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願否與我共度今夜

自古以來,各種要因導致,王朝南部往往都會比北方要經濟富庶一些。

但錦繡王朝是個十分特殊的例外,若論百姓們日常生活的富足程度,要數北方一帶,勝過南方。

而據說,神元藩王淩璞的王府所在地,之所以位於北麵中州,也正是出於這一個原因。

更有甚者。

覺得,或許恰恰是因為北方大地,有他神威無敵的天神山莊淩老爺。

這片土地才能這般肥沃豐滿,人人安居樂業,無災荒之憂!

淩璞又非昏聵的那種愚昧王爺,向來是不太信這種典型的馬屁話。

但也確實很難不承認。

在王朝北部,藩王府和各地百姓之間,確乎隱隱約約的呈現出一種“互幫互利”的狀態。

你幫我我幫你。

玄得很,講不太清。

真要拿什麽來舉例子的話,那就非得提一提那座名為“琴淮”的大城了。

北方土地較幹,河流稀少。

而這座城池,則很罕見的修建於一條叫做“淮水”的河流邊上。

傳聞當年,此處曾有技藝高超的著名琴師,因情傷而悲痛欲絕,在淮水之畔痛哭三天三夜。

哭泣時彈琴不斷,琴音終絕的那一刻,也就是那位琴師哭瞎眼睛後投河自盡的時候。

正因有一個傳頌百年,如此淒美、悲涼的典故,這座鄰水之城,被昔年的帝王起名為了“琴淮”。

此城處處好風光,可沿水而行,飽覽淮水的絕美精致,陶冶情操。

而城內,諸多娛樂遊玩的場所甚多,可謂數不勝數,鼎盛繁榮已幾乎已不在國都之下。

因距離天子之都,更加靠近天神山莊,故而淩璞淩老爺對此城的發展貢獻了許多物力財力。

有舍,才有得。

毫不誇張的說,琴淮這一城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建築,多多少少的和淩家沾點關係!

這天,淩真和八姐淩瀟瀟一同來到這座盛名久負的琴淮城,一入城中,便去玩遍了城池內部許許多多的名勝之所。

比如飛雀樓,比如聖人廟,等等地方,皆留下了這對姐弟的足跡。

等玩了一整天,差不多太陽快要落山,淩家二人在城內尋了家上等酒樓。

兩間房。

就那樣簡單住了下來,算是歇歇腳,明日還要繼續趕路。

夜晚,暮色徹底籠罩了這座燈火日夜皆有的著名大城。

天氣較為炎熱的緣故,即使到了半夜,屋子裏頭仍是不甚通氣。

淩真作為修行之人,曾在赤煉廢墟裏苦曆四年之久,本是不介懷這些的。

應該像貪玩的瀟瀟姐那樣,旅途勞累一天,在屋子裏麵倒頭就睡,好生休息一番才是。

可淩真睡不著。

空氣悶熱僅僅隻是一部分的因素,更加重要的一個點。

是這座城。

有些獨一無二。

這是一處號稱有王朝內部數目最多勾欄酒肆的地方,“夜夜笙歌”這四個字,似乎就專門用來形容該城。

身處如此燈紅酒綠的繁華場所,淩真又如何能不好生享受一番夜晚?

就這麽腦袋沾了枕頭,呼呼大睡。

豈不是太過辜負美好之夜了?

於是,他把那個在歸墟秘境裏被關了許久的“亡國女”釋放了出來。

寶霖國國師蕭念北之女。

蕭裙。

身穿黑衣的少女蕭裙,在手腕戴著鐲子的淩真召喚下,從赤煉墟鐲裏麵,來到了酒樓的屋子內。

她一出來,無言以對。

立時就用千刀萬剮般歹毒的眼神看著大仇人淩真。

這一名蕭姓女子,從鐵骨錚錚,到不得已吐露真相,才不過用了半個時辰都不到的光陰。

在被淩真於昏暗無光的審訊室內,用毒辣至極的逼供法子,威逼利誘,套出了深埋在天神山莊裏的一個臥底。

即是她父親蕭念北早年間的愛徒,化名“蒼穹星靈威元”的十二神將之首——蕭靈威。

若不是淩真手段實在高明,加上年紀輕輕殺伐果斷。

靈威元這一根對於寶霖國複辟而言,珍貴至極的“暗線”,還不至於那麽早就被挖出來,並徹底的鏟除掉。

那一次擊殺蒼穹星的事件,是淩真足可為人反複稱頌的光輝事跡。

剛一出關,就成功掃除了一個埋伏超過十年的內奸,為山莊貢獻自己的重要力量。

而對於可憐至極的亡國女蕭裙來說,那次逼供的結果,卻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巨大恥辱!

她自己都惱恨自己,為什麽會那麽耐不住劇痛和羞辱,就那麽輕易把情報貢獻了出去。

害死父親的愛徒蕭靈威,讓複國的最後一絲希望湮滅,寶霖國亡得徹徹底底!

