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臂之內盡是敵國

小鎮內,路邊的那處在尋常不過的酒肆攤位,淩真與八姐淩瀟瀟已確定。

以後有朝一日,毫無疑問,定要前往那片茫茫冥冥,極有可能一去不回的南海。

乘坐一艘足夠結實穩固的渡船,尋找傳說中,有著人族大帝坐鎮的通天島之殤學院。

去那裏,與自家排行老大的淩門長女淩鳳歌,來個久別重逢。

心中雖不篤實,略有絲毫的擔憂之情。

也不知能否真的有機會到達。

搞不好有可能當真殞命海中,屍骨無存。

但他們這對淩家出身的姐弟,卻也因有了那般準確的理想目標。

從而變得幹勁十足,胸中**澎湃。

那種“前方風浪再大再猛,我自也渾然無有半分懼怕”的態度。

極其符合少年人,才獨有的那份風發意氣、雄渾膽魄!

淩真酒量不俗,愛喝,也很是能喝。

一貫都以千杯不倒、萬杯不醉那樣誇張的話自居。

此刻,做好了未來前往殤島的規劃,不禁豪情直衝天際。

坐在位子上,更是仰頭豪飲不斷。

不住的往肚子裏灌注酒水。

當然,不算多麽上等的好酒,但也喝得爽快絕倫。

何以解憂?

唯有痛飲。

所謂以酒助興,方可不亦樂乎!

忽然,淩真和姐姐兩人心情痛快之際。

在那條正中央的寬闊大街上,從西麵的方向,有一騎悠然行來,自西向東。

馬蹄腳步算不得快。

隻是那陣仗,嘖,著實不小!

那匹體態神駿,筋肉結實的白馬背上。

騎乘著一位身穿寶藍色錦緞長袍,堪稱英氣超脫的年輕男子。

此人之身姿,十分挺拔若鬆。

雙手握著策馬用的那根韁繩,表情淡然,就那樣直視著前方。

大有目空一切,所見皆無意義之感。

似乎萬事萬物均如浮雲,皆不入其眼。

似乎生死已淡,天地間存亡無有價值。

令人尤其值得行注目禮的,除了那匹坐騎白馬的體格不凡外。

鞍背處騎馬者。

五官相貌天上人間,真正與眾不同。

真正是異常的……俊美出群!

皮膚十分白皙光滑,劍眉入鬢,濃眉秀眼。

長發黑亮披散至肩頭後背。

隻要有一陣素雅的清風掠過,潤澤黑發便會隨之微幅揚起。

根根皆晃動,似三月楊柳。

藍緞配白馬。

公子緩騎行。

這畫麵。

實在是說不出的寫意風流、飄然灑脫!

男子正麵朝東,兩眼當中目空一切。

而其那匹高駿白馬的後頭,竟然匪夷所思的跟著一大群正值芳齡的姑娘。

每個女子都處在大好的年華,皆身穿色澤豔麗的衣裳。

花花綠綠,色彩繽紛。

烏泱泱的一大片。

好似天邊的彩雲飄忽不定,此時已悉數來到平坦陸地了一般!

那些衣裳和打扮都很是漂亮,相貌姿容和整體氣色更是不俗的女子,年紀基本都差不太多。

最大的,都不會超過二十歲。

小的,可能最多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那些本該待字閨中,被父母嗬護得極好的年輕少女,一邊死死的跟在那匹白馬之後。

一邊口中發了瘋似的大聲叫嚷著,胡言亂語,口無遮攔。

使得這片城中街道,變得異常嘈雜。

令人根本安寧不下來!

淩真見到這等場麵,也心下略感好奇。

便隨意的細細聽去。

忽然間,聽到了其中有些女子說出來的那些話,已然絲毫不顧及自身尊嚴。

自我輕賤、貶低,可謂**不堪。

實已難以入耳。

聽了以後,就不由得想要把耳朵浸水裏洗上一洗!

