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回

追個女孩兒,怎麽還碰上一群妖怪呢。以郝俊的身法,現在已經不輸二俠了。他是一運聚元功二叫三元聖法,腳踩踏浪步加醉仙步,居然都沒追上那個赤著身子,渾身上下隻穿一個小紅兜肚的小女孩兒!

他們幾個,一直追進山腳下冰雪覆蓋的那個樹林子裏,追來追去,追去追來,終於追丟了。剛站住腳,還沒等喘口氣呢,忽然大家都覺得身上法寶白光直冒,采菊也說了一聲:“不好!有一大波妖精,從四麵八方,飛也似地圍上來了!”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見,稀裏嘩啦嘰裏哇啦,什麽聲音都有。緊接著再看四麵八方,也不知什麽時候,圍上來百十來個奇形怪狀,手執各種兵刃的小妖。

這些小妖的身高,平均一下也就五尺,個個瘦小枯幹,光著身子,膚色黝黑,生的是奇形怪狀。往腦袋上看,好麽,一個個大頭細脖,禿腦殼小眼睛,尖耳朵尖鼻子鼻孔朝天,咧著大嘴牙尖舌長。我的天爺,那位說,這得長什麽樣啊?一句話,跟郝俊一個樣!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上卷書裏,小郝俊碰到的那個醜八怪嗎?來的這些個小妖,跟醜八怪都是一個品種。

書中帶言,這種妖精呢,其實叫地精。在西遊記裏呢,也出現過。不光國內,國外也有。國外管這種小妖精,叫哥布林。

妖精們一看,圍住了這麽多獵物,樂的一個個那是手舞足蹈。領頭的一指郝俊:“嘿!小子!將兩腳羊引來,你可得記頭功一件!等我上報大王,賞你整個兒的羊頭吃!”原來,郝俊身法最快,跑在最前。妖精們乍一看,都以為是眾人追他追到這的,真拿郝俊當同類了。

在這危機時刻,本來氣氛緊張的要命。妖精幾句話,卻把大家夥兒逗樂了。唯獨小郝俊氣的直蹦高:“老子是人!才不是妖精!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休得猖狂,納~~~~命來!收!”郝俊抬手一亮法寶,嚇了妖精們一跳。

“收!收!收啊!”一連比劃了好幾下,再看那些地精,一個都沒事。怎麽呢?這夥妖精可厲害,道行沒有低於三百年的。

妖精還沒怕呢,采菊受不了了。那嚇得,說話都岔音了:“呦!別收了!再收把我給收了!”

眾人一看,那還收個屁啊,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除了似玉,大家一叫聚元功二叫三元聖法,比出劍式高喊劍訣:“天地人和,三才匯聚,降妖除魔,浩然長存!”悠然肖魁郝俊三人,登時正氣護體,長槍長劍長匕首是金光閃耀。

那位問三連問,肖魁的劍不是斷了嗎?金維還沒練成降魔式啊?似玉可怎麽辦呢?嗨!肖魁來之前在龍王鎮上又買了把長劍,金維確實沒練成降魔式,似玉身上還帶著促織筒和采菊呢,再說二俠也沒教她降魔式啊。

還沒等妖精們反應過來,肖魁郝俊悠然,已經搶在了妖精頭目的麵前!

“噗!嚓!唰!”

三個人,三把兵刃,同時招呼上了那領頭的倒黴鬼。再看那妖精,一槍紮了個透心兒涼,一匕首軟肋這兒劃了個大口子,一寶劍斬斷頭頸切掉了腦袋。三人動作整齊劃一,一瞬間就把妖精頭頭兒給幹掉了。再看那妖怪,身上霞光亂冒,當場就被他們幾人身上的法寶,化了個一幹二淨。

好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這一招,叫擒賊先擒王。他們仨聯手幹的真是又幹淨又漂亮。

照理說,這幫妖精應該樹倒猢猻散了。但是,大夥兒可別忘了。擒賊先擒王這一絕招兒,對人好使。對麵兒的這些,全都是妖精啊。他們誰都沒想到,妖精們居然當場怒了。一個個搖頭晃屁股,掄拳頭晃兵刃,哇哇怪叫,暴跳如雷。

“哎呀,可別放他們跑了!”

