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Without a Trace 妻子 三三

我在家裏如盲頭蒼蠅般來回走著,無法了解發生了什麽事件。

一覺醒來,妻子純純不見了。

我和她最近都在休息,沒有工作通告,昨晚還說好今天一起去逛家具店。

前幾天一班電視台幕後同事來我們家裏喝酒,當場記的小弟喝多了嘔吐在沙發上。

雖然隻是二千多元的宜家三人座布沙發,也已經用了兩年,購置一張新的沒什麽大不了,但我和純純還是討論了一番。

比如買張床罩套在沙發上,又或者請家具幹洗公司業者上門把沙發清洗一次。

雖然近年收入不錯,但我和純純都是節儉型,喜歡儲錢,不愛花錢。

外表花俏,但個性平實,也許是我愛上純純的其中一個原因。

兩年前結婚時我買下位於郊外這幢三層村屋(樓宇契約寫的當然是老婆大人的名字)。

雖然隻是老村子裏一幢其貌不揚的建築,但以當時的樓價也要一千二百多萬,付了三成首期還剩下八百多萬貸款,加上利息,擔子不輕。

我和純純希望在十年內還清貸款。

我們都是二線演員,收入不上不下,未來星途如何也說不定。

量入為出,多儲點錢,就算有一天在演藝圈混不下去,隻要有本錢做點小生意,總可以維持安定的生活吧。

這就是我們這對小夫妻的人生計劃。

昨晚為了“我們是否真的需要購買一張新沙發”召開家庭會議後(完全沒有吵架啊)達成共識,結論就是沾染過嘔吐物始終有點嘔心,還是奢侈一下。

雖然這個結論是純純作出的,但我一向都附議她,所以她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按照計劃,我們今天起床後應該一起在家做午飯,然後去逛宜家家具店。

連中午的餐單我們都計劃好了。純純想吃生菜牛肉鬆炒飯,我在昨晚特地煮了三碗白米飯,涼置後放進冰箱。

炒飯還是要用隔夜飯來炒才好吃。

所以,早上五點多因為尿意醒來時,發現純純不在**,我最初不以為意,以為她下樓去廚房喝水什麽的。

上完洗手間回到**,純純遲遲沒回來,我有點納悶地下樓,發現她不在廚房。

不止不在廚房,村屋內外都找不到她。

純純是個睡寶,沒工作通告的話,常常睡到中午。

她沒有在早上五點多不告訴我就離家的理由。

最重要和最令我心驚膽跳的是,她的手機還放在床邊小幾上。

純純就像每個都市人一樣,患有手機依存症,幾乎連上趟洗手間都帶著手機去刷。要不是出了什麽大事件的話,手機不會被遺留在這兒。

雖然我從沒飾演過警察或偵探角色,也不愛看刑偵劇或推理小說,但這麽簡單的推理誰都會。

該不會睡著時被外星人綁架,被UFO飛碟帶走了吧?

我知道這想法很荒唐,但抱歉我是科幻電影迷,思緒不期然朝這方向轉。

我百思不解地幹著急。

會不會是我熟睡時,她娘家或朋友發生什麽緊急事情,把她叫出去?她匆忙中忘記帶手機?

由於不曉得她的手機解鎖密碼,也無法查看她有沒有與誰通過電話。

但要是那樣,純純應該會喚醒我說一聲,而且我一定會陪她出去。

這個推理應該不成立。

立刻報警好像太誇張,除了等待,我還能做什麽?

我六神無主地打開手機上網,查看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新聞。

沒有人目擊UFO飛碟出現,隻有兩樁交通意外,死傷者也不是女性,我鬆一口氣。

但是,由昨天下午就閙得沸沸揚揚的機場事件還在延續,我有點納罕,反射性地望了望窗外。

窗外的天空覆蓋著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雖然是陰天,但並非烏雲蓋頂,感覺不像會下雨。

昨日也是類似的天氣。

昨日下午,機管局突然宣布機場進入飛行管製狀態。

接著多家航空公司紛紛取消出發航班,預定抵達的飛機也轉往其他機場降落。

機場基本上陷入封閉狀態,造成超過一千二百多名乘客滯留,鼓噪和不滿快要到達沸點。

根據機管局發出的官方公布,空中能見度太低,對飛機升降構成危險,狀況如有改善,會盡快解除管製決定。

空中能見度太低?意思是看起來很平靜的白茫茫迷霧之上正風起雲湧?