於是。

確乎被那些少女之言惡心著了的淩真,皺著眉頭,忍不住向正好在一旁照呼客人的那名酒肆攤主詢問道:“哎,老店家,你可知那是個什麽情況啊?那些少女,瘋了似的跟著的那個騎馬男子,究竟是何許人也?這麽受歡迎的嘛,好多姑娘吵著要給他生孩子,跟地裏的種-馬似的。”

店主當即停下了手頭的活計,看了一眼已經差不多被完全擁堵起來的那處西方街區,很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向淩真解釋道:“他啊,叫做施秦,是我們這紅粉鎮裏,出了名的美男子!聲名在外,連當地刺史都曾誇讚過他的貌美,好像說是什麽‘施家有兒色清澈,秋水為神玉為骨’,你瞧這誇詞兒,文縐縐的。嘿,我反正是有眼難識泰山,看不太出來他到底有多帥氣,總覺得這人娘們唧唧的,忒也白淨了些,一點兒也不陽剛,都說這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嘛。”

店家又往白馬騎過來的方位看了幾眼,身為一店之主的老年男子繼續道:“但咱們男人的眼光,終歸跟女人是不太一樣的。這鎮上的姑娘們,可都打心眼裏的愛慕著那姓施的啊,朝思暮想的那種喜歡,可瘋狂著呢。聽說有好幾個歲數不大的丫頭,因思念施秦過度,不幸害了相思病,愛而不得,終日痛苦難堪,差點在家中懸梁自盡,好懸總算給救了下來……唉,喜歡上那種人,真叫一個慘啊!”

說完了這些,心下無可奈何的店主,隻是聳了聳肩膀,也就不再多言。

獨自走入裏屋,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淩真在位子上靜靜聽完了老板的這些話後,大致了解清楚。

年輕人目光不移。

始終看著那名被花團錦簇,身側風光端的是無限好的藍袍公子哥。

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淩真覺得。

自己這個來自中州天神山莊,身份煊赫,未來注定前程似錦的神元世子……出行的這個“牌麵”,未免有些忒低了些。

不說比肩對等。

就連這個姓施的家夥的一半都比不上啊!

如此看來。

是否未來有一天。

自己也可以試著雇上那麽幾十個模樣清秀的妙齡少女,在人潮擁擠的街頭,來上這麽一出過癮的好戲?

想必屆時,那種氣場,或者說“排場”一定能足夠到位。

大量並不知情的旁觀者們,縱然不清楚自己那藩王之子的尊貴身份。

也定要被那種眾星捧月的架子給徹底折服,瞧得是啞口無言。

並從心底裏的產生濃濃的欽佩之意。

覺得這位公子啊,定然不凡至極。

年紀輕輕,便能被那麽多的女人姑娘喜歡,大力追捧。

實在是品貌超凡、風流倜儻的一號角色。

人間少見呐!

內心主意打定,淩真越想越絕。

妙哉妙哉。

青袍公子哥淩真自覺有趣得緊,帶著一些開玩笑的意味,向坐在邊上的白衣淩瀟瀟簡單發問道:“我說瀟瀟姐,你講實話,論容顏外貌,還有身材氣度,我與那個叫施秦的家夥比,孰高孰低?盡量說心裏話,越真實越好,不許城北徐公哈!”

所謂“城北徐公”這一經典成語。

說的是曾經有個極度自我迷戀的美男子,每天都愛向身邊的人詢問。

自己是否比那住在城北的徐公子來得貌美俊秀。

而他身邊之人,要麽懼怕他、尊敬他,或者就是有求於他。

故而從來都滿嘴假話,沒半個真字。

說那個男子論相貌,可遠強於徐公,那個姓徐的公子萬萬不若君之美也。

直到該男子,真正有一日,親眼見識到了徐姓公子的超絕容貌,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被人給謊騙了。

自己,遠不及徐公子來得英俊瀟灑。

便不由得自慚形穢,羞愧難當。

從此再無臉見人!

淩瀟瀟當然也知道這個關於容貌的典故。

向來不擅長撒謊的她,在認真把弟弟和騎馬公子施秦進行了比對之後。

淩瀟瀟看著自家親弟弟,眼神發直,用較為正式的語氣說道:“那我可說實話了啊,不許生氣。”

淩真鬆快大度的擺了擺手,笑言道:“當然不會,瀟瀟姐,但說無妨!”