“殺了他們!給二大王報仇啊!”

“殺!殺!殺!殺!殺!殺!”

好嘛,金維一看這架勢不對,拽出蛇牙刺緊握在手,亮出招式,以靜製動。肖魁郝俊還有悠然,也退回去跟同伴站在一處,準備禦敵。

可在場的隻有似玉,頭一次見這種陣仗。這丫頭隻能跟人橫,看見這麽多妖精,二俠這主心骨還不在,嚇得她當場腿都軟了。金維見似玉赤手空拳,拽出大鐵劍,扔給她防身:“先帶著防身!”下一瞬,那些個妖精,一股腦,就全都衝上來了!

照理說,應該一場大戰。緊接著又一件,誰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那似玉忽然精神崩潰。冷不防“嗷”了一嗓子,似玉獅子吼!哎喲,這一嗓子,那真是地動山搖,振聾發聵!輪起大鐵劍,拚了命,往前就衝。連劈帶砍還帶撞,放倒了一大片小妖精,徑自衝出重圍,玩兒了命的逃:“啊呀,救命呀!快跑哇!我有密集恐懼症啊!嗨嗷普!嗨嗷普密!”

那位說,什麽密集恐懼症,怎麽還整出英文了呢?嗨,就說那麽個意思唄,反正似玉也不是第一回整英文了。言而總之,總而言之。似玉雖然膽子大,但終究有她怕的東西。其實啊,像這種地精小鬼兒,要是一個個冒出來,她是不會怕的,不然早讓郝俊嚇死了。

眾人一看,哎呀,這時候可千萬不能讓似玉落了單,提家夥就追。後邊兒呢,那群地精也全都蒙圈了。心說,這怎麽回事兒啊?這幾頭兩腳羊是怕咱們,還是不怕咱們呀?說不怕咱們,看這樣子都嚇破膽了,一個個的都逃什麽啊?說怕咱們,好麽,頭頭兒也死了,地上被他們放躺下一片,到現在沒起來呢!

妖精們一商量:“追呀,快追吧!不能放他們跑了。不然見了大王,咱怎麽交代呀?追!”妖精們咬定主意,就跟在後頭,追了上去。在這臥龍山下,樹林裏頭,一場追逐大戲,就這樣開始了。

跑在最前頭的,是驚魂未定,慌不擇路的似玉。哎?那位說,她懷裏不帶著采菊嗎?趕緊出來勸她,冷靜一下呀?好麽,不提這茬還好。其實采菊看見這麽多妖精,她比似玉啊,更害怕!

後邊兒緊接著追上來的是郝俊肖魁,悠然金維。不是說,郝俊的身法最快嗎?怎麽還追不上似玉了?那是因為,似玉真被嚇著了,她可是玩兒了命的跑。再說了,這可是大樹林子,不是平地。跑起來那是七扭八拐,彎彎繞繞,大樹樁子山石雪窟窿,什麽都有!追起來,自然費勁。

最可笑的,是後邊兒追來的那一大群妖精。一邊兒追,他們還一邊兒尋思呢。有沒有搞錯啊?這大山裏邊兒,我們可是主場啊!地形兒我們熟著那!怎麽玩兒了命,還是追不上他們呀!想吃個人,我們容易嗎?一邊跑它們還喊呢:“站住,不許動,舉起手來,別跑了!”廢話,都這時候了,誰能聽它們的呀?

就這麽的,他們在這大樹林子裏,追來追去追去追來,彎彎繞繞繞繞彎彎。隻聽見跑在最前邊兒的似玉,忽然:“啊~~~!”了一聲,沒影了!

緊接著,跟在後邊兒的郝俊肖魁,悠然金維,追著似玉:“啊!啊!啊!啊!”也沒影兒了。

隻剩那百八十個小妖兒,還在樹林子裏,找來找去找去找來。再找他們,已然蹤跡不見。

這怎麽回事兒呢?有人問,他們是不是掉進雪窟窿裏去了?可也差不多。怎麽還差不多呢?等大家,回過神站起來,轉圈這麽一看,周圍黑咕隆咚的。他們可不是掉進什麽,冰窟窿雪窟窿。

原來似玉身形胖大,一腳踩塌了地麵,掉進一個地下的大礦洞裏去了。後邊的人呢,追似玉,也跟著一並掉進來了。幸虧大家身懷絕技,摔進礦洞,都未受傷。卻因禍得福,終於借此躲過了妖精們的追擊。

但大家別忘了,妖精活了那麽多年,哪有傻子呀?大雪地上可有他們逃跑的痕跡,隻要妖精們靜下心來找,怎會找不到呢?