我沒什麽氣象科學知識,但記憶中,機場好像沒試過這麽長時間完全陷入癱瘓。

“奇怪了!”我嘀咕一句。

另一則新聞也相當離奇。

“萬人迷向日,淩晨以金箭俠造型出現機場,造成哄動”。

我歪歪頭,點播那則網上錄像。

向日穿著胸前有巨大倒轉金色A字刺繡的純白色“超人”風緊身衣褲,背後斜掛著插滿金箭的箭袋,站在機場Check-in區的人海中。

他木無表情,雙臂抱胸,左顧右盼。

不斷有人叫喚向日的名字,朝他舉起手機拍攝或想湧向他,他都置若罔聞。

機場保安員築起一道人肉圍牆護著他。

一個可能是機場管理人員的西裝男,在他身邊不斷說著什麽,向日看起來沒什麽反應,依舊宛如石像般頂天立地的站著。

“這小子在幹嘛?《金箭俠》拍續集嗎?”

我和向日在電影中合作過兩次。當然每次他都是英雄男主角,我是衣冠禽獸壞蛋,客串幾場戲就被殺死。

向日比我小四歲,以酷帥形象走紅,主演的電影票房很火,有很多粉絲。

真實的他跟電影裏演的角色完全不一樣,不止毫無大明星架子,反而是個有點龜毛的宅男。

我覺得他很逗,而且他熱愛電影和演戲貨真價實。

我們頗談得來,偶爾會一起喝一杯。

不過他酒量很淺,喝一點酒就臉紅或醉倒,隻會以龜速喝調得很淡的Gin and Tonic,所以都是我一個人在喝。

《金箭俠大戰吸血鬼黨》是讓他一夜成名的出道作品,但我記得他說過恨死那出電影。

“那時候沒得選擇沒辦法,但那真是我演過最笨的電影,也演得最爛。

為什麽電影公司一直遊說我拍續集?

我寧願割腕也不要再穿上那套該死的白色緊身衣。”

他明明那樣跟我說過。這小子到底在幹嘛?

我按下向日的私人手機號碼,卻被接駁到語音留言信箱。

算了。我關上手機。現在不是關心向日為什麽要接拍《金箭俠》續集的時候。

重要的是純純到底跑到哪兒了?她應該快回來或跟我聯絡了吧?

但是,留在家裏枯等,隻會愈來愈心焦。

對了,我應該試試打電話去她娘家。

這樣想時,我才發現沒有她父母的電話號碼,隻知道她娘家的地址。

等到六點多,我決定開車過去看看。總好過在家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當機立斷地換上運動服,抓起車匙,坐進二手Mini Cooper的駕駛席。

坐上車子我才想到,如果純純真的有急事出去,應該會開車。

我們共用的車子還停在村屋外的意思,就是她根本沒離開過家裏啊。

到底怎麽回事?我愈想愈焦慮困惑,但不找點事情做,我會瘋掉。

我發動引擎,阻止“妻子被外星人擄劫到外太空去”這種怪誕負麵式想像,一心一意想著:

“純純,你在哪兒?你一定要完好無缺,平平安安。我這就來了。”

我踩下油門把Mini Cooper 駛出村子。

村口的交通燈亮起紅燈,我唯有又踩下煞車。

等待交通燈轉換的時間,我有點不耐煩地在方向盤上彈著手指。

一瞬之間,擋風玻璃外的交通燈卻消失了。

欸?我傾前身體望向前方,擋風玻璃外約五十公尺前方的距離,是一扇氣派的金色大閘門。

而且,Mini Cooper的引擎運轉聲消失了。

不不不,我呆然癱坐駕駛席上,望著眼前的方向盤和儀表板。

Benz?這這這這這。。。。。。。。。搞搞搞搞搞什麽?