淩瀟瀟便很是直白的開口,把想法說了出來:“如果隻比五官,那弟弟你相較施秦,要略遜色一籌。但如果比一比衣著打扮和整體氣質,那麽……還是要弟弟你強過那個施秦,但強得也不太多就是了。”

淩真聽罷,淡然一笑,大有灑脫的態度。

知道淩瀟瀟這個淩家最小的女兒,從來都是極少撒謊的,故所說言語的真實性極高。

所以年輕人淩真顯然對這個答案比較滿意,他微笑著說道:“我本以為,瀟瀟姐會借著這個機會,好生數落貶低你弟弟我一番呢,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的好姐姐你,倒是個挺誠實的人嘛,不錯!”

淩瀟瀟聽後咧開嘴巴,“哈哈”笑了幾下,夾了一筷子菜入嘴巴裏,津津有味的邊嚼邊道:“我是實話實說,真的,不騙你。我感覺吧,放眼整座錦繡王朝,或者說是人族瀚藍大陸,在姿容氣質的整體水平上,能徹底超過弟弟你的,應該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淩真頗以為然。

年輕人低頭想了想,又抬起頭,若有所思的對八姐說道:“一隻手數得過來,那就是說,還有人整體都能淩駕於我咯?嗬,那種家夥最好別被我碰上,否則,我定見一個打一個,每一拳都不打身體,全照著腦門和臉皮打的那種,打到那家夥破相為止,看他還帥不帥,超不超我了!”

淩瀟瀟眉頭略微一皺,覺得此事不太妥當,略顯不滿的說道:“弟弟!哪兒有像你這麽殘忍的人啊,暴君吧你是?看到比你帥的,你就要打,還非得把對方打得毀容,直到徹底不如你帥為止……”

淩真用鼻子輕哼一聲,舉起了一顆拳頭,甩了甩。

年輕人麵帶濃濃笑意的言道:“沒錯,就是如此,我淩真說到做到。那個施秦也就是運氣稍微好些,若是再給他帥上那麽一點點,那我今日這顆拳頭,可就要不客氣的招呼上去了,給他臉上來點漂亮的色彩!”

“強盜,土匪,你這簡直就是山窩窩裏土匪頭子的想法和腔調了!”

淩瀟瀟瞪著那一對櫻紅色的眼睛,毫不留情的指責說道,“那萬一……那個比你帥,且比你有氣質的人,拳頭比你硬,修為比你高,你打不過他怎麽辦?”

淩真眼珠子一轉,飛快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又完全沒所謂、沒壓力的回答道:“很簡單啊,既然我自己打不過,那讓別人幫我打他一頓不就行了?我爹淩璞,我舅舅哲柳,還有山莊裏幾位境界不低的護莊神將,還有我的幾個姐姐、姐夫……哎呀,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的,誰都能幫我揍人,哈哈!”

淩瀟瀟頓時無言。

猛猛翻了個極大的白眼,心情不佳,卻也知道多說無益,便隻得選擇閉嘴。

自己的這個弟弟嬌生慣養十幾年,脾氣死倔,和爹特別像。

一旦被他確認了什麽事情,都絕對就是死腦筋一根弦的,八匹……不,八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外貌是白衣少女模樣的淩瀟瀟,埋頭吃喝,索性閉嘴。

而那位在山莊裏無法無天慣了的青袍公子哥淩真,此刻,仍是得意洋洋的說道:“講真啊,這世上,除了那些八階大道境的巔峰強者們,那還真沒有與我淩家作對之後,還能夠不死的。我爹,我舅,還有我四姐夫仙豪,這就人族三大高手了吧,全數榜上有名,那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大道境,八階止境!至於我五姐夫陸敕陸道長嘛,還差一點點,算他半步大道境,七階無極巔峰大圓滿,那也很能打的了,尋常的七境修士,誰敢惹他?另外,劍神魚幽琮,喜歡了我娘那麽多年,誰若敢動我,他老人家肯定也不會輕易答應,絕沒眼睜睜看著我死的道理,因為他知道,我若沒了性命,我娘她肯定會傷心至極。還有我大姐的那位師父,劍聖嬴春。另外我三姐的師父端木鼎,這又是排行榜內赫赫有名,人類種族的兩大頂級高手,雖然這層關係,不像恩愛道侶間那麽密切吧,但好歹有著篤實的師徒之情。我的兩位姐姐,大姐、三姐,定然不會放任歹人加害於我,嬴春和端木鼎,也應該會向著本世子。對了,就連那位佛門聖地青靈寺的方丈住持百珠大師,都主動饋贈了三根鎏金香火給我,說本世子是什麽天選之子,好話一大堆……唉,真沒辦法,有時候出身太好,也是一種逃不脫的煩惱啊。”

