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唐故事多

軟弱的肅帝對張良娣由愛成懼,萬般無奈;成為皇後的她野心勃勃。李輔國勾結張皇後,權勢遮天,美貌絕世的官家小姐元春英不得不嫁給他。婚後,元春英一見到李輔國就嚇得全身發抖,她的難言之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曆經無數驚險曲折,春英小姐的最終結局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輔國得誌便猖狂

唐宮的閹黨得勢是從高力士開始的,但是,如果說高力士是隻蟬,那麽李輔國則是隻螳螂,而李輔國跟前的宦官程元振則是隻黃雀,而魚朝恩也是當時宮中最有權力的三宦官之一。

麵貌極醜陋的李輔國原是宮中的一名小太監,在高力士手下二十餘年,因稍有些學識,高力士就把他薦與了皇太子李亨,隨侍東宮。待太子李亨在靈武即位,他已努力成為了親信一族,被拜為行軍司馬。

李輔國一向在肅宗李亨前做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來。他最會迎合上意,見皇帝信佛,他就也信佛,常常到佛寺禮拜,不僅終身不吃葷,而且一見有殺牲口的,就做出不忍看的樣子來,以至於肅宗常拍著李輔國的肩頭說:“此是天下第一善人!”因此李輔國做事的陰險狠毒,不要說是瞞著他不知道,就是有人告訴,肅宗也不會相信的。

肅宗還京後,李輔國被拜為殿中監閑廄、五坊宮苑營田栽接總監使兼隴右群牧、京畿鑄錢長春宮等使,少府殿中二監,封成國公,食邑五百戶。凡朝中百官欲朝見天子的,須先拜謁李輔國才行。肅宗每下詔書,須得李輔國署名,方能通行。彼時李輔國在宮中出入,有三百武士披甲保衛,滿朝親貴不敢直呼其名,個個都巴不得去拜在他的門下做一個幹兒子,隻是李輔國不肯認。當朝隻有丞相李揆,暗地裏不知孝敬了多少財帛,到底把李輔國巴結成了他的義父。

人貴而自驕的李輔國,因自幼在高力士手下,高力士到現在也瞧不起他,有時遇見,高力士理也不理,甚至正眼也不看他一下,李輔國不禁含恨在心。在矯旨逼遷玄宗太上皇入西內的事件中,李輔國又受了高力士的羞辱,他殺高力士的心就更甚了。就在玄宗太上皇遷入西內的第二天,李輔國就又矯旨把上皇舊日的一群得力大臣流放到荒僻之地,其中高力士是被流放到嶺南的。

高力士知道太上皇此時已無力庇護他,接詔後,哭拜道:“臣當死已久,蒙天子哀憐,得以苟活到今日,如今惟願能最後再見上皇一麵,雖死無恨!”李輔國根本不答應,令武士當即就拖掖著高力士出宮,縲絏上道。臨行前,高力士朝上皇的方向哭拜道:“臣死有餘恨,上皇啊!”一路上,發白顏蒼腰身佝僂再也沒有了力士之力的高力士受盡了押解差人的羞辱,終於吐血鬥餘,一陣失勢的悲痛鑽心,狂湧的淚水還沒有痛快地流盡,他就咽了氣,時年七十九歲。當年高力士威勢極盛的時候,拜為驃騎將軍,封作渤海郡公,其時有瓊樓百室,所藏珍寶國庫也不能及。而今不過一身破袍,一把枯骨,兩眼一閉,兩腿一伸就去了。

高力士死後,李輔國更是橫行無忌,因為他現在結好張皇後到了能讓張皇後對他言聽計從的地步,肅宗畏懼張後,就也開始畏懼李輔國。

由愛成懼

肅宗李亨在為太子的時候,與後來追封為章敬皇後的吳氏恩情甚深,生有後來的代宗皇帝。肅宗李亨未及登位,而吳氏已以十八歲的短命而死,於是續娶韋元娃女兒為太子妃,現在的張皇後當時不過一良娣。不久韋妃之兄被李林甫陷害致死,太子李亨惟恐連累自己,當年的吳妃就是因為害怕李林甫而憂懼成病,年紀輕輕就送了小命;當即就上表請求與韋妃絕情斷義,韋妃於是被毀貶入冷宮。此時惟有張良娣得以專侍太子李亨。

張氏生性聰慧且能言善辯,又善解人意會迎合。玄宗避兵西去,肅宗李亨每夜安寢,張良娣必居前室,肅宗說:“前室危險,不是你一個女人應該呆的地方。”張良娣卻回答道:“殿下隻管在後室安睡,倘有不測,妾願以一身擋賊,殿下也可借機從帳後避難;寧可禍妾,不可累及殿下。”肅宗李亨被張良娣深深感動,於是由感動而寵愛,並且越來越深。

