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子魚聞言,驚訝地瞪大眼:“姐姐你瘋了,你還想再去星球整活?先不說這有多危險,你之前已經去過那裏試鏡,他們肯定認識你。”

“換張臉就好了,我來時在遊戲商城裏看到有‘易容藥水’,服下可以更換24小時的麵容。”司邈說著,勾起嘴角,“何況,我也知道這很危險,所以我沒打算自己一個人去。”

她看向沈癲和子魚,笑得狡黠如狐狸。

沈癲默默推了下眼鏡,說:“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們穿女裝吧。”

司邈:“有何不可呢?”

子魚:“姐姐,原來你玩這麽大……”

司邈兩手背後繞著他們倆走了一圈,邊走還邊點頭。

子魚被她看得寒毛倒豎,哭喪著臉正要撒嬌求軟,被司邈稍稍一瞪眼,趕緊憋了回去。

沈癲其實有些小緊張,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說:“這確實是可行之計,但是我的體型擺在這兒,即便穿上女裝也容易被識破。”

“對啊,所以我從一開始就隻打算讓子魚換女裝而已,你和江野都是一米八幾的高個兒,薄旻空身高都一米九往上,確實太突兀了。”司邈笑道,把沈癲突然鬆了一口氣的神情盡收眼底。

難得看見優雅斯文、滴水不漏的沈醫生也有這樣漏水的時候,還怪好玩的。

子魚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墊了墊腳:“我最近長高了好幾公分……”

“再高也不超過一米七五!”司邈毫不留情地摁住子魚的肩膀往下壓。

子魚撇嘴捂著胸口,道:“好吧,既然隻有我能保護姐姐,那我義不容辭!姐姐,忘了那群沒用的男人吧,你有我就夠了!”

“嗬,你們倆在一塊兒,誰保護誰還不一定。”沈癲嗤笑,“不管怎樣先回去計劃一下,要重新找借口聯係陳平也不是易事,別忘了他現在可是下落不明。”

司邈點頭,最後深深看了林翎一眼,然後離開太平間。

……

從醫院出來後司邈才有時間看手機,剛剛進去之後她就把手機調成靜音,現在一看直接被嚇了一跳。

江野從半個小時前就連著給她打電話,打了起碼有十幾通,最後才改成發消息。

司邈想也知道肯定是江野醒來後發現所有人都不在,於是又開始發瘋。

子魚湊近看著,問:“要給他回個電話嗎?”

司邈:“沒關係,反正我們也要回去了,到了再說就好。”

她說完,子魚也沒太放在心上,兩人又說起別的話題。隻有沈癲眼神稍稍陰鬱,放慢了腳步走在兩人身後。

或許司邈沒有注意到,而子魚又根本不知情,司邈剛剛對江野的態度與她此前的反應確實有所不同——以沈癲對司邈的了解,以前的她出於隊友情誼肯定會先給江野回個電話讓他安心,而不是不管不理。

看來20%好感度的減少不僅僅是讓司邈對他的好感回到5%那麽簡單。

由0上升到5%是一個由無感到初具好感的正向過程;但從25%降至5%,卻是一個跨度很大的負向過程……

司邈意識不到、也控製不了自己情感細微的變化,但是他作為旁觀者卻看得一清二楚。

沈癲甚至忍不住想,江野會不會後悔。

一想到昨天在自己還那麽猶豫的時候,江野已經決絕地做出選擇,沈癲很難不意識到一件事:江野似乎……真的很在乎司邈。

而且這種在乎,不僅僅是出於對遊戲的渴望。

沈癲頓時覺得有些不爽。

沒有來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在心頭縈繞而生。

“沈醫生,你怎麽越走越慢了?”司邈回頭看他,歪著頭有些不解。

子魚在一邊調笑肯定是年紀太大走不動了,沈癲這回都懶得和他鬥嘴,麵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距離酒店大門還有百來米的時候,司邈就看見江野杵在那兒。高個兒大長腿,無袖t恤露出結實的肌肉線條,加上一頭桀驁的銀色短發茬,很是吸睛。

一見司邈走來,江野就跟隻久候主人歸家的大型犬似的,急躁不安地跑過去。

江野跑過去,都顧不上說話,先是抓住司邈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確認她身體已無大恙後才鬆了口氣。

江野:“怎麽忙得連電話都沒時間回,害我以為你又出什麽事。”

司邈:“我們去醫院找林翎的遺書而已,本來也想帶你一起,不過看你睡得那麽熟就沒叫醒你。”

雖然有些不滿自己缺席了司邈的某些行動軌跡,尤其是在其他兩個男的陪伴她的情況下,但好在司邈身體恢複正常,江野心情也好了些。

他問:“怎麽樣,去完醫院有什麽收獲嗎?”

