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路遠一直都沒有笑過,在短暫的二人世界裏,他的臉上寫滿了嚴肅,他完全沒有藍夢顏口中那種‘小孩’的樣子。認真的時候過於認真,而忽略了身旁的人,或許這就是喜歡與不喜歡的區別,喜歡一件事情,喜歡一個人,才會認真的去對待一件事,一個人。不喜歡,不會認真的,不騙就已經很好了。路遠不喜歡做的事情,也不喜歡身旁的這個女人,在兩個不喜歡中間,他選擇了認真對待前者,前者是沒有感情的死物,你打它罵它甚至遺棄它它都不會說什麽。而後者不同,後者是一個高級的雌性動物。她會思想,她會說話,你罵她打她遺棄她,她同樣也會罵你打你遺棄你。路遠是一個遲鈍的雄性動物,他不了解麵前的這個雌性動物,他隻會和死物相處,因為死物不用和它講話,當然更不用去顧慮對方會怎樣想。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雌性動物對路遠的作用已經完全起到了,路遠很順利的通過藍夢顏戰勝了自己內心對秦始皇的尷尬!

路遠聽到藍夢顏的話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可以走了。路遠自拿到藍夢顏的資料之後一直都沒有和藍夢顏講話,他一直趴在那寫著那重複的文字。可是盡管這樣,看到路遠的工作完成了,藍夢顏還是很開心的樣子。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用一個人的耐性來接受一個人的任性,而愛一個人或許就是用一個人的真情來包容一個人的無情了吧。

“走了!小孩,我們走吧!”

藍夢顏拉著路遠的胳膊說道。

“要不要和秦始皇說一下,我們走了!”

“人都沒有在這,你怎麽說。”

“也對啊!那我們走吧!”

每逢周末,H學院教學樓前的廣場總是會成為學校輪滑社團的天下,廣場上會擺滿花花綠綠的喇叭形樁子,穿著輪滑鞋的男男女女在廣場上擺各種各樣花哨的姿勢。樁子很多,姿勢很好看,而且他們滑起來的速度很快,動作嫻熟,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條遊在水裏的魚兒,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有人評價輪滑這項運動是在大學裏最容易泡到姑娘的一種方法。腳上的輪子在老手看來,是一個加速器,是一個充滿神奇的寶貝,可是它在新手的腳上卻往往是一個栽跟頭的機器。第一次穿上輪滑鞋子的人想要站穩腳跟是很困難的,即使站穩了滑起來也會像龜兔賽跑中的烏龜一樣慢吞吞的。練習輪滑的男孩子都是不怕摔的,摔倒了爬起來,再接著摔,摔的多了也就滑的穩了,滑的穩了速度也就快了。輪滑社團裏不單單是男的,輪滑社吸引的更多是女孩子,而女孩子大多是怕摔的,他們的身子不像男生那般結實,初學輪滑的女生大多需要一個人來攙扶。輪滑社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吸引了很多男生前來甘願充充當這個角色,張不凡便是其中一個。

路遠偶爾也會在閑來無事又不想去圖書館的時間裏,跟著張不凡去熱鬧的小廣場上轉轉。小廣場上的男男女女,手拉著手,好似情侶;小廣場上的花花綠綠,肩並著肩,好似趕路。路遠沉默著去滑,沉默著付出摔倒的代價。每一次看著張不凡和他的女朋友在廣場上手牽著手滑過自己的身邊,路遠會想到‘神仙眷侶’四字,他經常會用這四個字來跟張不凡描述自己的感覺,而張不凡每一次都會抖動著自己的雙臂來證實自己的兩條胳膊都還存在。

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路遠在廣場上看到了顧安晴,她穿著白色的輪滑鞋正慢慢的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在,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摔倒的樣子。路遠故作飄逸的滑到顧安晴身邊的時候,顧安晴剛好打了一個趔趄,路遠迅速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顧安晴眼巴巴的看了路遠好久,仿佛他是一個大救星一般。

滑累的時候,兩人便坐在教學樓的台階上休息。

“你喜歡吃什麽?”

顧安晴忽然問路遠。

“我喜歡吃魚。”

路遠笑著回答。

“好,那下次我們一起吃魚好不好?”顧安晴望著路遠笑起來的酒窩說道。

“那你喜歡旅遊去哪個地方?”

顧安晴看向了路遠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路遠想起那天的吻,他輕輕的抬手為顧安晴撫平了額前的一絲亂發。

“想去西藏,可是聽說西藏太亂了,還想去杭州。”

路遠說道。

“好,那下次我們一起去杭州。”

“如果今晚會有流星的話,我會許下這兩個心願,一起吃魚,然後一起去旅行!”路遠望了望廣場上空昏暗下來的天空說道,他攙扶著顧安晴,慢慢的走著,滑著,直到校園裏的燈光驟然亮起。

朦朧的時間我們溜了多遠,冰刀滑的圈圈起來誰改變,如果能重來,會不會稍顯狼狽,愛是不是不開口才珍貴!

那一天過後周傑倫的《最長的電影》成了他最喜歡的歌曲。

藍夢顏和路遠從教學樓裏麵走出來的時候,小廣場上正穿梭著好多如魚般的行者們。

“小孩,你要不要和他們一起滑!”

走下教學樓前門口的樓梯時藍夢顏說道。

“不想滑,沒心情!”

“那陪我去超市呢!還有沒有心情?”

“哦,對了,還要陪你去超市呢!我都忘記了。”

“那你還要不要去了,還是要我自己去?”