玄宗禪位給肅宗時,聽說了張良娣之賢,就賜以七寶雕鞍。忠臣李泌卻不讚成這樣的做法:“今四海分崩,當以儉約示人,張良娣不應乘此七寶雕鞍,請撤除鞍上珠玉,付庫吏收藏,留賞有功之人。”

肅宗此時正倚重李泌,有所陳奏,無不聽從。而張良娣因此非常不高興,肅宗為解慰她,就打算立張良娣為皇後,又怕李泌不同意,就借商議的口氣陳述他的理由:“張良娣祖母為朕祖母竇昭成皇後之妹,上皇也頗喜愛張良娣。朕欲使張良娣正位中宮,卿意如何?”不想李泌又認為不妥,於是張良娣立後的事也就暫時擱淺了。

張良娣竭力侍奉皇帝,一番苦心,滿指望肅宗因寵愛而早定後位,偏偏不做美的李泌三言兩語,一天好事就化為雲煙,張良娣從此把他當成眼中釘內中刺,平日在肅宗跟前,常有怨恨李泌之言。

李泌料知背後必有小人微詞,所以再三向肅宗求退,肅宗流著淚說:“朕與先生同患難,當與先生共安樂。”當初安史兩賊擾亂天下時,李泌竭盡全力為肅宗謀劃了一步步的行動方案,肅宗依著李泌的計策行去,果然步步得手。而李泌本來是雄心一片,在輔助肅宗平定天下,收複兩京迎回上皇後,他本想大治天下重創盛世。但是,上皇去世後,肅宗內寵張良娣,外溺李輔國,以李泌的大智大謀,深知自己若不早退,必有殺身禍族之慘,所以一任肅宗皇帝再三挽留,李泌隻是請求,願歸隱衡山。

肅宗皇帝沒奈何,隻好下詔給李泌三品祿,賜隱土服,又發內帑三萬,替李泌在衡山上建造園廬。李輔國見李泌能識趣告退,他大權獨攬的願望也漸漸實現了,也就沒有加害他,聽憑李先生過一個快樂逍遙的晚年。

李泌住在衡山,在屋子四周遍種著鬆樹、櫻樹,他把自己居住的屋子題名“養和草堂”。一次,他在衡山腳下,偶然覓得一株如龍形的鬆樹,就派人送進京去,獻與肅宗。

李泌一告退,肅宗就立張良娣為皇後了。張皇後看肅宗皇帝身弱多病,懶問朝政,她也在深宮中替皇帝代管國家大事,起初也還是和皇上商量著行事,後來慢慢也一樣地變成了獨斷獨行。肅宗一身多病,也一樣懶得去管,也一任皇後胡作妄為。心裏有時也不願意她,但怕她不高興就也不忍心管。

老太監娶妻

大權在握的張皇後又與丞相李輔國串通一氣,想盡法子讓多病體弱的肅宗多在內宮少在朝堂,一班大臣們有事要見天子的,須得先孝敬李輔國,才得傳見。於是京兆尹元擢就用了一大塊闐州溫玉,找能工巧匠雕成了個美人,去孝敬李輔國。

這種溫玉原是稀世之寶,任天氣如何酷寒,那玉總是溫溫暖暖的;早晚摩弄或是抱在被中,就和真人的肌膚一樣的溫馨感覺。如今京兆尹元擢用它雕成美人兒模樣,良質佳料配天姿國色,可稱雙絕。李輔國得了,果然十分歡喜,他雖是經過閹割了的太監,但卻不能放下情欲,這個玉美人給了他很大的安慰和滿足。於是李輔國就替他在皇帝麵前說了好話,從此元擢和李輔國就成了好朋友。

那天京兆尹元擢在家裏備下盛筵,獨請李輔國一人赴席。元擢傳喚來家養的一班伎女當筵歌舞侑酒,把李輔國樂得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不知不覺就把酒灌得醺醺大醉。李輔國久聞得元擢的女兒春英小姐容貌絕世,如今借酒蓋蓋臉,就涎著厚臉皮對元擢說:“咱們通家至好,豈不可以出妻見女嗎?”

