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三秦大地的夏日,坐在教室裏的學生簡直是如坐針氈,稍微活動一下,就要大汗淋漓。那太陽的光似是有毒,火辣辣的曬在皮膚上,皮膚立刻就會變得灼熱。每當在這個季節,女生都是恨不得隻穿內衣,男生恨不得扒個精光的。

繼上次路遠和秦始皇再一次針鋒相對之後,秦始皇徹底對路遠失望了。路遠也在秦始皇的麵前親口承認自己是破罐子破摔了,已不用任何人來管束。

路遠慢慢的在班裏成了一個自由身。他想去上課就去上課,不想去上課就不去上課。而尤其是那自習課,路遠從來不去。要學習,要看書,路遠首選圖書館。那像極了蒸爐的教室,就很少能見到路遠的身影了。班裏很多人羨慕路遠的這種自由,而更多的代價卻是隻有路遠一個人知道。

路遠不在乎這些東西,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實力不是如此這般才會培養出來的。這樣的教學,倒是培養了一大批投機取巧、弄虛作假的人渣出來。沒實力不可怕,最不濟他養不活自己,可是人渣就不同了,人渣弄不好是要危害社會的。

路遠的英語極差,不會講,也不願講。路遠當時所在的初中雖然位於偏遠的鄉村,但教學質量在整個縣城卻一直是名列前茅的。那時他們學校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在學校隨便挑一個學生出來,讓他講兩句英語,那他隻會講‘sorry,I can’t’。但是如果你給他一張英語試卷,那他馬上可以做一個一百分出來。路遠當時聽說後,還嚇了一跳,可千萬不要抽到我去做那張試卷,我英語從來就沒有及格過,考一百分,那太難了。

沈子秋的處分通知學校遲遲未公開,有人說學校已經悄悄的把人給開除了,之所以不聲張,是因為家醜不可外揚;也有人說沈子秋的家中有山東的地方官員,他已出麵將此事擺平了……

這一天,路遠獨自一人在圖書館呆了一下午。他最近喜歡上了機械,所以一整個下午他都在研究關於汽車的書,從汽車品牌一直研究到汽車結構。

“汽車這個東西,如今已經不再單單是一個交通工具,當然對於窮人來說它依然僅僅是一個代步的工具而已。在有錢人的眼裏,汽車是一種身份的象征,開奔馳寶馬的同開一汽現代的那肯定不是一個級別的。當然豪車不一定全是好,樹大招風這句話也實用在此。如今這個商業社會造就了不少各行各業的銷售精英。銷售精英都是銷售中的頭牌名妓。而令頭牌名妓看中的恰恰都是那些開豪車住洋房的有錢人。賣洋酒的,賣廣告的,賣車的,賣房的,是最需要這樣的人來養著的,而頭牌名妓的固用手段通常就是死纏爛打,所以說開豪車的人有時候也是會招來煩惱的。

汽車更是社會敗類用來炫富的工具,這種人是最應該出門就被大卡車撞死的,最好是車毀人亡,或是弄個終身殘疾,讓他明白你這一切都是白忙。裝逼遭雷劈這句話是應該被封為真理的。

中國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而中國人又是越來越多。如果每一個中國人都可以有韓寒的思想覺悟,那社會就和諧多了。但可惜的是,國人大多數都是庸人,富人炫富,窮人仇富,富人嫌貧愛富,窮人更加嫌貧愛富。富人嫌貧愛富也就罷了,畢竟財富在那,人家想花在哪畢竟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有錢也不一定都拿去花在窮人的身上。而窮人就不一樣了,窮人哪裏來的財富,窮人嫌貧愛富那都是在拍富人馬屁。庸人自擾之,其實不然,庸人實該被殺之。”

胡亂寫了一些感慨在筆記本上,路遠便走出了圖書館,他輕輕地撥弄了幾下自己那已有幾月未理的頭發,尤其是額前已耷拉至嘴角邊的頭發。這縱然有幾分帥氣,卻也有幾分邋遢。

才沿著主路走了幾步,路遠的身子忽然感覺劇烈一晃,瞬間人已被一個高高的胖子扛在了肩膀上。

“哎,哎,哎,幹嘛,你他媽幹嘛!放我下來,有種你放我下來!”

路遠立時怒氣衝上了額頭。

“別吵,有人要見你!”

上課期間很少會有人在學校裏走動,這人敢在青天白日下害我嗎?我是不是應該喊救命呢?正在路遠驚慌失措時,胖子把路遠輕輕地放了下來。

“你,你他媽的……大哥,怎麽會是你!”

正待路遠要伸出拳頭來招呼這家夥時,猛地看清眼前這人,竟驚訝的喊出了聲來。

“小聲點!”

