再理我了?”

王重陽見對方因為這個很不高興,也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不如先答應了他,以後再說,便道:“老兄既然有命,兄弟當然無有不從的道理。”

那人哈哈笑道:“這樣才對嘛。”聲音裏充滿了歡樂。“我且問你,為什麽今天來得這麽遲,答應了我的事情,就要講信用,怎麽還沒有堅持幾天,就這麽懶散?像這樣將來能成什麽大事?”

王重陽聽了心裏不由得一肅,那人因為王重陽今天送酒稍晚,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重陽心中時刻想著將來到鐵圍山去解救自己的父母,所以聽了那人這句話,立刻正顏道:“是是是,是兄弟的不對。”

那人卻不依不饒,道:“你不對,你都有什麽不對?”

王重陽道:“兄弟答應送酒,卻晚來,老兄還得等。”

那人怒道:“你可知道我等得多麽痛苦嗎?我幾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動過飲酒的念頭,一直心靜如水,不起絲毫波瀾,誰知道有一天,你喝醉了酒,別出不去,偏偏跑到我這裏,一口接著一口喝,喝得我的這個心啊,疼得無法忍受。”

王重陽很是奇怪,怎麽自己喝酒他就心疼,但那人現在似乎正在氣頭上,不敢打斷那人的話。

隻聽那人繼續道:“是我忍耐不住你的引誘,將你剩下少半壺酒喝了。這一下可壞了大事,肚子裏的這顆心就再也不能想別的事情,整天就思想著你什麽時候送酒來。誰知道你一旦弄醒了我肚子裏的酒蟲,卻又不常常來,一等就是三五天,嘴裏淡出個鳥來,可是又沒有辦法隻能幹等,就像傻老婆等漢子一樣。好不容易把你等來了,你又像是防賊一樣防著我,被我喝了酒,便罵出許多難聽的話來。”

“你我之間訂立了君子協定,我想這下可好了,這小子雖然懵懂無知,但看起來不像是個沒有信義的小人。可沒想到,你人不大,鬼主意倒不小,害得我老人家戒了幾十年的酒,眼看就快到時間了又破了戒,成了一個沒有臉麵的人。我想沒臉麵就沒臉麵吧,反正我有猴兒酒喝。可是……可是……你小子一見我破了戒,卻又想反悔,打算給我斷了貢是不是?”

王重陽自己無償給他送酒,這麽多天從沒有聽他說過一個謝字,今天稍微遲了那麽一會兒,便讓他罵了個狗血噴頭,心想,這老頭好壞的脾氣,但是轉念一想,一個嗜酒的人已經戒了幾十年,忽然因為自己破了戒,也是夠難受的,說幾句難聽話也是人之常情。於是道:“對不起,今天有事來晚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沒想到那人並不領情,怒道:“有事?有什麽事?什麽屁事能比給我送酒還重要?你說。”

王重陽差點笑出來,這人自己喜歡喝酒,把酒看得非常重,便以為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樣。他本來不想對這人說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這人說話一副老氣橫秋,唯我獨尊的氣勢,何不將昨夜的事情說出來,難為難為他,也殺殺他的傲氣。於是便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故意將北邙山幽冥使者說得厲害無比,隻是沒有提胡雪燕和東方珂的名字。

那人聽到北邙山幽冥使者的時候隻是鼻子哼了一聲,並不在意,但是到後來聽到那個幽火骷髏和崖下黑洞時,不由自主驚咦了一聲。

王重陽聽了心裏很是得意,暗道,看你還吹不吹。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解決的辦法,道:“小老弟,我跟你商量個事,你……能不能……今天晚上不要去那個黑洞裏?”

王重陽聽他的話便知道他心存畏懼,故意道:“為什麽?”

那人道:“因為我還想繼續喝酒。”

王重陽不明白他的意思,道:“這有什麽關係?”

那人道:“我肚裏的酒蟲剛剛醒來,你死了我可怎麽辦?那個小毛猴它又不像你一樣給我送酒。”

王重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驚道:“你說什麽?”

那人冷笑道:“你沒耳朵?話要說三遍你才聽得到?你們三個要是去那個洞裏,一個也休想活著出來。”

王重陽聽他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但是卻不大相信他的話,道:“那裏麵有什麽怪物?這麽厲害。”

那人連聲道:“厲害厲害,非常厲害。”

王重陽道:“有多厲害?難道比那個……北邙山幽冥使者還厲害?”

那人道:“那個小鬼兒算個屁,不值一提。你們要去的洞裏……那人絕對招惹不得……否則……死無葬身之地。”語氣中充滿疑慮。

王重陽的目的已經達到,便道:“你不用害怕那人,沒人要你去。”

那人道:“我會害怕她?嘿嘿,我雖然製不了那妖孽,但是她也同樣奈何不了灑家,咱們倆是半斤八兩,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怎麽會害怕她呢?我害怕的是你。”

王重陽道:“我?”

那人道:“就是怕你死了沒人給我送酒吃。所以你最好不要去。”

王重陽聽他將洞裏的人說得如此神乎其神,連那麽厲害的北邙山幽冥使者都被他嗤之以鼻,對洞裏的妖孽卻是十分的忌憚。但是要讓他撇開胡雪燕和師父兩人不去,他是絕對做不到的。於是道:“我會小心應付。”

那人等了一下,似乎被王重陽這句話給驚呆了,然後道:“幹嗎非的送死?”

王重陽道:“首先,那裏麵的人未必像你說的那麽厲害,而我姐姐和我師父也不像你想的那麽差。再說,他們未必會聽我的話不去。”

那人道:“反正你已經對他們說了,他們不聽,自己願意去送死,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天下每天尋死的傻瓜多的是,你都能管得了?”

王重陽道:“這兩個人跟別人不一樣,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

那人道:“就因為這樣,你就要跟著他們去送死?”

王重陽沒有說話。

那人連聲道:“蠢材蠢材蠢材。”也不知道他是在罵胡雪燕和東方珂非要去送死是蠢材,還是罵王重陽勸不住他們是蠢材。

王重陽聽這人說話倚老賣老,不但經常罵自己,而且連自己的兩個親人也罵上了,心裏不高興,但是念在他是一片好心對自己,不想跟他計較,但是不想在這裏聽他嘮叨了。道:“我該走了。”

那人道:“我還沒有說完,你怎麽就要走?”

王重陽道:“我就是不想聽你罵他們。”

那人愣了一下,道:“我罵他們是為了他們好,你以為他們值得我去罵嗎?我罵他們是因為他們沾了你的光。”

王重陽聽得暈頭轉向,這人說話顛三倒四,聽他的意思,要他罵還得有資格,像胡雪燕和師父這樣的人還不夠他罵的資格,還說他們沾了自己的光才挨罵,這樣的光不沾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