元擢膝下兒子倒是有幾個,女兒卻隻有這麽一個小嬌嬌,當時一聽這話心中雖有些詫異,轉念一想李總監是閹割過的,諒也不至於有別的意思,於是親自進內院去叫妻女出來拜見李總監。

元擢的女兒官家小姐春英不但千嬌百媚瓊姿玉貌,且滿腹詩書,頗懂得一些大義,很多富貴人家來婚,春英小姐因他們都是些紈袴子弟,隻知貪戀美色,不解情愛,就借口“此身願老守閨中,長侍父母”,而一口回絕。

李輔國一見了青春美貌的春英小姐,頓時樂得心花怒放,乜斜著兩眼隻在春英小姐的鬢邊裙下打著旋兒,口中含含糊糊地說道:“元太守!你那溫玉美人兒,怎如這朵解語花兒使老夫動心!”一句話,說得春英小姐滿臉嬌羞,忙用翠袖兒遮障著臉兒,由乳娘扶著,退進後堂去。

接著第二天,就有相國李揆到元擢府中來替李總監說媒,要娶元擢的女兒為妻。元夫人的這個千嬌百媚的女兒,不知回絕了多少富貴人家,如今李輔國是個太監,且又比她年紀大著一倍有餘,元夫人說什麽也不肯答應。無奈元擢功名念切,也不管夫人肯不肯,春英小姐願不願意,滿口答應招李輔國做女婿。可憐春英小姐不知哭得死去活來多少次,元夫人也不知和她丈夫大鬧過多少回,到底也沒用,這個粉妝玉琢的妙齡女孩兒,終於在她父親擇定的吉日中,準定嫁給了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太監。

李輔國能得到春英小姐做妻子,樂得沒法說,於是拿出私財二十萬,在興慶宮門外,造起一座壯麗的新府第來。喜期前幾日,李輔國寫好了一道奏本,親自捧進宮去,麵求肅宗皇帝和張皇後啟駕到新府第去吃一杯喜酒,光彩光彩。肅宗看在他是一朝元老的麵上,而張皇後平日原和李輔國通同一氣,豈有不應之理。

倒是老太監娶妻房,京師地麵一時間傳為笑談。茶坊酒肆,街頭巷尾,趙大李二張三王四錢五孫六,幾乎人人一見麵就都講這件特大新聞。大家最為關注關心的一點就是,李輔國是一個太監,那個東西不管用,洞房花燭夜,對著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如何打發?

春英小姐出閣的這一天,全京城的百姓都趕到興慶宮外看熱鬧,文武百官也一隊一隊地擺著輿仗,到李府中來道賀的,從辰牌到午牌時分,旗鑼傘扇密密層層地,幾乎把李府門前的一條大街擠破了。正熱鬧的時候,隻聽得唵唵的喝道聲,接著幾下鞭,呼呼地響著,原來是皇帝和皇後的鑾駕出來了,道旁的百姓一齊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著頭,誰也不敢抬頭。滿街靜悄悄的,隻聽得靴底腳步聲夾著馬蹄聲,按部就班地走著,直直大半晌,鑾輿去遠了,百姓們才敢站起身來。而禦爐中的香煙還一陣一陣地撲進他們的鼻中來,令人心醉;伸長了脖子望時,前麵黃旗舒展,彩蓋輝煌,還隱約可見。

這一天,肅宗皇帝十分有精神,自即位以來,他臥床的時日多,出行的時日少,而有十分精神的時候就更少了。罷宴出來,肅宗和張皇後手拉著手兒,在花園中閑走散步。見一窪綠水,四周繞著白石欄杆,池麵很大。左麵靠著一座湖石假山,堆垛得十分玲瓏,沿山石種著琪樹瑤草;那右麵卻是一片草地,綠得可愛,肅宗一回頭,見他的長子廣平王正站在草地上,陽光下好一個英姿颯爽的美少年,肅宗不覺心頭一陣父親的柔情和自豪感泛起。

這時在一旁的張皇後忽見遠遠的一對梅花鹿,正站在樹林下麵,伸長了頸子在看人,神態那樣的安詳幽雅,她馬上叫著廣平王說:“俶哥兒,快射這鹿兒!”

說著,早有內侍捧過弓箭來,廣平王也不試力,也不瞄眼,隨手一拉弓,颼的一聲,一支箭射出去,接著那邊一聲長嚎,一頭鹿兒早著了一箭,倒在地上,四腳亂頓。肅宗皇帝看了,不覺哈哈大笑,一手撫著廣平王的肩頭,說道:“太上皇在日,常稱吾兒是英才,今朝小試身手,就果然不一般!”

李輔國也笑吟吟地趕來,口中連連誇獎,廣平王卻隻是愛理不理地看了李輔國一眼,全不管他下不下得了台階,然後少年氣盛的廣平王就誌得意揚大聲地說:“兒臣他日得掌朝廷大權,殺奸臣也一如殺此鹿!”肅宗皇帝忙搖著手說道:“吾兒莫妄言,恐招人忌。”

肅宗皇帝大有立廣平王為太子之意,因廣平王是玄宗太上皇的長孫,且在安史反亂時,廣平王又親率人馬,與房琯、郭子儀等大將,斬關殺賊,屢立奇功。後來肅宗平安天下,回至京城,意欲拜廣平王為兵馬元帥,廣平王卻再三辭謝,隻願隨侍父皇在宮中。如願隨侍父皇在宮中的廣平王早晚定省,果然十分孝敬。肅宗於是更喜愛他,常與張皇後談及立廣平王為太子之意。

