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晃眼入秋了,落葉飄滿院子,烏鴉棲在光禿的枝丫上壓著嗓子怪叫著。

院裏的人議論著邊外傳來消息:文霄,戰死在邊疆了....

蘇漪雖恨文霄,但是為了月憐,他未想過文霄會死,聽聞文霄的死訊,他第一時間去看看月憐的狀況。

月憐在院裏悄悄的站著,抬眼望著天,蒙眼的紗巾尾隨著秋風飄著,她比以前更清瘦了,蕭瑟的身影在這枯景之中讓人心疼。

“月憐,你還好麽?”蘇漪站在她身後,想要伸手牽住她,卻猶豫著停在半空中,還是瘦了回了。

月憐沒有回頭,聲音平靜的,輕輕的說:“漪,文哥哥,他去了....”

幾日後的夜幕了,蘇漪在廚房給月憐熬了些清粥,走到月憐的房門前,輕輕敲門:“月憐,你幾日未出房門了。多少吃點東西,我給你熬了粥。”

“放下吧。”月憐隔著門依然淡淡的說道。

蘇漪無奈,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放下飯菜就走了。

翌日。

“哎呀,真是折煞老奴了!”蓉媽媽跪在地上縮成一團,不住的磕頭,她麵前站著個衣著雍容的女人,冰冷傲慢的臉上沒有意思笑容。

“郡主怎麽親自來了。”蓉媽媽怯怯的問著。

郡主沒有理會蓉媽媽,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女,侍女上前扶起蓉媽媽道:“勞煩叫月憐姑娘出來了一下。”

蓉媽媽一聽,嚇得魂都快飛了,磕磕絆絆的:“這....”

“來了,在這呢。”月憐此時正在從樓梯上下來,一洗白山,都帶百花,在場人都看得出來,月憐是在為文霄守喪。

幾日未見,月憐依然瘦的如同製片人,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蓉媽媽趕忙上前扶著月憐走到郡主麵前,月憐並未對郡主行禮。

不卑不亢的站在她麵前,郡主也沒在意,從身後侍女手上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月憐,道:“文霄叫我交給你一樣東西。這是他最後的心願了。文霄不再見你,是我逼他的,那日.....”

(郡主回憶)

一年前,月憐被綁當日。

文霄氣衝衝的帶著劍衝回將軍府,他雙眼血紅,滿臉殺氣,府內家奴無人敢擋。

文霄一腳踹開廳堂的門,正在喝茶的郡主嚇了一跳。

“你把月憐怎樣了!”

郡主放下茶盞,冷哼一聲:“嗬!一個青樓女子的賤命,何故讓將軍如此費心?”說著,郡主又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繼續淡淡的說:“我沒怎樣。隻是挖了她的眼,省的她用那雙眼到處勾人,順便掉了她的那個野種。”

文霄恨的牙咯吱咯吱響,拎起郡主的衣領,大怒道:“你這毒婦!”

郡主挑釁著一字一頓的說:“我就是毒婦!我還要挖了她的心,讓她不得好死!”

文霄盛怒,把郡主重重的甩向地上,想也不想的拔劍對著郡主,痛心的質問:“你當真挖了她的眼?”

郡主沒想到他敢拔劍,嚇得驚叫了一聲,繼續叫囂著“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你殺了我,你們也不能在一起!我們可是陛下禦賜的婚配!”

文霄向前邁了半步,劍抵住郡主的脖子,文霄冷冷的說:“大不了,我一條命賠給你!”

郡主反笑:“恐怕你一個人的命不夠吧?你爹你娘,月憐那賤人,百花閣!還有你的九族都不夠賠的。”

文霄聽聞牽連自己九族和月憐,頓時沒了主意。

郡主見文霄沒了主意,作了交換條件:“隻要你答應我不再見她!否則不止她死,我還要燒了百花閣!你爹你娘的命也難保!鎮北大將軍,你一個八尺男兒,你真的要搭上所有人的命麽?”

文霄再無戰場驍勇氣魄,他輸不起,血親,還有月憐,他把劍重重的插在地上,失聲痛哭!

他知道,他和月憐完了....

郡主洋洋得意,走到文霄身邊,輕撫他的臉,說道:“文霄,我是真的愛你,為了你,我那些寵兒我都不要了,我隻想一個人擁有你。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有尊貴血統的孩子。”說完,她一顆一顆吮掉文霄臉上的淚.....

“我知將軍從未放下過你,曾經是我的過,強留住的隻能是他的人。而他的心我從未走進過。”郡主眼中有些許淚光的說,她麵無表情的抹掉眼淚繼續說:“我也從未體恤過他的感受,這次出征是他主動請命!他明知這一次有去無回,那該是怎樣一種絕望?而今他已經去了,這些事情我才明白。我對不住你們二人,以後也祝你安好。”說完,郡主帶著儀仗頭也不回的走了。

蓉媽媽見郡主走遠,撇著嘴自言自語:“自己夫君,這才過世幾天,就穿的這麽招搖過市的。”

月憐沒有理會蓉媽媽的話,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打開拿盒子,是那日他們在集市並未買下的羊脂玉鐲。

月憐看著那鐲,沒哭,想起遠遠的以前,她和文霄還是少年時,十幾年的種種曆曆在目。她初被賣到青樓時,文霄瘋了一樣找他,她拒不見他,她覺得已不再配得上他的文哥哥。那是他還隻是個普通的士兵,沙場征戰,後來她聽聞文霄身負重傷才沒忍住去見了他一麵。

“文哥哥,忘了我吧。”月憐低著頭淚流滿麵,忍住心痛一字一句的說。

文霄赤著上身,纏著傷布,聽月憐如此說,急的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起身擁住月憐:“我不!為何要忘了你!為何!”文霄步步緊逼,把月憐逼到牆邊,月憐別過頭,道:“我怕連累文哥哥。”說著想推開文霄,而文霄趁此時捉住月憐的雙手,問道:“你心裏可有我?”

月憐不做聲,文霄捧起她的臉,輕輕的問:“月憐,你願意跟著我麽?”

月憐看著文霄星星一樣亮的眼睛,最後的防線崩塌:“我願意!”

文霄輕笑,低頭吻上月憐的朱唇....

文霄戰死那天,沙漠黃風漫天,文霄身上插滿箭仰麵躺在沙漠上,他的血染紅了周圍的沙子,仿佛滿漠的曼陀羅花。文霄瞳孔渙散之際,一直喃喃道:“月憐,來世,娶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