高高的胖子是沈子秋,他微笑著做了一個虛的手勢。

“大哥,你怎麽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了?現在很多人都在猜測學校要怎麽處分你,而且有關你的各種傳聞也很多。”

“哈哈哈哈,我倒成了焦點人物了。我沒事,隻不過想再進這個學校還必須得喬裝打扮一番才行。我剛剛到學校,沒想到就碰到了你,莫怪我剛才的舉動,我隻不過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罷了,媽的,校園裏竟然沒有人。”

“怎麽會呢?再見到大哥你,我還是很開心的,自從那天與你在警察局匆匆見過一麵之後,我一直記得你寫在紙條上的那句話。可我想知道其他人呢?其他人怎麽樣了?”

沈子秋被逮捕之後,路遠曾去看守所裏看過一次他,但可惜沈子秋竟裝作完全不認識自己的樣子,而且口口聲聲喊得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路遠無奈隻好含淚離開,回到學校在自己的衣服兜裏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被人塞進了一張字條,上麵留字——一切保持沉默。

路遠看著眼前這個喬裝改扮過的沈子秋問道。

“其他人,你管其他人幹嘛!其他人會管你嗎?如果不是其他人,我會偷偷塞紙條給你嗎?”

聽到其他人三個字沈子秋突然冷淡了表情。

“遊行示威我也有份,我應該和你們同甘共苦的,可是我卻……”

路遠哽咽著說不下去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那天一起遊行的弟兄們,而今看到沈子秋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愧疚感頓時沉重了許多。

“唉,你還是太過天真,如果那天我也和他們一樣被棍子給嚇破了膽,那估計現在在裏麵的就是你了。”

原來那天這幾人被帶到警察局後便被狠狠地痛打了一頓,而且打他們的人口口聲聲叫喊著違反學校教學秩序的不止是這幾個人,有些漏網之魚仍在學校裏逍遙法外。而這幾個人在警察的**威麵前變得慫了起來。曆史書上不乏屈打成招的故事,可是警察沒有用曆史書上提到的任何一種酷刑,幾個人便也乖乖的招了,他們一邊哀求著一邊把當天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可警察聽完卻也摸不著頭腦了,因為他們雖描述了一個長著三頭六臂,英勇難擋的英雄,可英雄叫什麽他們卻不知道。看著其他人如此的懦弱不堪,始終保持沉默的沈子秋感到心寒。警察見一旁的沈子秋一直沒有說話,便一把揪過他來問道那人的名字,沈子秋麵不改色,他說整件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劃的,所以你們不必聽這幾個廢物在這胡說八道,哪來的什麽三頭六臂,哪來的什麽英雄,如果這些是真的,我還會被你們帶到這裏來嗎?”就這樣,沈子秋把事情的一切後果獨自承擔了下來,而至於其他人,各自的家長來警局交過保釋金後便紛紛回家麵壁思過去了。路遠去看沈子秋,看到的卻是早已被獄警認為是瘋掉的一個人。他在監獄裏沉默的就像一粒塵埃,任誰訓罵、欺負卻從來不開口講一句話,他整日躲在牆角,膽怯的像一隻快要死去的狗。見到路遠,發了瘋的沈子秋喊得是劉德華的名字,他還拿著一張紙衝到路遠麵前叫嚷著讓他簽名。警察驚恐萬分,生怕這個瘋子會傷害到路遠,路遠無奈離開,回到學校在自己衣服兜裏發現了那張沈子秋拿過的要自己簽名的紙張。

沉默是沈子秋寫給自己的,他覺得唯有沉默和瘋狂自己才能很快從這裏走出去。路遠是唯一一個來看望沈子秋的人,就連沈子秋的父母在聽說了兒子在學校闖禍被關進警局的事情後也沒有過來瞧一眼,後來路遠才知道原來沈子秋並不是現在的父母親生的,他隻不過是一個養子。見到路遠,沈子秋把自己的沉默交給了他,沈子秋見過路遠的勇猛,他希望路遠在學校保持沉默,這樣學校才會放鬆警惕,這樣學校才會有充足的時間來遺忘掉這件事情。

待路遠明白一切,他更是對眼前的沈子秋感激萬分。可他不明白為什麽沈子秋既然已經出來了,卻為何不能大搖大擺的走進昔日的校園,非要喬裝打扮一番才可。

沈子秋對於這些並沒有多說些什麽,他環視了校園一遭,便離開了,至於去了哪裏,沈子秋沒有想過要讓路遠知道。望著沈子秋的背影,一副蒼老的背影,路遠不禁黯然落淚,可他無法追去,因為直覺告訴他沈子秋的世界已經發生了他意想不到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