張皇後這時寵冠六宮,很想把她生的兩個兒子李佋和李侗中的興王李佋立為太子。李輔國與張皇後利害相關,自然也十分嫌忌廣平王,丞相李揆受這兩人指使,在皇帝跟前常說廣平王在外如何招兵如何弄權。幸而肅宗皇帝寵任廣平王已到了十分,加上他曾意欲拜廣平王為兵馬元帥,而廣平王卻再三辭謝,所以任如何說法,他總是不信廣平王會招兵弄權。

機警的廣平王察覺到了李丞相和他作對是受李輔國的暗中指使,就也專門與李輔國為難;他每見了李輔國,總是嚴辭厲聲的。任張皇後和肅宗皇帝如何喝斥勸說,李大臣是國家的股肱之臣,宜稍假以溫辭和色;但廣平王不見李輔國的麵便罷,倘若在宮中朝堂見了老李的麵,就要冷嘲熱罵,弄得李輔國無地自容。

今天李輔國本想討個好,卻不料廣平王劈頭一句就說他日殺奸臣亦如殺此鹿,一句話堵得了李輔國開不了口,正下不得台的時候,忽見內侍一疊連聲地上來奏稱:“新娘的花輿已到!”張皇後就搶著道:“待我和萬歲先認了新娘子作義女,然後你們再行大禮。”一句話,把個李輔國樂得忙磕頭謝恩,再也顧不上計較廣平王的態度了。

內宮宮女簇擁著肅宗皇帝和張皇後出臨大堂,一陣鼓樂,兩行宮燈,把新娘子春英小姐引上堂來。見了肅宗皇帝和張皇後,兩個丫鬟忙扶她跪倒,又低低地把肅宗皇帝、張皇後要認義女的話,在新娘子的耳邊說了,乖巧的春英小姐立刻嬌聲奏稱:“臣女叩見父皇萬歲、母後千歲!”這幾個字說得甜美嬌嫩如鶯聲出穀圓珠走盤,早把合堂賓客聽得心頭一陣憐愛。

肅宗皇帝和張皇後認過義女後,春英小姐就和李輔國行過夫婦交拜之禮,一個似春花含苞,一個似經霜殘柳,卻兩兩相對三拜大禮行,典禮結束,被送入洞房,坐床撤帳。行過了合巹之禮後,李輔國退出洞房來,向肅宗皇帝和張皇後叩謝主婚之恩。

這時隻有四個丫鬟,伴著新娘坐在繡房中。忽見一位少年王爺,掀簾兒闖進房來。春英小姐忙站起身來迎接,這位年輕王爺忙搖著手說:“不必客套!小王和新娘如今已是姊弟之分了,我見姐姐今日受了委屈,特來看望看望。”說著,他就在春英小姐對麵坐下來,細細地向春英小姐的粉臉上端相了一會,然後拍著手道,“如此美人兒,才配做我的姐姐呢!”接著,又連連頓足歎息道,“可惜可惜,實在讓我不忍再看!”說著,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退出房去了。後來聽說這事的李輔國隻當這也是廣平王在和他作對,豈不知這其實是廣平王真心地在替春英小姐感覺可惜和不平。

不過這場婚姻卻為春英小姐家裏帶來了實惠,肅宗皇帝下旨,拜李輔國為兵部尚書南省視事,又拜元擢為梁州長史,春英小姐的弟兄皆位至台省。

難言之隱

元擢全家人都得了好處,於是就背地裏都可憐感歎,隻苦了春英小姐一個人,每日陪伴著這個無用的老太監守活寡。有時元擢夫人到尚書府中去探望女兒,沒人在跟前時,她母女二人總是抱頭痛哭一場。元老夫人就常把女兒接回娘家去住,可每次住不上三天,李輔國就打發府中的使女接二連三地來催逼著新夫人回府。可憐春英小姐,一聽說李輔國來催喚,就嚇得朱唇失色,緊摟著她母親,口口聲聲說不願回去。每次必得元老夫人好言勸慰一番,才能含著眼淚,坐上車兒回府去。

隔不到七八天,春英小姐就又慌慌張張逃災避難似地回到娘家來,見了母親,就一個勁兒地哭泣。元老夫人再三追問:“我兒心中有什麽苦楚,盡管說與你母親知道。”春英小姐隻是粉臉兒羞得通紅,一句話也不肯說出來。

看女兒有難言之隱,不好意思說,元老夫人也不便再追問。背地後,元擢老夫妻兩人心裏雖然詫異,也隻當是嫁了一個不中用的丈夫,也怨不得心中悲傷。可又為什麽女兒每次回家來總是慌慌張張的,好象在女婿家中受什麽樣委屈似的;而像李尚書這樣的人,娶一房妻子,也隻是裝裝幌子,根本談不到閨房之樂,那又為什麽女兒每次回家來住不上三天,李尚書就急得什麽似的,急急地來把她接回去。照他們這樣,理應是夫妻親熱恩愛,卻怎麽女兒又傷心得如此?元擢老夫婦倆猜測推理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攀權附貴的血淚代價

