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不期而遇

005.不期而遇

沈漠直接去了公司,調出那天的監控錄像,不斷重放鏡頭前那個一晃而過的背影,重複觀看和重複對比,偶爾講畫麵放大。

監控錄像是高清監控,比報紙上隨意截圖的圖片要清晰許多。

許久,沈漠起身,給特助林海平打了個電話,“海平,調查一下韓暖。”

第二天

韓暖剛上完課,便見許若情已翹著那雙美腿涼涼地盯著她。

一看她這架勢韓暖便知又出狀況了,頭皮發麻,卻還是得硬著頭皮把人請回寢室裏。

一份調查委托書被扔在了桌子上。

“沈太子爺正派人調查你,你自己看著辦。”雙手環胸,連看也沒看韓暖,許若情冷豔的臉蛋上難得嚴肅。

韓暖拿起那份委托書看了看,重新放回桌上,沉默不語。

以前她也做這個的時候並沒有人知道她是浩遠的人,如今浩遠在業界名氣漸大,他會委托浩遠幫忙調查人也不奇怪。

“這次委托人叫林海平,沈太子爺特別助理,以前曾委托我們偵探社調查過他妹妹的事,和我們有些交情。也幸虧這點交情,要不然這次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許若情話到最後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昨晚接到委托時差點沒把她嚇到,還以為韓暖又私自行動露了什麽馬腳。

韓暖長長地舒一口氣,彎腰拿起那份委托書,好一會兒才道,“調查就調查吧,昨晚上連麵都見過了,他要懷疑什麽也沒什麽奇怪的。”

許若情望向她。

韓暖已將委托書放下,望向許若情,“若情,我要推了這個案子。”

昨晚從宴會回來,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本來這種商業競爭比拚的就是自家實力。政府要開發南溪那邊作為商業區,恒遠、華意、和綜新等幾家大的地產公司都想標下那塊地,華意實力最強,勝算最大,但綜新對那塊地也是勢在必得,隻是無論實力還是後台都比拚不過華意,正當手段競爭不過,隻能用些下作手段,委托浩遠偵探社幫忙竊取華意的競標書。

當初會接下,也是走投無路之下才不得不這麽做,可如今失手過一次,項目又被轉回到沈漠手中,她實在不想再與沈漠打交道,或者,她潛意識裏並不願意將他為之努力過的果實竊走。

她對沈漠的印象並不算好,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是懼怕他的,尤其在他說到做到,讓她幾乎身敗名裂,在大學臨畢業前一個月被全校通報開除時,那種對一個人深切的恨和懼怕讓她很長一段時間裏沒辦法心平氣和地對著那個名字。

那段時間大概是她這輩子最難熬痛苦的日子,而他的手段無異於讓她雪上加霜,而之後連續幾個月找工作無果,在最需要援手卻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當所有的壓力都撲麵壓下來時,除了絕望還是絕望,人在絕望到極致的時候很難再去理智地控製自己的行為。

她把自己扔進了那個燈紅酒綠的世界裏,醉得一塌糊塗時頭腦卻是最清醒時,拚了命想要逃脫卻發現為時已晚,漫天的絕望下幾乎要認命時,沈漠意外的援手無異於雪中送來的炭火,而那一夜的狂亂,讓她對於他的感覺都變得複雜而難懂。

因此當知道這個項目重新回到沈漠手中時,她對這個項目完全沒了最初的執著。

隻是那巨額的違約金……

想到錢韓暖更覺得頭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連著十世都為富不仁,這輩子才會每次看到轉機時又被錢逼得走投無路。

許若情拍了拍她的肩,“如果你真決定了,回頭我讓黎浩給你推掉,違約金先讓他幫你墊付上。”

許若情的爽快反倒讓韓暖沒法子如此幹脆地推掉,金錢損失還是小事情,對於浩遠的名聲影響卻是大事。

“你先別急著和他說,我再想想吧。”韓暖應著,把話題帶離,“想喝點什麽。”

話完便轉身去冰箱拿飲料。

“隨便吧。”許若情一邊收起那份委托書一邊道,看到韓暖放在桌上的手機在振動,順道提醒她,“暖暖,手機響。”

“哦,誰啊。”端了杯橙汁過來,韓暖邊問道。

“你媽電話。”將手機遞給她。

韓暖接過,摁下通話鍵,剛聽了沒一分鍾,臉色微微一變。

許若情敏感察覺到她的神色變化,急聲問,“怎麽了?”

韓暖收了電話,轉身拿過外套和包包,“我要去一趟醫院,一會兒你出去順便幫我戴上門。”

“我陪你一起過去。”

急急放下橙汁,許若情也拿起東西趕忙追了出去。

韓暖和許若情直接打車趕往醫院,來到病房,看著父親正躺在病床上,頭上裹著層紗布,手上和臉上還有抓痕,眼睛處有一圈烏黑,一隻手便被繃帶綁著掛在脖子間,她的母親正坐在床邊,沉著臉給他喂飯。

韓暖一看這陣仗,無奈地拍額,聲音有些急怒,“爸,你又和別人打架了?你說你都五六十歲的人了怎麽還整天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孩,你最近……”

話說不下去,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老爸這三年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滴酒不沾,現在卻是久不久就得醉上一次,一喝醉就變得特別的憤世嫉俗,與人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他本來就練家子出身,一出手別人也隻有求饒的份,事後她們也隻有賠錢的份。

