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寧靜,空曠。

我感覺自己被人丟進了大海裏,偏偏自己沒有窒息的感覺,好像我生來就屬於這片大海。

在大海的深處,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著我,我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那裏遊去。

啪!

一隻蒼白潰爛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腳踝,我整個人頓時驚醒了過來!

“醒了?”

一個女人坐在床邊,手裏拿著水果刀正給一個蘋果削皮。

“這是……醫院?”

我穿著一身病號服,看了看周圍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醫院躺著。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映照進來,那光把女人照得像仙女一樣,看不清楚她的臉,卻總覺得十分聖潔。

女人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頭微微一偏擋住了陽光,倒讓我看清楚了她精致的五官。

“吃個蘋果吧,對身體好。”女人把蘋果遞到我手上,用白布一邊擦手一邊說道,“我叫舒紀文,你今後的法定監護人。昨晚我們來晚了一步,導致你出了這種意外,你現在頭不暈了吧?”

“監……監護人?”

我有些懵,因為這個叫舒紀文的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我爸媽提起過。

這個女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剛出頭的年紀,她做我姐姐還差不多,怎麽可能會是我的監護人?

“我二姑呢?她們不管我了嗎?”

“你希望她們管你嗎?”

舒紀文的反問讓我沉默了。

是啊,對於二姑一家我從來就沒什麽感情。她們當我是累贅,我也把她們當陌路人。

舒紀文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腿說道,“想開些吧,離開她們你的人生會完全不同。”

舒紀文似乎話裏有話,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穿著一身黑衣的男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在我床前站定沉聲說道,“醫生說你沒什麽事,待會兒就可以出院。我叫平江,今後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保護我的安全?我的安全有什麽好保護的?

舒紀文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悅地說道,“他還是個孩子,你和他這些幹什麽?”

“他是孩子,但也是我們的一員,你總不想等刀頂在他脖子上再告訴他真相吧?”

舒紀文沉默了,顯然平江的話讓她很不滿,偏偏她又沒法反駁。

見舒紀文不再阻攔,平江又看著我繼續問道,“你在錢金忠書店三年,他有沒有給你看過一本叫《十三道》的書?”

我搖了搖頭,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勸你最好配合我。”平江以為我在隱瞞什麽,有些不悅。

“我真的看過你說的這本書。”

“那這塊布你認識嗎?”

平江從兜裏扯出一塊布,布上花紋繁複顏色明正,上麵還有遒勁有力的毛筆字。

我抬起頭看了平江,不知道他到底是問我認不認識這塊布,還是認不認識布上的字。

見我不說話,平江從錢包裏抽出兩百塊放在**,淡淡地說道,“你隨便說,說對了門道這兩百塊就是你的。”

看著**的兩百塊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過了好半晌開口道,“絹上的字是老錢寫的。隻有他才會舍得在這種絹上寫字。”

平江笑了,把布遞到我手上說道,“繼續。”

我接過絹布用手指撚了撚,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一會後說道,“這是崇禎年間的礬絹,書寫繪畫專用。隻可惜這礬絹存放的方式不對,絹絲受潮發棉了,價錢至少折損一半。”

舒紀文一臉訝然地看著我,平江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舒紀文同誌,看來我們撿到了一塊璞玉。”平江把錢包收回兜裏,說了句他去樓下開車,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我拿著礬絹一臉不解地看向舒紀文,舒紀文將**的兩百塊拿起來塞到我手中,笑盈盈地說道,“你可真有本事,看一眼就知道這布的來曆。”

這還是自我父母離開以後第一次有女人這樣誇我。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騰得一下紅了,摸了摸腦袋小聲嘟囔道,“這不算什麽本事,這絹都是老錢店裏有的。他這人字寫的不好看,但偏偏喜歡用這種絹布寫,奇怪得很。”

花者為綾,素者為絹。

這是古董圈內很流行的一句話,也是用來衡量絹布價值高低的一個標準。

並不是說花紋繁複的綾就一定好,也不是說素色的絹就一定差。

正所謂看綾看意,看絹看輕,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有價值的綾,其上花紋給人絕對是渾然天成的感覺,不會有毛邊,也不會有挑線。

有價值的絹穿在身上輕薄如翼,那種透氣性和舒適度也不是現在的布料能比的。

平江拿出來的這塊絹布雖然不是用來做衣服的不了,但在價值和品相上也差不了多少。

綾絹這種東西也就在我們這種小地方才會顯得稀奇,但凡是城裏的博物館,怎麽可能會沒有點綾絹展品。

我這一番分析也隻能算是中規中矩,平江和舒紀文聽了以後卻是連連點頭,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覺得我說得好還是不好。

就在我準備把綾絹還給平江的時候,這綾絹上的毛筆字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丹鳳朝陽?”我忍不住低呼一聲。

“怎麽了,這四個字有什麽問題嗎?”

我抿著嘴唇沒回答,而是抬起頭看著平江問道,“這綾絹你到底是怎麽得到的,老錢人現在在哪裏?”

平江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好像是在心裏判斷要不要告訴我老錢的消息。

舒紀文在旁邊偷偷地衝平江搖頭,見這兩人小動作不斷我又沉聲說道,“你們如果不告訴我老錢到底在哪裏,不管什麽我都不會和你們合作。”

眼看瞞不住了,平江歎了口氣說道,“錢金忠已經死了,屍體在河邊被人發現的,死於溺水。法醫那邊也鑒定過了,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初步斷定是自殺。”

老錢自殺了?這怎麽可能!

我一把抓住平江的手說道,“老錢不是自殺!絕對不是自殺!昨晚我們店裏來了一個男人,你們查一下他!肯定是他害死的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