那天晚上,適值元擢在官衙中值宿,春英小姐又回娘家,元老夫人就拉著她一被窩兒睡,元老夫人無意中伸手去撫摸女兒的粉臂,卻覺得她以往柔嫩細膩的肌膚上,如魚鱗似地起了無數傷疤,頓時吃了一驚,忙問:“我的兒,你好好的似玉如雪一般的皮膚,怎麽弄了許多傷疤?我這做娘的心痛啊!”

春英小姐頓時那剛剛抹幹了的眼淚又撲簌簌地落在枕上。元老夫人霍地坐起來,一手擎著燭台,向春英小姐身上一照,隻見她白粉似的肌膚上,異常顯眼著青一塊紫一塊,渾身布滿了傷疤,脖子上和兩條腿兒更是傷得厲害。再細細一看,盡是牙齒咬傷、指甲抓傷的痕跡。元老夫人用指尖輕輕撫按一下,春英小姐就露出十分痛楚的神色。

元老夫人一把摟住春英小姐的嬌軀,一聲兒一聲肉地痛哭起來。春英小姐到此時,也顧不上羞了,一邊抹著淚,一邊嗚咽著說:“這都是那個老厭物給我弄的!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一個沒用的人了,還是每夜不饒人,待睡上床去,就逼著把上下衣裳全都脫光,由他抱著摟著,揉著搓著,抓著咬著,直直纏擾到天明,也不得安睡。就是在白天,也是不肯罷休的。哪一天不弄出幾處傷疤來是不肯罷手的。任你滴著血喊著痛,哭著求著,他總得玩個盡興才算完。”春英小姐說到傷心時候,就摟住她母親的肩頭痛哭了一陣,然後又低低地說道,“他還不管人家死活,硬生生地拿著手指頭把孩兒的下體都戳爛了!”

元老夫人急忙解開春英小姐的小衣,一看下體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元老夫人立時咬著牙不住地說:“該死!該死!這老禽獸他險些要了我女兒的命去!這都是你父親老糊塗了,多少富貴公子來求親都不肯,偏偏把我的寶貝葬送在這個老禽獸手裏。如今我拚著不要這條老命了,明日定不放我兒回去,待那老禽獸來了,我和他拚命去。”元老夫人說著,已氣得喘不過氣來。春英小姐急忙伸手替她母親揉胸捶背。

第二天,元擢散值回家來,元老夫人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胡子,哭著嚷著賠我女兒,摸不著頭腦的元擢一時性起,兩老夫婦就揪打起來,春英小姐在中間勸了父親,又拉著母親。正鬧得馬仰人翻的時候,尚書府中又打發香輿來迎接主母,元老夫人跳腳上前,一頓臭罵,又喝令把香輿打爛。

尚書府的隨從婢仆見不是路,忙擁著空車兒回去,把這個情形一長二短地上複與李尚書。李輔國如何能舍得他夫人,就親自來元府接。元擢和春英小姐的弟兄們一見,忙忙趨奉不迭地在外院擺筵席款待。李輔國一心隻在春英小姐身上,勉強坐了一會兒,就一疊連聲地催著春英小姐回府去。可憐春英小姐一見了李輔國,就好似見了山中的毒蛇大蟲,躲在深閨中,全身瑟瑟發抖地不敢出來。

元擢見女兒不肯跟李輔國回去,就趕進內院來,頓足大罵:“你如今是有丈夫的人了,為什麽不回家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賴在我家裏幹什麽?!”罵得春英小姐傷心極了,泣噎欲絕淚流成河,元老夫人見女兒被逼得無路可走,又上去扭住元擢的衣帶廝打起來。元擢怕讓李輔國聽見了不雅,急轉身避到外院去。元老夫人就趕出外院來,一手指著李輔國,痛罵他是禽獸是老厭物是**惡之徒,又說把我好好的粉裝玉琢的女孩兒,滿身弄得紫一塊青一塊的沒有一點好肉。

李輔國又是惱怒又是羞慚,他自己也知道春英小姐太受委屈了,當時也不說話,隻是一甩袖子,氣憤憤地起身回府就去了,慌得元擢父子三人,忙躬身送出大門。

李輔國每日和春英小姐廝纏慣了,一連十多天不見春英小姐回來,李輔國急得坐立不安,為了討好春英小姐能回家,就進宮在張娘娘跟前替春英小姐求彩地,理由是:“春英小姐既承萬歲爺和娘娘的大恩,收她做女兒,那春英小姐便是當朝的公主了。堂堂公主下嫁,豈能不賜她一方彩邑?在姊妹中,也得光彩光彩。”