藍夢顏麵露難堪,又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去,當然陪你去了,我答應過你要陪你去的,所以,走吧!我們去哪坐車?”

“真的是心甘情願要陪我去的嗎?我不想要小孩敷衍我,更不想要小孩的不心甘情願。”

藍夢顏停下了腳步,她再一次拉住了路遠的胳膊,含情脈脈的望著路遠說道。

路遠回過頭看著藍夢顏那一臉嬌嗔的表情,忽的感覺心頭被什麽東西給擊打了一下,不是捶打,似敲打。微微的敲一下,那種感覺好似心裏正在對自己召喚著什麽。

“喂!路遠!”

張不凡滑到了這邊的時候,看到了站在台階上正深情款款對視的兩個人,他大喊道。

“你倆這是要去哪?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滑兩圈?”

“不了,我們兩個準備要出去一下,你在這滑吧!哦,對了,怎麽沒有看到你女朋友,她把你拋棄了?”路遠說道。

“別提了,最近正在和我鬧別扭呢!現在兩個人正在冷戰!她不理我,我不理她!你們兩個這麽浪漫,準備去湖邊啊!”

藍夢顏有些發呆,她呆呆的看著張不凡的鞋子在地上來回的滑著,覺得既新奇又煩惱。

“不要說了,我們走了,張不凡,我們走了,拜拜!”

藍夢顏忽然拉上路遠便離開了,她講拜拜的時候路遠還在等待著張不凡下一句話想要去說什麽,好似生怕路遠會被別人搶走一般。

兩人坐在公交車上一左一右的位置上,路遠感覺不出有絲毫想要去講話的衝動,他偶爾側一下頭,想要看看身旁的藍夢顏正在做什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正對著窗外的風景發呆?藍夢顏真的在發呆,不過她發呆的對象不是窗外的風景,她發呆的對象是自己。看到路遠的臉微側過來的時候,她微微地笑了起來。路遠跟著也笑了笑,繼續把頭轉向了窗外發呆。

沉默的尷尬令路遠仿佛置身於一個漩渦。

“讓你男朋友來提好了!”

“讓你男朋友來嚐一嚐好了!”

買東西的時候,頻繁被別人誤認為是男女朋友,這讓路遠是既羞澀又尷尬的事情。

“是不是和藍夢顏在一起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張紹風正坐在自己的鋪上玩弄著他的手機,看到路遠回來他問到。

“今天下午是在一起了!她幫我去整理資料了,作為回報,我陪她去市裏買東西。”

路遠說道。

“唉!我是問你是不是已經和藍夢顏交往了,我在籃球場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去坐車了,所以才問你。”

“在一起?沒有,我怎麽會和她在一起,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唉,好吧!你真是個混蛋,不喜歡她,還要陪她出去。你這是在犧牲自己?還是在安慰藍夢顏呢!有沒有想過,這樣會讓藍夢顏更難過呢?”

“是!我也覺得這樣非常不自在,所以以後都不想再陪她出去了。下次有這樣的機會我通知你,怎麽樣!”

路遠終於在回到宿舍之後露出了他久違的笑容。他笑了,他在張紹風麵前,笑的露出了他那深深的酒窩。

“我沒有你這樣厚顏無恥!”

張紹風說道。

“我怎麽就厚顏無恥了,我以前經常和藍夢顏呆在一起,那個時候也沒見你說我厚顏無恥。怎麽現在,我就變得厚顏無恥了。”

路遠辯解道。

“以前你們是朋友,現在她都向你表白了。你們的朋友關係就到此結束了,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再去參與她的生活了,你應該學會拒絕,拒絕有時候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你知不知道!”

“你這樣講,我隻能理解為你吃醋了,哎,喜歡才會做朋友的,相互喜歡那我早就和她**了。都說了,今天是因為她幫我忙了,我陪她也算是還她一個人情。”

路遠坐到張紹風的身旁拍了拍他說道。

“我吃什麽醋!我哪有資格吃醋,她又不喜歡我!你要是不喜歡她還和她**,我他媽的殺了你!”

張紹風怒目著說道。

“哈哈哈哈,為了一個女人你要殺了我!哎,不過說真的,她萬一被別人追走了怎麽辦,兄弟勸你一句,她雖然拒絕了你,但是你可以死纏爛打、堅持不懈啊!這麽快就放棄,怎麽能叫真心喜歡呢?人啊,輕易得到的,都不會珍惜的。唯有經曆過九九八十一難,才知道此物最珍貴啊!”

路遠說道。

“也對啊!反正現在她還是單身,我完全可以繼續去追她的。”

張紹風說著站了起來。

“好,我支持!我在精神和物質上都無條件的支持你。”

“好,那你先借我二百塊,我去給藍夢顏買幾朵花來。”

“靠!”

“是你讓我去死纏爛打的,快,借我二百塊,我去外麵買束花,今天晚上我就去表白,你給我想想表白的台詞。”張紹風經路遠提醒倒變得急切了起來。

“今天晚上,你就不怕太倉促了嗎?我隻不過隨便說說的。”

“是有些倉促,可是沒有關係,反正我已經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了,所以倉促不倉促的就沒有多大關係了。”

“啊!好吧!I 服了YOU。”

路遠把身上僅有的二百五十塊錢拿了出來作為張紹風買花的經費,張紹風臨出門前又特地回頭告訴路遠要記得給他寫一份表白用的稿子,稿子還有要求,必須文藝,不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