司邈搖了搖頭:“聊勝於無吧,進去再說。”

司邈大致將早上在太平間的發現跟江野講了一遍,講到她打算易容再進去星球時,江野便忍不住皺眉:“這樣太危險,尤其你要這小子陪你去——他估計連自己都保全不了,更不用說保護你。”

“喂喂喂,狗眼看人低啊你這是!”子魚剛嚷嚷出聲,就被江野的眼神震住。

雖然他時常和江野你來我往地說些垃圾話,但基本上沒有實質性的過節,可是此時的江野麵色沉重,壓低的眉眼之下眼神格外淩厲,殺傷力十足的五官仿佛有揮不去的肅殺。

子魚默默閉上嘴,他知道,哪怕自己隻多說一句,今天也絕對會出事。

“你不用太緊張,我有過經驗就能更好地應對情況,”司邈說道,“而且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我必須主動去推動劇情,不然這個推理遊戲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

“那好,如果你非得去的話,我跟你去。”江野說道。

噗的一下,正在喝水的子魚直接噴了出來,他見鬼似的看著江野,張大了嘴:“你……你陪姐姐去?那你豈不是得女裝?救命,饒了我的眼睛吧!”

沈癲沒有出聲,反而有些看好戲地淺笑,畢竟這樣的畫麵可不常見。

“又不一定非得裝成女的,就當我是保鏢不行嗎,”江野簡直理不直氣也壯,“美女身邊有個保鏢很奇怪?”

他說完直勾勾盯著司邈,那意思是今天司邈要是不同意他是死也不會讓她去的。

“唉,行吧,反正多去一個人也好,”司邈無奈歎息,“我回房找一下陳平的名片還有演員招募登記表,先想辦法聯係上他,你們接著聊,我待會兒出來找你們。”

司邈隻想快點出發,所以江野說什麽她都無所謂了。

司邈離開酒店大堂往房間走,路過後庭時遠遠地便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蹲在地上。

風吹翠竹響,斑駁的金色陽光匯成光束,從疏密不一的竹葉間隙中灑落在他後背,像光線交織的羽翼翅膀。

下頜線優越的側臉帶著不常見的淺笑,連低垂的纖長睫毛都帶著點柔意。

那是一早便和他們分頭行動的薄旻空。

走近了些,司邈才明白為什麽薄旻空現在會是這副表情——那隻棉花糖似的白兔乖巧地依偎在他掌心,甚至撒嬌似的用腦袋去蹭著薄旻空,粘人的不行。

“這個小家夥怎麽又跑出來了?”司邈走上前。

薄旻空單手將兔子端在掌心裏,站起身看著司邈。碎光的鍍層讓他如神衹般充滿夢幻感遙不可及,但手裏那隻吱吱輕叫的兔子卻又讓他的氣質柔和些許。

他說:“原來是你的兔子。”

司邈:“之前沈醫生送給我的……我還以為它被沈醫生教訓之後不敢亂跑,沒想到這身體小小裏還藏著這麽大的膽子。”

薄旻空把兔子交還給司邈,聽她這麽講,又說道:“你養的兔子,性格也很像你。”

“嗯?你意思是我很勇敢嗎?”司邈笑開,“我很少收到這樣的評價,他們一般誇我長得好或者會讀書、聰明之類的。”

“為了自己的家人單槍匹馬地參加這種危險遊戲,我很難不稱讚你一句勇敢。”薄旻空的語氣很認真。

說實話,司邈從小到大從來不缺外界的讚譽與誇獎,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對這樣的溢美之詞早已不會有過多波瀾。

但唯獨薄旻空這麽說時,她心裏還是難以抑製地有了波動,好像能夠被薄旻空認可,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司邈垂臉,微微含笑著撫摸兔子柔軟的毛發,說:“對了,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你的朋友圈封麵是一隻兔子,看上去像是自己拍的——你也有養兔子嗎?”

“早年養過,不過它去世挺久了。”

薄旻空說著,抬手輕輕摸了下司邈懷裏的兔子。

司邈:“你看上去不太像會喜歡這種可愛型動物的人,感覺你比較像會養一些大型動物或者蜥蜴啊、蛇啊那種看起來就很酷的。”

也不知道是由司邈這番話想到什麽,薄旻空眸色微暗,連身上那層光暈都好似跟著暗淡些許。司邈耐心地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看著他。

風不知從何處而來,撩起司邈的黑發,在她將發絲別到耳後時,她聽到薄旻空開口說話:“不是我喜歡,是我一位故友把它托付於我。”

他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司邈偏偏能從其中讀出幾分不尋常的味道來。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而正是過去的種種,交錯而成今天的你我。

司邈揚唇輕笑,沒有再多問,隻道:“那你的小兔子叫什麽?我懷裏這隻叫糯米~”

薄旻空聞言,眉間輕輕皺起。

司邈歪頭:“怎麽了?”

他:“我之前養的那隻兔子……也是叫做‘糯米’,是它原主人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