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雨。嬌癡不怕人猜,隨群攢遣愁懷。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台。”橋大人捋著自己那兩撇小胡子,有模有樣的背著這首詞。

眾人哈巴著一直拍手叫好,橋大人假裝謙虛的做禮,說道:“各位過獎過獎!”

秦嬌兒想起剛在轎子裏喬大人猥瑣的樣子,心裏冷笑,站在船頭輕輕搖著扇子。這時候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秦嬌兒轉身一看,蘇樂師正在彈著一個奇怪的樂器。那樂器通體棕色,像葫蘆一樣的形狀,那琴上有四根琴弦,蘇樂師手裏還拿著一根棍子在琴弦上拉來拉去,蘇樂師把語氣夾在下巴和肩膀之間,秦嬌兒雖不認識那樂器,但是看著蘇樂師拉這樂器的樣子,微風吹過,把他的銀發吹起,說不出的優雅俊美。

蘇樂師彈奏的正是秦嬌兒最喜歡的那首《碎江南》,秦嬌兒搖著扇子聽的有些癡了,這時候喬大人走過來,拍拍秦嬌兒的肩膀,說:“快,嬌兒,拿上你的琵琶跟著蘇樂師一起合奏一曲吧。”

秦嬌兒一聽能和蘇樂師一起合奏,爽快的答應了,進了船塢拿了琵琶出來,跟著蘇樂師一起合奏了這曲《碎江南》,蘇樂師站著拉著那古怪的樂器,秦嬌兒坐在他身邊彈著自己的琵琶。這時候,一陣清風吹過,風裏帶著瓣瓣茉莉花飄過秦嬌兒和蘇樂師的身旁。一副才子佳人的畫麵。

秦嬌兒彈的投入,這一刻也許是她此生最值得的一刻,她抬眼看著蘇樂師,蘇樂師神態溫柔,閉目拉著他的琴,麵帶著微笑。此時此刻,秦嬌兒覺得全世界隻有他和蘇樂師,她能聽得出蘇樂師心中的愛上,亦如蘇越也懂她彈奏的曲子。正在她想著,蘇樂師似乎是感覺到了秦嬌兒的目光,睜開眼看著她,對她溫柔的笑了。這笑容足以讓秦嬌兒記一輩子,她本來看見蘇樂師睜眼了,想躲開視線,但是她有些貪心,此時此刻她想把蘇樂師的全部容貌都印在腦子裏。

曲子彈完了,二人還是對視著彼此,溫溫柔柔的笑容。這時候天下起了微雨,眾人都忙於躲進船廳裏。秦嬌兒和蘇樂師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彼此,蘇樂師忽然走到秦嬌兒麵前,秦嬌兒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蘇樂師接下來會做什麽,但是她很期待,她根本不想躲開。

蘇樂師立定在她麵前,替她輕輕捋了捋因為淋濕了粘在臉上的幾縷頭發,脫下自己的外袍給秦嬌兒披上,溫和的說:“你穿的略單薄,不要著涼。”說完雙手撐在秦嬌兒的頭上為她擋著雨,送她進了船廳。

喬大人見二人才進來,見秦嬌兒身上披著蘇樂師得外袍,得意得捋著兩片小胡子似乎是明白了什麽,趕忙上前說道:“這怎可了得,蘇樂師得衣裳都濕了,嬌兒快服飾蘇樂師去樓上更衣。”

秦嬌兒一聽,有些惶恐,偷偷瞟了瞟蘇樂師,蘇樂師隻是看著她依然溫和得笑著,點點頭示意可以。

其實雨下的不大,蘇樂師的衣裳沒有臨到多少,二人挨著壁爐烤火,倒是秦嬌兒因為穿的單薄有些咳嗽,蘇樂師叫來穿上的嬤嬤,說:“麻煩嬤嬤熬一碗熱熱的薑湯給這位秦姑娘。”

嬤嬤應和著,剛要轉身走,又被蘇樂師叫住,囑咐道:“記得多放點紅糖。”

秦嬌兒心裏一暖,長到這麽大,除了蓉媽媽沒有人這樣對她好過。

蘇樂師轉過身繼續烤著火,說道:“薑味道衝,你們女孩大概都不喜歡,多放點紅糖好喝,對你們也好。”

秦嬌兒看著蘇樂師,客氣的說:“妾身就是一介小民,蘇樂師不必為妾身這麽費心的。”

蘇樂師轉頭看看她說:“何必輕言自己,秦姑娘有骨有才,本就是奇女子。很是讓人佩服。”

秦嬌兒沒想到蘇樂師能說出這麽肯定自己的話,試探性的問道:“蘇樂師不覺得我們這些賣身子的女人汙穢嘛?”

蘇樂師笑了笑,搖搖頭說:“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你們怎麽會走這一步,反倒是那些輕視青樓女子的人才是真的汙穢!”

秦嬌兒挺他這麽一說,內心無限感激。

沒多一會,嬤嬤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紅糖薑水來了,秦嬌兒剛想起身,就被蘇樂師攔下了,蘇樂師自己起身端過那碗薑湯,一勺一勺攪拌著,一邊攪拌一邊吹涼。

秦嬌兒從未見過如此溫柔體貼的男子,看著蘇樂師如此細心,想必他也是這麽對待自己的夫人吧。“蘇樂師這麽細心,想必平時對夫人也是疼愛有加吧!”此話一出,秦嬌兒就後悔了,她憑什麽問這個呢?她有什麽資格過問呢?

蘇樂師忽然一臉溫柔寵溺的神情,說道:“你說兔兔嘛?她呀,總是嫌我嘮叨麻煩。”

提起自己的夫人,蘇樂師一臉幸福,讓秦嬌兒心生豔羨。

“應該不燙了,快趁熱喝了吧。”蘇樂師把薑水遞給秦嬌兒。

秦嬌兒接過那碗薑水,問問熱熱的捧在手裏,壁爐裏劈裏啪啦的跳著的火星,窗外隻有蟬鳴的聲音。秦嬌兒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幸福。

這時候小廝上來招呼他們:“蘇樂師,秦姑娘,喬大人說宴席開始了,請二位下去呢。”

蘇樂師忽然摟住秦嬌兒,假裝親昵的樣子,應著小廝:“我們就來。”

秦嬌兒嚇了一跳,在被蘇樂師摟住的那一刻,一股奇異的清香飄進秦嬌兒的鼻子,那味道很迷人,是蘇樂師身上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