說話間,三找兩找,那些妖精,就都奔著這地方來了。方才,大家在外邊兒打,打得還算順手。打的過就打,打不過還能跑。但現在他們,被眾妖精堵在礦洞之內,已作困獸之鬥。

金維想了想,跟大家小聲說道:“現在隻有兩個辦法,要麽咱趕緊從礦洞裏另找出路逃脫。要麽馬上做好戰鬥準備,原地不動就守在這裏!頭頂洞口也窄,咱們來他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妖精下來一個咱收拾一個,下來兩個咱殺它一雙!拚了!”

采菊一聽,馬上說:“這大礦洞裏四通八達,路很難找。烏漆墨黑不說,裏邊妖精也不少!”好麽,洞裏也有地精。

如此說來,不管是呆在這打,還是去找別的出路,都有希望也都有危險!怎麽辦呢?這時才顯出二俠的重要,這麽些人,沒個能拍板的。

正在大家猶豫的時候,終於聽見上邊傳來聲音:“追到這兒就沒了,那幾隻兩腳羊,是不是從這掉進雪窟窿裏了?”

“來來,都來!咱幾個跳下去看看!”

說話間,那妖精已經追到,這就要跳下來了。大家再想跑,也來不及了,隻好各拉兵刃,做好戰鬥準備。似玉雙手拿著大鐵劍,帶著采菊直往後退。其他人各拉架勢,已經準備發動降魔式了。

正在大家,剛要喊劍訣,還沒等喊出來的這麽個節骨眼兒上。忽聽得,外邊小妖,隔老遠又嚷嚷起來,也鬧騰起來了:“哎?我看見啦!在那邊兒啦!”

“原來在那邊!”

“大家快追呀!”

“追!追呀!”

再聽頂上那些個妖精啊,稀裏嘩啦嘰哩哇啦,由近到遠,又都跑了。嘿!真邪門兒了,大家都在洞裏呢,是誰,把這些個妖精,都給引走了呢?

金維一笑:“我說呀,咱們這叫,吉人自有天相!”

外邊兒真沒什麽動靜兒了,采菊一句話:“妖精真跑遠了,誰幫的忙,沒看見。”大家也安全了。這時候,大家才有心情兒,看看四周環境。他們點燃了火折子,四下一看才知道,這是一個,已經被挖掘了很久的大礦洞。轉圈兒一看,前後左右都有路,真如采菊所說,這礦洞是四通八達。

那位說,喂!不對!你別在這胡說八道!我家裏可有礦,我知道,這礦洞啊,可不是瞎挖的。應該先出圖設計,算好承重、做好下水防水、架設安全通道、還有礦井風機通風設備,電力照明設施什麽的!嗨!您說的是現在。那時候,可是明朝啊,礦洞怎麽挖,得取決於,哪能挖到金礦。或者,你得聽當官的怎麽安排。

這時,采菊又提醒大家:“哎?現在上邊兒的妖精可都走光了,這洞裏邊兒還有妖精呢!我說呀,咱們趕緊上去,按照地圖繼續找路得了。”

大家一聽,都一點頭兒,可不是嗎?還是趕緊上去吧。

既然打定了主意,大家行動起來,那是特別的快。他們這幫人,除了似玉那都是身懷絕世武功。掉下來都沒事,上去自然也不難,根本不費勁。那似玉怎麽辦呢?好辦。先上去的人,給她找棵大樹,拴條繩索下來,就搞定了。

簡短結說。等他們爬出礦洞走出森林,找來找去,找去找來,又拿出地圖這麽一看,嘿!真別說,他們終於找著路了。

山腳下,一片大空地。按圖所指,此處正是好幾年前,臥龍山一戰,軍營的舊址。過了那麽長時間,戰爭留下的痕跡,依然還在。雪地裏,還能看見燒剩的木料、軍帳,還有殘破的兵刃。