在赤地千裏的赤煉歸墟裏,蕭裙反反複複自殺過好幾次。

卻總是在快要死成的時候,被那位修為高超,擁有五階開光境的歸墟之主許白綾加以阻止。

被迫苟延殘喘。

一天一天的存活到了今天,生不如死。

活著,非蕭裙所願。

死了,才是解脫!

此時在酒店二樓,這間獨有兩個人的上品客房內,淩真兀自舒舒服服翹著二郎腿,坐在大床的邊緣上。

他麵帶笑意,看著那個立在自己麵前,穿有一襲黑色衣裳,更加凸顯皮膚白皙如玉的少女蕭裙。

正好相反,蕭裙筆直而立,目含銳氣,直勾勾盯著這個天殺的山莊大少爺淩真。

她比誰都清楚。

眼前這個相貌出眾的青袍公子,就是寶霖國頭號大仇人,錦繡王朝神元藩王淩璞的獨生子。

那一回,她使用附身的珍奇符籙,隱藏在上品石靈獸當中,冒死潛入王府所在的天神山莊。

不為其他,正是為了暗殺掉這個世間天字第一號的紈絝子弟,淩家唯一男丁。

弄死淩真。

讓淩家一族,就此徹底斷絕根脈!

可奈何她失敗了,大大錯估了這個神元世子的實力。

非但沒能一舉得手,反倒還搭進去一個和自己關係很近的“同胞”靈威元。

或者說蕭靈威。

“這麽晚,你把我從歸墟裏叫出來,是想要做什麽?”

蕭裙直麵淩家大少爺,冷冰冰,不帶絲毫溫度的問道。

淩真則架著胳膊,神態十分放鬆,瞧著這個被自己關了許久的黑衣女子,嘴巴裏嘖嘖兩聲,“什麽你你你的,真沒規矩,忘了應該喊我什麽了?淩哥哥,還記不記得?得喊我這三個字才可以,快喊一聲我聽聽。”

蕭裙麵無表情。

並不張嘴說話,好像淩真和放屁沒有差別。

“謔,你這丫頭,果然,被許姐姐收作弟子後,整個人都硬氣許多了啊。”

淩真不再架著胳膊,搓了搓手,裝出一副凶惡無狀。

如同林中野狼猛虎的樣子,淩真沉著嗓子道:“被我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全扒下來,或者乖乖的喊我一聲‘淩哥哥’,這兩條路,你自己選一個吧……”

見蕭裙仍不言語,淩真哼了一下,索性就從床榻上麵站了起來。

伸著兩隻爪子,朝那名黑衣少女邁步而去。

這下子蕭裙當真害怕了,臉色發白,嚇得像驚慌失措的小鹿,急忙顫聲道:“別,別!我喊,我喊就是了,淩……淩哥哥。”

“什麽?你喊我什麽?”

淩真手掌貼在自己一隻耳朵上,“大一點聲,我耳朵不好使,聽不清楚。”

蕭裙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盡力放大聲音:“淩哥哥!”

這會兒淩真已站在了蕭裙的麵前。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更濃,可用燦爛來描述其神態。

淩真一刻不停,看著這個剛被赤煉墟主許白綾收作徒弟的寶霖國女子。

蕭裙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

但她此刻被錦繡王朝淩家這個“惡魔”,用如此目光視線盯著,直覺告訴她。

準沒有什麽好事!

淩真雙手負後,不再看人,而是突然挺直了腰杆,比黑衣少女高出半個頭左右。

然後邁開步子,來到了屋內的窗戶邊上,舉目眺望著遠處,燈火璀璨。

好一座人人歡愉的“不夜城”!

蕭裙卻有點兒不知所措。

隻是呆呆的立定在原來的位子,神色愕然。

就好似是被定住了周身的穴道,宛如一具木頭製作而成的人,一動不動。

淩真其實自幼便對這座自家投入了不少資源,多年持續欣欣向榮,喚作琴淮的著名不寐城,有著一定程度的憧憬和神往。

想看看這座城池裏麵的人,到底都是怎樣的一個生活狀態。

日夜不絕的盞盞燈火,究竟是照著怎樣夢幻般的恣意享樂、醉生夢死?

隻是因為種種原因。

即使琴淮和藩王淩氏一族關係不小,淩真這個淩家嫡長子,也一直沒有機會來此玩耍過。

故這一回,親自抵達城中,深夜良宵。

萬萬錯付不得。

否則容易滿心遺憾,會更加睡不好覺!

突然,站在窗戶邊上的淩真不再心生感慨。

而是轉過了頭。

他眯起狹長風流的眼睛,看向了站定在屋內的那一具“木頭人”,快速喊一聲喂,接著,發出了一問。

這一問。

險些令蕭家亡國之女,當場情緒崩潰!

淩真隻是用很平淡和緩,但顯然意味深長的語調,衝著黑衣女蕭裙問了一句:“願否與我共度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