本來這兩年都好多了,可上個月不知怎麽的突然又喝高了,與人起了衝突,把人給砍成了重傷,差點沒鬧到法庭上去,後來那家人私下索要了一大筆醫藥費和賠款,沒真鬧上去,但是那筆錢到現在都沒讓她喘過氣來,如今又來這麽一出。

韓向天默默望韓暖一眼,抿了抿唇,聲音低了下來,“暖暖,對不起,老爸讓你受苦了,下次老爸絕不再沾半滴酒。”

“關鍵是行動,行動啊,伯父你懂不懂!”許若情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暴躁道。

韓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煩躁,放柔了聲音,“爸,這次又是怎麽回事?有沒有傷到人?你的傷嚴不嚴重。”

“要真傷到你爸我現在就不在這裏了。”韓向天嘟噥應道,聲音隱約有一絲不甘心,“我沒事,就手臂輕微骨折,額頭磕傷而已。”

韓暖卻是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無奈地望他一眼,“爸,這次又是怎麽回事?又和哥哥有關?”

韓向天沉默了下來。

她媽媽方岫岩嘮叨開來,“除了你哥還有誰會讓他動手,那人說你哥是殺人犯什麽的,你爸那酒勁一上來,強脾氣也上來,總是這麽不顧後果,活該受罪。”

說話間狠狠地在他的傷手上壓了壓,疼得韓向天一陣哀嚎,“死老太婆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呢。”

卻惹得方岫岩一陣狠瞪,“我要真下的了手早把你給千刀萬剮了,省得整天惹是生非讓自己女兒收拾爛攤子。”

韓暖往兩人望了眼,“爸,媽,改天我再問問看能不能去探監,讓哥在裏邊努力點,爭取早點減刑早點出獄。”

屋裏突然靜默了下來,許若情往韓暖望了眼,抿了抿唇,背過身去。

韓向天也垂下了眼眸不說話。

方岫岩亦隻是垂眸盯著手中的碗沒有說話。

韓暖疑惑地望了望兩人,“你們怎麽了,為什麽每次一提哥哥你們就都不說話,他隻是被關一陣子,表現好的話還是可以……”

“暖暖,”方岫岩打斷她,聲音隱約有些哽咽,“你哥……犯的事兒是注定在牢裏待一輩子了,你也……別……再惦記著他出不出得來,知道他……還好好活著就行了。”

許若情回過頭來,“那不是,就當你哥出國了就行了,沒惦記著搞不好哪天他真回來了,對不對,伯父?”

韓向天似是愣了愣,而後點點頭,“對對對。”

然後皺了眉頭,“這死老太婆手勁那麽大,壓得我手現在還疼得厲害。”

“誰讓你越老越不爭氣來著。”方岫岩又吹眉瞪眼,捏著勺子狠狠地喂了他一口,好似已忘了方才略顯沉重的話題。

韓暖往二人望了眼,牽了牽唇角,沒有說話。

許若情也隻是小心往韓暖望了望,沒有多說什麽。

“大叔,受傷了還這麽精力十足呢。”門這時被推開,一身白大褂的溫磊推門進來,調笑著道。

方岫岩聞聲抬頭,“小溫,怎麽有空過來了。”

韓暖也是望向他,微微一笑,“你怎麽往這邊來了,你不是腦科醫生嘛,什麽時候也管這些跌打損傷了。”

溫磊是這裏的腦科醫生,韓暖和他認識也有兩三年了,大概因為年齡相近,共同話題也多,經常會聯係。

溫磊無奈一攤手,“沒辦法啊,大叔有輕微腦震蕩,歸我管。”

望向方岫岩卻已是另一番模樣,一臉賣乖,“想阿姨和大叔了唄。”

話完便被方岫岩笑著罵越來越不正經了。

韓暖也是無奈翻了個白眼,往他手裏的診斷書望了眼,“怎麽樣,我爸沒事吧。”

“嗯嗯,有我溫大夫在,能有什麽事。”話完又是側頭朝韓向天方岫岩眨眼一笑,“對吧,大叔,阿姨。”

惹得兩老人一陣無奈大笑。

韓暖下午還有課,看父親沒什麽事,在這裏多陪了會兒,便先趕回學校上課。

剛走到樓下門診處,因為走得匆忙,也沒留意路,不小心竟撞到了人,隻聽“哇”的一聲,一道尖細的哭聲已響起。

韓暖心一緊,垂眸一看,看到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似乎是她剛才不小心撞倒的。

韓暖一陣內疚,趕緊蹲下身,有些手足無措地哄著小女孩,“小妹妹別哭了,是阿姨不對,阿姨道歉,有沒有傷到哪裏,起來阿姨幫你看看好不好?”

邊說著邊拉起小女孩,小女孩睜著水汪汪的雙眸,癟著嘴望她一眼,卻是止住了哭。

韓暖看著小女孩,怔了怔。

小女孩被她看得有些怯,縮了縮身子。

“染染……”一道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隱約有些焦急。

韓暖回過神來,下意識回頭,然後愣住,沈漠,她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遇到他。

小女孩也看到了沈漠,小身子往她身側一縮,抓著她的手嘴巴一癟就開始哭,不斷搖頭,“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

沈漠也看到了韓暖,以及躲在她身側的染染。

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濃眉微擰起,視線在她和染染身上來回轉了圈,而後落在她身上,“韓小姐?”

韓暖赧顏地笑笑,站起身,叫了聲“沈先生”,察覺褲腿微緊,垂眸往緊揪著她褲子的染染望了眼,笑著道,“你女兒好可愛,她好像怕打針呢。”

話完便見沈漠以著一種更奇怪的眼神望著她,看得她臉上的笑容都不自覺地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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