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夢3

第三節 佳期夢-3

眼看就要摔一個大跟頭,子夜不禁叫苦,才剛穿上人間最美麗的衣服還沒來得及觀賞就要這樣麽?還好那個壞她好事的人從後麵及時地抓了她一把,一隻青色玉簫同時攔住了她仍然不穩的腰身,有驚無險。

確定自己沒危險之後她便氣憤地抓住了那把玉蕭,又是出塵!

“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她氣憤道。

他有片刻的恍惚,隨即抽過玉蕭揚起,麵色冷淡至極,似要打她。她嚇得跳到一邊,語氣軟了下來:“出塵師傅千萬別動手啊,我知道錯了。”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麽錯?”他歎氣地看著她,似在看著一塊不可雕琢的朽木。

“我……拿別人的衣服是不對的,是偷盜,我以後再也不做了。”她低聲說。

“偷盜?你這是明搶,且搶的是新婚娘子的嫁衣!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拆散良人僅次於殺人放火,罪不可恕!”

她緊抿著嘴唇,心裏有些小不忿,不過是搶了衣服,竟上升到殺人放火的高度,他也太狠了吧。

她走到屋脊上,看著下麵慌亂的人群,看著焦急的新郎官,聽到花轎裏新娘子嚶嚶的哭泣聲,難道她的錯真的有那麽大?不再多想,呲地扯下身上的嫁衣,施法術為新娘子穿了上去。

微風吹來,短小的褻衣擋不住涼意森森,她抱了抱肩膀走到出塵麵前有些不高興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盈手可握的纖纖玉足踩在涼涼的瓦片上,潔白的褻衣隨風飄動著,遮不住那一方豔紅的肚兜。出塵別過頭去,餘怒未消:“快穿上你的衣服。以後要記得人間女子的廉恥,在外人麵前要衣著整齊。”

她走至一旁穿上衣服鞋子。小聲嚷著:“那日在溪邊恐怕早被你看光了。何況你又不是人。”

他地臉一窘。冷冷道:“跟我到菩薩麵前領罰。”

“什麽?”她一驚往後退了一步。“要罰我?你又不是我真正地師傅。別以為我叫你師傅就可隨便罰我。”

他臉一沉粗暴地抓起她就飛到了半空中。訓斥著:“不重重地罰你一頓你永遠也記不住。到時候犯下大錯沒人救得了你。如果你想受得狠一些我可以把你送回盤絲洞讓白骨娘娘罰你。”

“你……”她氣惱地抓打著。

“你道嫁衣是隨便可以穿地衣服麽?今日一錯定驚動月老。以前地小錯也沒人幫你埋得住了。”

她一聽不禁有些害怕,來到人間短短時日,照出塵說的她是犯了不少錯誤,如果歸在一起懲罰一定很重,她不要!

靈機一動把腦袋聳拉到了他的肩上,裝作痛苦的樣子叫著:“師傅我的頭好痛啊……我不行了……”

他果然中計,放慢了飛行的速度,麵露焦急之色問道:“你又喝酒了?”

她裝作極虛弱的樣子搖搖頭:“好像是那日被蛇精傷到還沒好。”

“我已經幫你治好了,不會啊……”他皺起眉頭思慮著。真是個傻瓜,小小謊話就上當了。

她狡黠一笑運起真氣一掌把他推了下去,趁勢往揚州城的方向加速而去。回頭看他,沒有追過來,懸在半空中念阿彌陀佛,算他有點慈悲之心。

到了慕容府才恍然想起買的胭脂,慌忙往衣襟裏一摸,還好沒丟,不然又要重買,她可不想再遇上那個難纏的鬼。

剛回房就被喜兒訓了一頓,怪她回來的晚了,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候,並強調說明了沒給她留飯,就當作是懲罰。她怔怔地看著喜兒,感覺她比小姐還小姐,便賭氣坐在床上不動,也不說話。

“好了——”見她生氣喜兒的語氣也緩了下來,伸手遞給她一個紙包,“喏,我幫你留的,快吃吧,吃完到後花園的醉月亭侍候,小姐跟公子們都在那兒呢。”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狠心。”她接過紙包朝喜兒笑了笑,一聞味道是肉包。昨天吃了一次肉包,感覺良好,於是大口地咬了下去。

到了醉月亭的時候夢蘭小姐正給公子們撫琴。確切地說隻有兩個公子,一個是慕容晏,一個是花澤少。還有一個小小的,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卻已顯露出自然風流之態,正專心地趴在桌子上癡癡地看著夢蘭。

她不敢打擾悄悄立在了一側,花澤少立刻轉過頭對她擠眉弄眼,還小聲說著:“到我這邊來。”

她皺了皺眉頭,她又不是他的丫環才不過去呢,況且現在站在慕容公子旁邊,可以看著他的側臉。

醉月亭前是一片桃花,開得正是芳菲盡展。微風一過片片粉色花瓣飛舞,花輕似夢,朦朧醉人。夢蘭的琴聲更是如流水般淙淙而來,清越、激蕩、宛如山間清泉,直入胸臆。此情此景,不覺讓在座的人聽得癡迷,看得癡迷。