張娘娘欣然點頭,又去和肅宗皇帝說。張皇後的話,肅宗皇帝沒有不依的。於是第二天聖旨下來,把京師西麵二十裏一座章城小地方,賜給春英小姐做彩邑。

李輔國接了聖旨,樂顛顛地跑到元家來。春英小姐原打算這輩子也不回李家去了,可如今聖旨恩賜彩邑,不能不夫婦倆雙雙進宮謝恩,元老夫人看此情形也再三勸說:“好孩子,你就先跟女婿回家去委屈幾天,再回娘家來休養。”元老夫人又替女兒想了個主意,“你如今既做了當朝的公主,便可時時進宮去朝見母後,一來借此可與皇後娘娘親近,二來也可以避開了這個老厭物的折磨。”母親的一句話,提醒了春英小姐,她就跟著李輔國回到府中,夫妻二人按品大裝起來,雙雙進宮去謝恩。

緣分前生定

春英小姐的美麗麵貌嫋娜身材和那張又能說會道的巧嘴,進宮去不到半天,就把張皇後說得情投意合,當夜就留她住在宮中,不放回去。李輔國白折騰了一頓,到頭來還是冷清清一個人回府去了。因為是張皇後的一再挽留,他又不好說什麽的,隻能一天一天地在家中急得團團轉地候著春英小姐回來。

而春英小姐在宮中早晚陪伴著張皇後,不再受折磨了,人也高興了,也有精神了,也不悲傷了,整天有說有笑的,更是討人喜歡。張皇後因為太喜歡春英小姐了,索性在宮中替她在收拾起一間臥房長住了下來。本來張娘娘以為李輔國的那個東西廢了,根本不用女人的,把他妻子長留在宮中,諒也不妨事。

誰知李輔國一經從春英小姐身上知道了女人的妙處,就再也少不了女人伴眠,眼前沒有春英小姐,就拿府中的丫鬟女仆出氣泄欲,每夜選幾個有姿色的女人上床去玩弄。那群女人真是遭了殃,個個被他折騰半死不活。

李輔國因為正常的生理功能被破壞了,心理也隨之扭曲,他越是見了肌膚白淨的女子越是想弄她,越是想就越是不肯饒她,不是拿口咬,就是拿爪抓,那雪似的皮肉上淌出鮮紅的血來,他看了就能體會到無窮的快感。有時他性起,把府中一班美貌的樂伎喚到房中來,剝得身上一絲不留,喝令家奴擎著皮鞭,盡力向那白嫩的皮肉上抽去。一鞭一條血痕,直打得皮開肉綻,個個把精赤的身體縮做一堆,宛轉嬌啼。李輔國坐在一旁看了卻嗬嗬大笑,心中一痛快就大大地賞她們金錠彩緞,並把這種綢緞稱做遮羞緞,金錠稱做養傷錢。

宮中妃嬪見春英小姐深得皇後娘娘的歡心,而春英小姐人又和氣有趣,大家就追著趕著她玩笑。春英小姐住在宮中倒也不寂寞。隻是一個年輕女子,遭遇如此身世,綺年玉貌盡付與落花流水,況且聰明女子沒有不善感的,春英小姐每當花前月下就不覺越發幽悶憂鬱,不免灑幾點傷心淚。

那天宮女們又拉著她到禦苑風景幽雅的地方去遊玩解悶。春英小姐原是最愛花鳥的,她走到花叢深處,耳中聽得鳥鳴婉轉,眼中看得樹頭百花爛漫春意鬧,就不覺信步走去,愈走愈遠,花枝愈密,把春英小姐的身體都裹住了,花影不離人左右,鳥聲莫辨耳東西。

春英小姐正十分得趣的時候,忽聽得空中颼的一聲響,一支金批箭從樹外飛來,正正好好射中了春英小姐的肩窩,春英小姐痛徹心脾,早已支撐不住,哎呦一聲,暈倒在花下。後麵那群宮女隻顧了貪玩,誰也不曾留心春英小姐。

過了半晌,隻見一個少年王爺,跳進花樹叢中,找尋他的箭,卻一眼正見一個絕色佳人,被他射倒在花下,而這個女孩子已痛得暈厥過去了。這個少年王爺也顧不得許多了,上去就把春英小姐的嬌軀抱在懷裏,用力把那支箭兒拔了下來。

隻聽得嚶的一聲,春英小姐又痛醒過來,卻見自己的身軀被一個青年公子抱在懷裏,他正伸手替她在那裏解開衣襟,露出肩窩來,看樣子是要給她包紮傷。春英小姐不禁萬分害羞,這一羞頓時把痛也忘了,急忙掙脫想跑開,那王爺見她雪玉似的肩窩上,鮮紅的血正如潮水一般地直淌出來,就低低地柔柔地說道:“姐姐莫動!”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東西,就嗤的一聲,把自己左臂一截嶄新的袍袖撕了下來,用它包住箭創,然後才輕輕地替她掩上衣襟,放她站起身來。