“呸,你煩惱個屁啊!出身好有什麽值得煩惱的?胡說八道。”

淩瀟瀟甚是不喜自家弟弟淩真的這種自大浮誇的性格,故很沒好口氣的直接罵道。

淩真則兀自厚著臉皮,一臉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表情,笑吟吟的道:“煩惱就在於,本公子實在不知道,未來有一天真出了實打實的危機,來救我的那個人,會是誰啊!唉,得力的幫手,可謂數不勝數,長輩和前輩們的數量太多,關係太硬,背景太廣。別人都是八方來財,我神元世子淩真,則四麵八方盡是友軍……”

坐在旁邊的白衣“少女”淩瀟瀟,此時已愈發聽不下去了。

淩家八女沒了甚麽食欲,停下筷子,不飲不食,隻是蹙眉道:“弟弟,我以前曾聽過一句話,好像是兵家語,叫——‘君不修德,則一臂之內盡是敵國’,這話,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你這夜郎自大的毛病,真該改一改了!”

淩真眯眼而笑,抄起酒壇仰頭飲了一口酒水,渾然未把八姐的這話聽入耳中。

全當耳旁風徐徐吹過,帶動鬢角發絲些許。

這位素來桀驁不馴、唯我獨尊的淩家大少爺,眨了眨眼睛,笑著道:“以一國為敵?好生霸氣的說法,將來有朝一日,我若真能成為大道境的劍修,和嬴春、魚幽琮一樣,靠著劍術劍道登頂天下武學最高峰,那麽,莫說以區區一座國家為敵了,縱然是一洲,一座偌大的瀚藍洲為敵,我淩真也無所懼哉!”

耳中聽著弟弟這等無法無天的狂傲口氣,心情萬般無奈的淩家八女瀟瀟,當下隻能幽然歎息。

滿身皆白的淩瀟瀟,隻能埋下頭,用弟弟猶可聽到的聲音,低著腦袋,說了一句:“哼,再這樣啊,以後有你苦頭吃的。”

淩真正欲再言語什麽。

就在此時。

那名英氣雋秀,名字叫做“施秦”的俊秀公子,騎著那一匹結結實實的高頭白馬,往這邊行來。

蹄聲漸近,竟是人與馬都徑直來到了街邊的這處攤位。

施秦騎行著來到了淩真和淩瀟瀟的座位旁邊。

那名穿有寶藍錦緞,身後跟了近百號妙齡姑娘的年輕男子。

這會兒功夫,他已翻身下了白馬馬背。

衣衫整潔的來到了攤位前,抱拳欠身,恭恭敬敬彎腰行了一禮。

被行禮的對象。

並不是白衣勝雪的“少女”淩瀟瀟。

而是那名青袍風流,出門南下的天神山莊頭號大少爺——淩真!

被施秦的這突兀一禮,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淩真,遲疑片刻。

頗為迷惑的回了一禮,然後,淩真挑眉向其發問道:“施公子這是作甚啊?你難道認識我嗎?”

號稱紅粉鎮第一美男子的施秦,儀態優雅,可謂風度翩翩。

他淡然微笑,朗聲道:“當然了,淩少爺之鼎鼎大名,施某早有耳聞,今日得以在此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一會兒,那群緊緊跟在白馬後麵的彩衣少女,也都已快步擁了過來。

她們咋咋呼呼,一窩蜂似的異常聒噪喧鬧。

施秦快速轉過身,臉上黑沉沉,皺著眉,瞪眼,大聲訓斥:“誰但凡再發出一點兒聲響,我叫她日後,再也見不到我,我施秦言出必行!”