一曲罷夢蘭按下琴弦轉過身,花澤少忙拍起手道:“施小姐的琴聲真可謂仙音啊,花某簡直如墜夢中,醒都不願醒來了。”

夢蘭笑了笑,不料趴在桌子上的小公子起身煞有介事道:“二叔騙人,剛才我都看到你沒專心聽,總是看著她。”說著抬手一指,正對著子夜。

花澤少被人拆穿悻悻地用扇柄擦了擦頭,嗔笑道:“小東西,竟然不跟你二叔近,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那小公子壞壞一笑跳到了子夜身旁,仰頭看著她不禁道:“這個小姐姐是哪家的?怪不得二叔總看著,真好看。”

子夜被那小公子直直地瞧著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隻聽夢蘭道:“子夜妹妹是我新收的丫頭,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澤宇可不能對她無禮哦。”

花澤少別有用意指著身邊的石凳笑笑:“既是救命恩人何用站著,就坐到這邊吧。”

子夜一聽眉頭微蹙,但夢蘭說:“子夜,花公子讓你坐,你便坐著吧。”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晏,他隻低頭一口口地喝茶,似乎從她站到這亭子裏他就沒抬過頭,憂鬱畢露。

花澤少見她不動一把拉過她,坐下後也沒放開她的手,在下麵緊緊地握著,她生怕慕容晏看到,掙紮了幾下也沒掙開。

“你的手好涼啊。”他側頭在她耳邊小聲說著,呼出的熱氣吹到她的脖頸處,癢癢的,很奇怪的感覺。一轉頭,他的臉近在眼前,風流倜儻,目光灼灼,她忙轉過頭看著別處。

這時澤宇突然指著遠處大叫道:“是紙鳶!好漂亮啊!”

果然不遠處的天空上飛著幾隻彩色的紙鳶。

夢蘭溫柔對慕容晏笑道:“今日倒是個放紙鳶的好日子,表哥,不如我們去放吧。”

慕容晏怔怔地抬起頭,淡淡道:“你們去吧,我自己坐一會兒。”

夢蘭失望地垂了垂眼睛,抓起慕容晏的手關切道:“表哥,你不要這樣悶悶不樂的。你得罪的那個李相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又兼當今皇上年事漸高,他便把持朝政,爹爹說你讓他在眾臣麵前丟了麵子,恐怕他是不會罷休的,你還是安心在揚州幫舅舅做生意吧,還可以保平安無事。”

夢蘭話音未落慕容晏端著的茶碗便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茶水從杯中溢出,濺了一桌。他麵帶慍色和些許不耐煩道:“我哪是為落選之事悶悶不樂?男人的事女子家不要過問,更不要猜測。”

“慕容公子,二叔,施姐姐,咱們都去放紙鳶吧,在這亭子裏坐著有什麽好的?”花澤宇戀戀地看著空中飛著的幾隻紙鳶又道。

夢蘭一腔熱情對上慕容晏的冷臉,心裏難受起來,也顧不得回答花澤宇的話,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又道:“表哥,你就是不承認。”

子夜聽著她這口氣,可以感應到她是豁出去了。看來她以前惟這個慕容表哥是天,這次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慕容晏聽罷驚異地盯著夢蘭,許久冷冷道:“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夢蘭聽了這句再也忍不住用手絹捂著鼻子哭泣起來,邊哭邊含糊不清地說著:“我都是為了你好,看到你不高興我也高興不起來啊。我看表哥是越來越不喜歡我了,我也不在你麵前討嫌,明日我就跟娘說回府。”

慕容晏仿佛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得重了,看著夢蘭嬌柔哭泣的樣子,心中不忍,歎了口氣柔聲道:“別哭了,剛才是我不對……”

子夜看著他們剛才還吵著現在又合好,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隻呆呆地瞧著。忽感覺到花澤少握著她的手緊了許多,抬起頭,他正給她使眼色。

他們三人一齊出了醉月亭,花澤宇忙跑著去找紙鳶,並說讓他們別亂走動,他馬上回來。

“我那扇子上的人你想到是誰了麽?”花澤少忽地停下了腳步雙手撫著她的肩膀柔聲問著。

她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他是慕容晏,待回過神也不知道他問了什麽,便胡亂說了句:“不知道。”

看到他眼中失望的神情又有些不忍,便努力地對他做出了一微笑,繼而問道:“花公子,你說怎樣斷定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呢?”

花澤少饒有興趣地笑了笑,瞅了她半天,握住她的手並抬起,十指深深交纏,好似她的凡塵路那般糾葛。

“我現在握著你的手,你喜歡嗎?”

他的手很溫暖,也很柔軟,她當然喜歡,便點了點頭。

“真的?”他露喜色,“那我一直握著,永遠握著好不好?”

她遲疑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正好這時花澤宇抱著兩隻大紙鳶跑了過來,他們便隨著他去找地方放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