春英小姐這時實在疼得站不住了,那個少年王爺伸過胳膊來,掖住春英小姐的腰,一麵回過頭向樹林外高聲嚷道:“你們快來呀!”喊了半天,走來了四五個宮女,見春英小姐血淌得過多,幾乎又要暈厥過去;這才慌張起來,手忙腳亂地上去,把春英小姐的身體抱住。又趕著這個王爺喚千歲爺,問李家公主是誰射傷了肩窩?那王爺一邊連連向春英小姐賠罪,一麵又向眾宮女解說,自己在花叢外草地上練習騎射,不提防一支流箭,射壞了這位姐姐,叫我這心中如何過得去!

在他說著抱歉解釋話的語調裏包含著深深的心疼,讓春英小姐在暈暈乎乎中都感動了,然後這位王爺又再三囑咐宮女,好好地把這位姐姐扶回房去,好生請禦醫調理養傷。

春英小姐聽了宮女喚著千歲爺,才知道他是一位太子;又聽太子滿口說著抱歉的話,不覺把眼睜開,看他的神情又和氣又多情,看他的麵貌又俊秀又豪爽,看他的年紀也正是青春大好活力無窮,就不覺心中一動。

而這位太子抱過絕色美貌的春英小姐的嬌軀,又一近過春英小姐的香澤,見宮女扶著春英小姐去遠了,還是呆呆地望著,不肯離開。又看看自己撕斷的袍袖,不覺一縷癡魂,早飛到春英小姐的身邊去了。不用說,他就是從前的廣平王,現在的太子。本來廣平王自從那天在李輔國家中見了春英小姐,就在替春英小姐抱屈的同時,情不自禁念念不忘起來。

最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的李輔國洞察明覺肅宗皇帝的心意,他日免不了要立廣平王做太子,恰張皇後的興王李佋又一病而死,他為討好廣平王起見,就樂得做一個順水人情,領頭兒上了一道奏章,說廣平王李豫,仁孝聖武,堪為儲君。張皇後也讚成,於是皇帝立刻下旨,立廣平王李豫為太子。又為父子親近起見,特令太子還居內宮,以便太子晨昏定省。

這位太子李豫果然純孝天成,見父皇時時臥病在床,就日夜在寢宮料理湯藥,衣不解帶。難得這幾天父皇病勢轉輕,他就偷空到禦苑中練習騎射去。恰巧一支流箭,射中春英小姐,冥冥之中真是天意緣份。太子一經想到這兒,就為自己誤傷了春英小姐而內疚不已的沉重心情感覺到一絲輕鬆和欣慰。

春英小姐也感覺到了一點,中了這一箭,雖說痛入骨髓,卻仍暗暗心裏美滋滋地想,太子這一箭,為何不射中在別的宮女身上,卻剛巧射中在我身上?莫非我與太子前生有緣嗎?

禦醫天天替春英小姐敷藥醫治,她病勢到危險的時候,渾身燒熱得厲害,昏昏沉沉的,隻見那太子站在自己麵前,有時和她說笑著,有時竟上前來摟抱她的身軀。春英小姐在睡夢中呻吟著,醒來睜眼一看,哪裏有什麽太子,隻是幾個宮女站立在床前伺候著。以前每當花月良辰,她雖滿肚子傷感,卻沒有一個人兒可以寄托她的癡情。如今見了這樣一位年少英俊多情多義的太子,叫她如何不想?可她不知道她在這裏想太子,太子也在那裏想她。

太子每日侍奉父皇的湯藥,抽空出來,就到春英小姐的房門口,偷偷地詢問宮女春英小姐的病勢,一聽宮女說病勢有了起色,就十分高興;若聽說病勢沉重,就急得他雙眉緊鎖,不住地歎氣。他每次來,手中總拿著一枝剛摘的鮮花,問過話以後,就把這枝鮮花交給宮女,叮囑她悄悄地拿進房去,供養在春英小姐床前,給她看著玩,又再三叮囑宮女:“若姐姐問時,千萬別說是我送來的。”

宮女就戲問道:“千歲爺為什麽天天要送花來?”太子笑道:“李家那位姐姐必定是愛花的,你們有所不知,我卻猜到了。如今我每天親自去采花來,送與姐姐在病中玩賞,也是略略盡我的心意。我隻圖姐姐看了鮮花兒能歡喜,卻不願姐姐知道是我采來送她的,免得她心中多起一番不安。”宮女聽了太子的一番癡話,忍不住吃吃地笑著,就接過他手中的那枝鮮花兒進去了。