從這再走小路往後山轉,山澗之下,找封魔洞,就算找到地方了。時間真不禁折騰,眼瞅著已經到了黃昏時分。采菊開啟鬼道,探查一番後,才告訴大家附近沒有妖精了,眾人這才安下心來。為了隱蔽,眾人找了一處窪陷的地方,扒開坑中積雪,人都躲在裏邊稍事休息。餓了也不敢生火,光啃點冷幹糧。幹糧太幹了,怎麽辦呢?那有什麽不好辦的?順手抓把雪塞進嘴裏,連同幹糧一起嚼,不就行了嗎?大家一邊嚼,一邊小聲商量。

郝俊問:“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呢?”

悠然說:“怎麽辦?休息好了馬上動身,拿了藥趕緊回去救相公啊!”好麽,還沒過門兒,相公就叫上了。

采菊插嘴:“二妹啊!我知道你救妹夫心切。但我看見,再往前走,那裏妖魔更多,眼瞅著天黑了,妖魔更厲害!照我說,還是明早天亮了再走吧。”

悠然搖了搖頭:“采菊姐,我們知道你不能跟那些妖魔接觸。咱們這樣,不行的話,您趁夜裏回客店,照看馬車和行李吧。”

“那哪行啊?這次我說什麽都要跟著去!”

好麽,姐倆小聲吵起來了。

肖魁呢,也插不進去嘴,就在這默默聽著。當然,論輩分郝俊也不好說話。說來說去,還是金維說的話有用:“哎?都別吵。照我說,當務之急咱們應該,先選出一個說了算的領頭人。”

眾人一聽,對。之前二俠在,什麽都他拍板兒。一路上到現在這麽亂,都是因為,沒有個能拍板兒拿主意的人。那,誰來拿主意呢?

郝俊說:“得聽師娘的。”

肖魁終於能插上嘴了,一點頭說:“對。”

采菊說:“哎?我倒是覺得,小金子帶隊,更合適一點兒。”

好麽,他們幾個又小聲吵吵起來了。說來說去說去說來,到最後悠然說:“好啦!別說啦!哪有女人家家做主的?”對,那時候是封建年代,確實沒有讓女孩兒家家做主的。所以最後,終於決定,讓金維這個大智囊帶隊,拿主意。

大家夥,正在這嘎巴嘎巴嚼著,小聲說著話呢。唯一一個沒吱聲的似玉,照舊是一手抓幹糧,一手從地上抓著雪,往嘴裏邊塞邊嚼。事不關己,那是高高掛起。她心說話,你們愛誰帶隊誰帶隊,反正我跟著去拿藥救主人就完了。

這家夥,沒心沒肺,什麽都不管,隻管胡吃海塞。可忽聽得“嘎嘣”一聲,疼的似玉嗷了一嗓子!好麽,嚇得眾人一起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壞了!可千萬別驚動了那些個妖精,引起不必要的爭鬥。

他們躲在雪坑,聽著似玉喊叫的回聲,越來越小,又等了好半天誰也沒敢動。直到采菊說了一句:“幸好,沒有妖精過來。”大家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呸!”似玉講口中異物連著沒咽下去幹糧吐出來一看:“謔~~~!甜的!金子!”似玉樂的差點又喊出來!

您猜怎麽著?咯了似玉牙的,是顆能有半個小指肚那麽大的,已被咬扁了的金豆子!哪來的金豆子呢?方才似玉在地上抓雪往嘴裏塞,抓起來的!

“哎呀!”樂的似玉趕緊在地上好頓翻找,妄圖找出更多金豆子來。沒想到,翻來挖去的,還真叫她從雪下的軍營廢墟裏,找出一個小皮兜子來。信手一掂,甚是沉重不說,頓覺皮兜子裏嘩啦嘩啦,還有更多小金豆兒!

似玉那是心花怒放:“我撿了一袋子金子……”

等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皮兜子一看,愣住了!

“哎???這……是啥呀?”

怎麽回事呢?別說是她愣了,換誰誰都楞。因為誰都沒猜到,那皮兜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

這正是:英雄合力斬妖頭,群龍無首真害愁。

就著積雪嚼幹糧,一口咬個黃金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