此言一出,已勝過了太多太多的威脅話語。

宛若浩**皇恩天威,絲毫不可忤逆。

那群尤為癡迷該名男子美顏,而專門趕來這裏,有著花季年齡的青春女子。

紛紛噤言,嘴巴像拴了把鎖。

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半點兒動靜都不敢再弄出來了。

唯恐此生,再難見到那位夢中情人施郎。

若那樣的話,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待得周遭已徹底安靜下來,站在桌邊的那位俊公子施秦,身形微躬。

他用很是謙遜有禮的語氣道:“不知淩少爺能否賜個座位?在下有事,想與少爺座談。”

大少爺淩真隻是輕笑了一下,隨手往著邊上一指,“你就隨便坐好了,這裏的位置都沒人的。”

施秦謙遜一笑,點了點頭,就那樣慢悠悠的坐了下來。

坐後,其腰身依舊筆直。

施姓男子坐在淩真座位的對麵處。

兩人之間,僅僅相隔了一個桌子。

那些精心穿衣打扮,幾乎清一色畫了妝的女子們,當下,正欲一擁而上的靠近自己愛慕之人。

卻被施秦用十分嚴肅的口吻,給當即嗬斥住了。

姓施的美男子一臉怒容的大聲道:“都別亂動,在原地乖乖站好了,不許過來妨礙我與這位淩世子談話!”

那些個如同花癡般的鶯鶯燕燕,隻能乖乖的站定下來。

所處位置,就在淩真座位的後方。

被迫遠離施秦。

“世子?”

淩真聽到了施秦對自己的那個稱呼轉變,高高挑著眉頭問道,“你剛才……喊我世子?施公子,看來你很清楚我的身份嘛。”

那名有著少女長相的淩瀟瀟,聞言後,同樣,眼下的臉色也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

施秦聽了這話,頓時擺出了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立時用賠罪的謙卑態度,低三下氣的道:“對不起啊淩少爺!在下一時嘴快,一個不小心,就把放在心裏的稱謂說了出來,實在抱歉,還望少爺大人大量,勿要怪罪小人!”

淩真眉頭略微鬆開,淺淺“嗯”了一下,麵無表情的又問道:“你是如何得知本少爺的身份的?還有,你要與我談論何事?非得坐下來才能說?真沒必要搞得這般神神秘秘的,開門見山一些即可,本世子從來都喜歡和爽利的人交朋友,矯情墨跡的事兒最煩人了。”

施秦便輕鬆歡快的笑了笑,那張俊氣非凡,能被淩瀟瀟評價為五官勝過淩真的年輕臉龐上,浮現出了開朗自信的神情。

愈發顯得清新脫俗,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這也實在難怪。

他能讓那麽多的姑娘心生愛慕、魂牽夢縈,苦苦追捧若神明。

乃至心甘情願的為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紅粉鎮名聲遠揚的頭號大美男施秦,邊笑邊伸出了一條胳膊。

那一條衣裳袖口處很是寬大的手臂,就那樣輕輕被他擱放在了這張木桌之上。

剛剛好。

一臂距離。

差不多就等同於了桌子的長度。

淩真見此,眉頭又擰得緊了起來,心弦微繃。

他不甚理解對方這個舉動的意圖,便低頭注視著那條胳膊。

淩真不解的問道:“施公子這是何意?”

施秦不改臂放桌麵的動作,抿嘴而笑,接著,淡淡的開口道:“適才施某意外聽到了淩少爺的姐姐,也就是這位山莊藩王府的八郡主淩瀟瀟,說了一句——‘君不修德,則一臂之內盡是敵國’。竊以為,此言有理至極,可奉為金科玉律、圭臬寶典!”

淩真突然一驚,目眥大裂。

年輕人猛地意識到了不妙的情況出現。

正欲拔劍離鞘。

卻是到底仍晚了一步。

有一大團暗金色的詭異霧氣,自美男施秦那條手臂的袖子裏麵,迅速的飄散而出,根本無從阻攔。

很快,就已籠罩住了這一處街邊的小酒攤。

金氣遮蓋四周。

霧中,已不見人。

隻聽聞施秦的那陣話語聲,他嗓音十分快意,高聲喊道:“淩家的少爺啊,你德不配位,真該去死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