隔了幾天,太子打聽得春英小姐的傷勢痊愈了,已能在屋中起坐了。他再也忍不住了,覷著宮中午後閑靜;原來肅宗皇帝因身體衰弱,照例用過午膳以後,就須入睡片刻,以休養精神。當是時,合宮的人,上自妃嬪,下至宮女,誰也不敢弄出一點聲來。於是就都趁這時候,偷一會兒懶,有回屋去午睡的,也有找伴兒去悄聲閑談的。

太子正在這樣安然怡情靜日生香的時候,悄悄地走進春英小姐的房中來。左右侍女果然一個也不在跟前。太子一腳踏進房來,滿屋子靜悄悄的,隻聞得一陣甜膩膩的香氣,不由得心猛烈地跳起來。一眼正見屋子中間帳幔齊齊垂地,側耳一聽,不覺有絲毫聲息。太子心中不禁躊躇起來,腳跨進一步,又退了下來。

正在惶惑不安欲退不舍的時候,忽聽一縷嬌脆的聲音從帳幔中傳出來道:“好悶人啊,我真感覺焦渴!”太子一聽,就有了主意,覷眼一看那鏡台上有玉杯兒湯壺兒排列著,太子過去,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一手揭起那帳幔,隻見春英小姐斜倚著坐在床沿上,正雲髻蓬鬆,脂粉不施,直著脖子在那裏出神。如花般的容貌,似錦般的流年,卻紅顏薄命,身如飄蓬,客寄宮中,將來如何個了局,讓她怎麽能不犯尋思呢。

太子挨身上前,放低了聲兒道:“李夫人!姐姐!請飲一杯湯兒解解悶吧!”春英小姐李夫人正在出神,還當是平時宮女送茶來,就也不抬起頭來,伸手去把太子手中的玉杯兒接了過來,她也不飲,依舊是捧著茶杯出神兒。這一來倒把太子弄怔了,隻得屏息靜聲地站在一旁。偷眼看著春英小姐的麵龐,自然的俊俏嬌豔,讓他生了說不出的一肚子憐愛,幾次要想上去握住春英小姐的手,訴說衷腸,卻隻是個不敢。

忽然見春英小姐的玉頸直垂到酥胸前,一點一滴的淚,正落在玉杯兒裏麵。太子不禁萬分動情,什麽也顧不得了,一聳身,搶上前去,一屈膝跪倒在春英小姐床邊,怔怔出神的春英小姐不覺大驚,一鬆手,把手中的玉杯直滾下地去,那茶汁倒得太子一身淋淋漓漓的,虧得太子搶得快,把那玉杯兒搶在手中,見還有半杯茶汁留著,太子一仰脖,把那半杯和著春英小姐的眼淚的茶汁,喝下肚去。

春英小姐羞得急欲起身走開,兩隻纖手早已被太子緊緊握住不放,太子抬起臉,直直地望著她的臉。其實太子的一番深情,她已非一日地感動感受著了,在病中,常常聽宮女背地裏說起太子每日在院門外問候,又每日送著花在屋中供養,人非木石,誰能無情?隻可惜自己已是有夫的羅敷,雖說遇人不淑,也隻得自安薄命。加之又在宮女跟前,春英小姐不能有半點流露,以免自失身價;因此雖有一言半語,落在耳中,卻也裝做不知。但春英小姐的一寸芳心,已把太子的一段癡情,深深嵌入。不料今日俊美的太子乘著室內無人的時候,竟直奔主題,春英小姐就是要反抗,也不舍得反抗了,於是默默地坐著不動,一任太子的兩手捧住她的纖手,不住地搓弄著。後來太子漸漸地不老誠起來,竟摸索到身上來了。正在這時候,聽得廊下有一陣宮女的說笑聲兒,春英小姐急推著太子,低聲勸他快出去。太子卻延挨著舍不得,緊拉住春英小姐的臂兒,要她答應那件心事。

春英小姐在緊迫之中,隻得羞答答地點點頭兒,才要湊近太子耳根低聲叮囑幾句,冷不防被太子一下子就吻了朱唇。春英小姐雖然名義是嫁了人,其實還是一個幽嫻貞靜的閨房小姐,至少她的內心還是一片純淨潔白的處女地,如今被太子把她的這一顆處子之心全吻了去。

這以後太子依著春英小姐的囑咐,挨到黃昏人靜的時候,扮作宮女模樣,偷偷地混在眾宮女隊中,溜進春英小姐的房裏去,如了他二人的心願。可憐春英小姐雖然頂名是嫁了人好長時間,幸得太子多情,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感受到**的妙處。一時間兩人如漆似膠,可太子住在東宮,礙著妃嬪的眼,不能每日和春英小姐歡會,心中苦於想不出個好主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