我大驚失色地打開車門,滾跌出車外。

Déjà vu似曾相識的感覺席卷而來。

映入眼簾是我無比熟悉的場景。

我正置身《二十一世紀大報複》那出電視連續劇中,我飾演的李彬和妻子天香住的豪華宅第。

不,其實我沒住過這兒,甚至沒踏入過這幢豪宅,隻來過外麵拍車庫和洋房外的場景。

洋房內的場景都是在片廠室內搭建的戲棚拍攝的。

這是什麽狀況?為什麽爬進我和純純的小愛車Mini Cooper後,會從四年多前電視劇租用的Benz房車內滾跌出來?

我還沒空消化自己陷入的怪異處境,洋房內傳來純純的尖叫聲。

“哇哇哇!你不要過來!我會殺死你的。”

純純也在這兒?到底什麽狀況?

我暈頭轉向地衝進中門大開的洋房。

見鬼!洋房內的裝潢,竟然跟片廠布景一樣。

我沒空仔細研究,因為純純驚懼的聲音再度襲來。

“不是開玩笑,我會刺下去的,你不要小看我。”

我對這布景了如指掌,純純的聲音正從廚房方向傳來。

我疾跑向廚房,隻見她臉色發青地揮舞著嚇人的鋒利切肉刀。

一個穿紫色絲綢睡衣的男子背影橫亙在我們之間。

什麽男人會穿紫色絲綢睡衣這麽造作和娘娘腔?

腦海裏瞬間閃過這個想法,又覺得這件睡衣似曾相識。

“純純!”

我反射性地大喊的同時間,紫色睡衣男轉身望向我。

我們臉上的表情同時凍結。

我正看著“我”。穿嘔心紫色絲綢睡衣的自己。

噢!這是我在《二十一世紀大報複》中穿過的戲服。

那出電視劇裏,我穿過各種不同顏色的絲綢睡衣,連粉紅色都穿過。

為什麽貪戀金錢和地位的壞男人,品味一定要這麽糟糕?

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我”,臉上血色盡失,失魂落魄地瞪視著我。

“三三!求求你,告訴我你是三三吧?”

純純嚷嚷。我目瞪口呆地點點頭。

“快跑,他是殺人魔。”

“殺殺殺人魔?”

我結巴著愚鈍地重複純純的話。

我看見了“我”,怎麽回事?

“三三,跑啊。”

說時遲那時快,拿著切肉刀的純純騰飛上半空,使出空手道黑帶四段的側身飛腿,暗算踢向“我”的後背。

仍然呆瞪著我的“我”,毫無招架之力地受創倒下。

純純飛躍過“我”癱倒地上的身軀,彎身在“我”手上不知搶過什麽,激動地拿著切肉刀朝我跑來。

即使那麽愛她,我還是嚇得往後倒退。

“你真的是三三吧?”

我又呆呆地點一下頭。

“快跑啊。”

純純拉起我的手,朝洋房門口沒命狂奔。

“純。。。。。。。。。”

我吞回了問題,因為眼角瞄到“我”已經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我”的表情好恐怖,簡直像被猛鬼附身。

“你們到底是誰?我終於殺了她,將坐擁蔣氏王國。

你們為什麽要阻撓我?誰敢阻撓我?”

說話這麽矯揉造作的男人,無疑是我飾演過的李彬。

怎麽回事?

我被純純拉著跑出車庫,她把Benz車匙拋擲到我手上。

剛才她從癱倒地上的“我”手中搶走的東西就是這個吧。

“上車上車,快走,雖然我的屍體應該還在行李廂裏。”

“嗄?”

“三三,快跑喇。留在這兒我們死定了。他瘋了,不,這個世界瘋了。”

純純把切肉刀丟到地上,坐上Benz房車助手席。我跳上駕駛席。

“開車開車,先離開這兒再說,快離開這鬼地方。”

我望向後視鏡中穿著紫色絲綢睡衣,臉上掛著惡鬼神情衝出洋房外,朝Benz跑來的“我”,名副其實“自己嚇自己”地發動車子引擎。

“老婆你不是空手道四段?你不能把那個『異形』打倒嗎?”

“他長著你的臉啊。而且我無法殺人,真的沒有辦法,無論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唉,真是見鬼了!”

我用力踩下油門。這見鬼的到底怎麽回事?我半點頭緒都沒有。

但我隻清楚知道一個事實。

這天發生的一切事情,全都在我和純純的人生計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